对象每天醒来都在失忆

对象每天醒来都在失忆 > 12月14日

12月14日

    细碎的冬季暖阳从方格状的玻璃窗上悄悄潜入,捉住空气中懒散游荡的尘埃。

    “今天学校里好冷,”陶嘉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过来,又轻又软,尾音像是在撒娇,“下雪了,大家的脸都冻得红通通的。”

    顾俞一边夹着手机,耐心地听他的小恋人叨叨学校里的琐事,一边手上签署文件,修长的手指如竹玉,钢笔下的字迹流畅清隽。

    “那你呢?”顾俞问:“穿的衣服够不够厚?”

    “我有好好穿衣服哦,”陶嘉在那头小声吸了吸鼻子,以为顾俞听不见,故意正色道,“一点也不冷!”

    顾俞笑了,他短暂地停下手里的工作,扫了一眼壁上挂的温度表,思索了一下,开口:“今天刘姨会去家里打扫,我让她给你送条围巾。”

    他记得今早上学的时候,陶嘉嫌弃家里几条围巾和他的外衣不搭,硬是露着细白的脖子出了门,现在估计挨教训了。

    陶嘉见自己被识破了,闷闷道:“今天忘记戴围巾了,你也不提醒我一下。”

    顾俞无奈:“土土,我提醒你了。”

    陶嘉固执反驳:“没有!我不记得!”

    顾俞知道他一向任性,也不在这种小事上计较,温柔地哄他:“好,要不让刘姨拿去年我送你的那条?”

    去年的冬天也很冷,那时候两人还不是恋爱关系,在某个暖气坏了,陶嘉被冻得哭鼻子的夜里,顾俞半夜两点出门买了电热毯和围巾,送到这位娇气小少爷的家里。

    虽然这条围巾颜色和材质不怎么样,但陶嘉还是挺喜欢的。

    “好,”陶嘉犹豫了一会儿,又问他,“搭配起来不会很丑吗?”

    顾俞将一叠文件推到旁边,示意助理拿走:“不会,你怎么穿都很好看。”

    他说的是实话。

    “你再让刘姨给我带点头痛药吧,”电话另一头有上课铃响起,陶嘉的语速快起来,但还是能听出有点郁闷,“可能今天风大,吹得我头疼。”

    顾俞蹙起眉,刚要询问两句,陶嘉似乎听见有人喊他,急急应了一声,就对顾俞道:“要上课了,我先挂啦。”

    顾俞只好说:“把座位旁边的窗户关好。”

    “嗯。”陶嘉乖乖应声,隔了一会儿,上课铃都停歇了,他还没挂电话。

    “……今天也很喜欢你。”

    陶嘉小声道:“出门上学的时候忘记和你说了。”

    顾俞写字的笔停顿了一下,唇角微扬:“听见了。”

    “我也是。”

    他给刘姨发了条消息,又加快速度把上午要做的事情解决完毕,看了眼时间,起身穿上外套。

    “顾总,”助理推门进来,“这是雁明集团发过来的传真合同。”

    “先放桌上吧,”顾俞随手理了理袖口,淡淡道,“一个小时后我再回来。”

    助理笑了笑:“要去a大吗?”

    a大是陶嘉的学校,也是顾俞的毕业母校。顾俞常常会在中午的时候开车去学校和陶嘉一起吃饭,这在新公司不是什么秘密。

    开车的路上没有堵,刚刚下过雪,晴朗无云,霁色的天际低垂着,如同一抹不经意渲染的丹青。冷空气从车窗缝里漏进来,吹得中间放着的毛线太阳花歪歪扭扭,这是陶嘉最喜欢的车内装饰品。

    在校门口,顾俞接过刘姨手里的围巾和药,慢慢朝学校里走去。

    来来往往的学生络绎不绝,不少人好奇地打量顾俞的身影,不时有窃窃私语传来:

    “怎么有点眼熟?”

    “你看帅哥都眼熟吧。”

    “好像是上一届的学长,荣誉墙上那个。”

    “啊……是顾俞??”

    顾俞没有校卡,但这不妨碍门口的保卫认识他,年过四十的大叔呼噜吃着小馄炖,友善地打招呼:“又来和小陶吃饭啊?”

    “嗯,有劳。”

    顾俞在登记表上签了姓名,低头时清俊过人的侧脸弧度引得远处围观的小学妹惊呼起来。

    等他进去后,小学妹们一窝蜂挤到保安亭口,拿着手机去拍那张登记表上的签名。

    “欸,你们这些小姑娘……”保安大叔见怪不怪,虎着脸把登记表抽回来,好气又好笑道:“散开散开,挡着我视线了。”

    寻找陶嘉的课室对顾俞来说熟门熟路,大学的课表时间很乱,但顾俞总是清楚地记得关于陶嘉的一切,因此等他到达教室门口的时候,甚至还没下课。

    来早了。

    顾俞找了个不易引人注目的地方,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栏杆旁,安静地等待着。

    教室的窗户蒙着一层极薄的灰尘,教室里东歪西倒的学生背影却都很清晰。大学课堂,学生们总是懒洋洋的,无视台上声嘶力竭的教授,自顾自在手机上点外卖。

    顾俞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就看见了坐在窗户旁边的陶嘉。

    但和他想象中不同,此时陶嘉趴在桌面上,把头埋进臂弯里,柔软的浅褐色头发乱糟糟地翘了起来,雪白的毛衣领子从外衣口钻出来,贴在陶嘉的脸颊上,侧后边看过去,只露出一丁点耳朵尖。

    一副胆大妄为不认真听讲的模样。

    像是一只需要被好好教育的小动物。

    下课的时候,教授提着电脑包走出来,无意中瞧见站在栏杆旁的顾俞,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小顾啊,怎么有空回学校?”

    “不是听说你去创业了吗?”教授走过来,眼神里又是欣赏又是无奈:“你的导师前段时间还和我讲起你,骂你好端端的科研不做,去开什么公司赚钱,把他气的,都多吃了几颗降压药。”

    顾俞的眉眼特别干净,是长辈们最喜欢的那一类学生,清而不冷,骄傲却不盛气凌人,出色的相貌和才华,和专业全科满绩点毕业的传说,都让顾俞闻名于a大校圈,到现在还在老师学生们口中常出现。

    “烦扰老师了,”顾俞说,“改日我上门去和老师道个歉。”

    教授摆摆手,无奈道:“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也管不了。不过你导师说,以后你要是创业失败了,他还可以勉为其难收留你继续做课题。嘿,你看这话说的。”

    顾俞礼貌地倾听着,没有对这番暗示性明显的话做出回应。

    “今天来学校做什么?”教授问:“最近好像也没什么交流活动吧。”

    顾俞拿下栏杆上放着的围巾和药,轻轻笑了一下:

    “来看我的男朋友。”

    *

    陶嘉感到自己的头发被人摸了摸,顾俞担忧的声音传过来:“身体很不舒服?”

    “……”

    陶嘉猛地抬起头,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带着刚睡醒的朦胧水雾:“你怎么来了?”

    他明明记得今天顾俞很忙,出门前还特意说过中午不一起吃饭了。

    顾俞握了一下陶嘉的手,发现掌心里冰冰凉凉的,于是伸手把围巾围在陶嘉的脖子上,语气不免带了两分责备:“下次不可以任性了,该穿的必须穿。”

    陶嘉不自在地拽了一下围巾,嘟囔:“又没有感冒。”

    顾俞:“都头痛了,还不算感冒?”

    陶嘉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今天出门前头就痛了,所以不是被风的。”

    顾俞帮他打理围巾的手一顿,蹙眉道:“今早就开始痛?”

    陶嘉哼哼两声,开始无理取闹:“肯定和昨晚有关,是你弄得太久了。”

    “……”顾俞:“昨晚?”

    陶嘉拉开围巾,给他看脖颈上一枚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印记,控诉道:“你咬我好几次,一定是咬到神经了,所以我才会头痛。”

    顾俞反省了一下自己,其实昨晚他没有碰陶嘉,但前天确实有些过火,而且因为陶嘉一向害羞,在床上的时候总喜欢关灯,一片昏暗中顾俞也不清楚究竟有没有弄伤他。

    娇生惯养的小男友不经碰,力气稍微重了就要跑。前天晚上陶嘉爬下床好几次,却又被捉了回去。

    看来还是自己的错。

    顾俞只好背下这个锅,他牵着陶嘉出教室门,耽搁这么一会儿,中午的教学楼已经快没人了。顾俞说:“待会吃完饭,去一趟校医室。”

    “校医室什么都看不好……”陶嘉不满:“我不去,吃了你带的药就可以了。”

    顾俞正要教训他,陶嘉忽然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嘘”了一声:“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闭上眼睛。”

    顾俞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他能听见陶嘉伸手时的衣料摩擦声,几秒后,顾俞的腰被陶嘉一把抱住了,他的小男友紧紧拥着他,头在他胸口蹭了蹭,尽力压低了嗓音地大声道:“拥抱情人节快乐!”

    陶嘉得意洋洋:“今天是一年的最后一个情人节哦,果然只有我才记得住!”

    顾俞失笑:“那完蛋了,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陶嘉微微仰着头,他的肤色极白,眼睛又大又圆,长睫毛小刷子似的扑扇,瞳仁是很漂亮的浅琥珀色,倒映着顾俞的影子。

    “那就罚你天天和我吃午饭。”

    两人去饭堂打包了饭和汤,去图书馆楼下架空层的小圆桌旁坐着吃——陶嘉不喜欢人多拥挤的地方,饭堂尤是。

    顾俞接过陶嘉的背包,轻轻掂了一下,皱起眉头:“怎么这么重?”

    “唔?”陶嘉往嘴里塞了个汤圆,含糊不清道:“我就两本书啊。”

    顾俞拉开拉链,发现里面装着个盒子,是某品牌刚出的新概念手机。

    陶嘉睁大了眼睛,勺子上的汤圆啪嗒一声掉进饭里:“我背包里怎么有这个东西!”

    顾俞瞥他一眼,打开盒子,里面明晃晃放着一封粉红色信笺。

    陶嘉这下连饭也不吃了,伸手要去捂那信,动作到一半又觉得不对,僵在半空,委屈巴巴道:“不是我收的,我根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到我背包里的。”

    顾俞没有拆开信笺,只把盒子盖上,语气淡淡:“真的不知道?”

    “真的!”陶嘉一着急就脸红,大冬天热得鼻尖冒汗:“我上午都没离开过座位,没有人碰过我的东西!”

    顾俞沉默了一会儿。

    他原本是相信陶嘉不知道的,但这番解释一出来,反倒令人奇怪。

    “没事,先吃饭吧。”顾俞随手把盒子放在旁边,摸摸陶嘉因为焦急而晃得翘起来的两根呆毛,语气温柔:“我相信你。”

    陶嘉于是安心下来,咬了几口饭,忽然又说:“大骗子,昨天上课的时候我的头也特别疼,你说让刘姨给我带头痛药的,最后却又没来。”

    顾俞拆开饭盒的手一僵,抬起眼来:“你说什么?”

    “昨天啊,”陶嘉咬着筷子,唇红齿白,微带湿气的眼眸漂亮透彻,“我打电话给你,你说让刘姨给我送头痛药,但是都下课了也没人来,我还在校门口等了好久。”

    冬日呼啸的冷风突兀灌入,贴着地面上湿漉漉的水渍划过,卷起躲在架空层里两人的头发。

    陶嘉手忙脚乱地捂住饭盒,埋怨道:“快点吃呀,都凉了。”

    顾俞有一瞬间大脑空白,他几乎是强作镇定的,又问了一遍:“土土,你说哪天我让刘姨给你送头痛药?”

    陶嘉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要重复几遍,他抬头看向顾俞,费力地想了想,神情有些茫然无措:

    “我记不清了,好像是昨天……还是前天?”

    作者有话要说:  专栏的沙雕文预收求收藏~《对象眼里的我每天发病》

    文案:

    “代理型孟德森综合症——患者不自觉虚构别人的疾病,以此来满足照顾病人的目的。”

    *

    所有人皆以为沈虞是祁方争权的牺牲品,唯有少数人知道这是祁二少苦恋多年一手促成的联姻——并且成婚两年,连沈虞的卧室门都没踏进去过。

    对此,被狐朋狗友嘲笑的祁二少一点也不害臊,反而开始得瑟:

    “舔狗?不存在的。沈虞他这两天黏我黏得紧,不仅亲手给我穿衣服,还抽空准备爱心午餐。”

    祁方在众人面前打开爱心盒饭,郑重举起沈虞给他写的爱心便利贴,一眼瞧见上面隽秀字迹:

    [祁方,26岁,中年痴呆症,持续性发作。如发现病人有异样,请立即致电xxxxxx。感激不尽]

    *

    沈虞最近得了种怪病,总认为祁方有病。

    感冒、贫血症、心脏病、中年痴呆、ptsd……听见这些莫须有的病症,祁方愤怒地一摔桌子,当场倒地不起,直接发病,沈虞不亲他就不起来。

    通过扮演一位合格的病人,祁方享受了冷美人老婆全方位的照顾,日子过得春风得意,踏进沈虞的卧室门指日可待。

    直到某天,祁方发现沈虞正在淡定登录神秘网站,在某度医疗上认真提问:

    [和对象结婚两年没有同房,怀疑他有男科不治之症,请问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