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绿：【？？？】

    许绿：【他是你朋友！？你们现实认识吗？】

    这是什么复杂的人际关系, 巧合太过分了一点。

    悬一：【嗯，你要他的联系方式吗？】

    许绿：【对，我想把到我账上的钱还给他】

    悬一：【你要还钱给他？】

    悬一：【他肯定不会要的, 我帮你问一下吧】

    许绿：【等等！你先别问！你让他加我！】

    许绿怕悬一一问, 那位大哥脾气一上来，又去给他砸钱了。

    悬一说好：【那我直接把他的微信名片分享给你吗？他现在可能在忙, 到晚上才能通过你的申请，我帮你给他说一声（笑容）】

    许绿：【好的】

    说完之后, 许绿思索了片刻, 有些奇怪地问：【为什么你知道你朋友就是八哥？你们之间还会讨论看过的书和追书的id吗？】

    悬一那边立刻显示在输入中：【不是的, 这本书一开始就是我推荐给他的】

    悬一：【昨天他砸了一百万, 还来问过我能不能联系到你，我才知道他就是八哥（笑）】

    悬一：【不过我最近都在忙，所以昨天没看到他的消息】

    【今天才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抱歉】

    悬一解释了一遍, 许绿：【啊，你干嘛给我说道歉啊, 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许绿和悬一联系渐渐变少大约是在两个月前，那个时候许绿正处在高考冲刺阶段，而《命池》的漫画版也正式完结了，悬一似乎也投身于别的工作中去了, 他们每周一次的交流漫画的谈话也就此终结。

    悬一：【身为你的读者, 却没有及时关注你的动态，现在才知道龋ㄐΓ】

    悬一的说话方式让人很舒服, 而且语气末尾的眯眼笑的表情包总让人联想到他本人。

    许绿嘶了一声：【你把锅放下, 这关你什么事】

    悬一那边显示在输入中一会儿，又变成了对方正在说话。

    片刻后许绿收到了一条语音：“身体还好吗？没什么大碍吧……”

    悬一的声音比较轻, 似乎含着浓浓的关切。

    许绿：【没事没事】

    悬一：【那就好了，到时候你加八哥的微信加不上再来找我】

    看到悬一也叫大盟主为八哥，许绿有些好奇：【他叫什么名字啊，你干嘛也叫他八哥？】

    悬一：【大家都这么叫嘛，至于真名，你可以问他（噤声）】

    悬一：【他名字还不如八哥~】

    看着悬一的话，许绿摸了摸下巴，悬一貌似和八哥关系挺好。

    *

    在一整面全是透明落地窗的工作室里，穿着白色短袖的年轻男人放下了手里的画笔，拿起手机给某位熟人打了个电话，他的手机没有保护壳，光滑的背面是纯黑色的，手机上不染一点尘埃，看上去不常用，而扣着手机的那只手，干净而骨节分明，是有手腕上沾染了一点墨绿的颜料，不显脏，而显得皮肤冷白调愈发明显。正午充足的光线打在他的身上，让他看上去且有一股别样的沉郁而干净的气质。

    “喂。”

    “是我。”

    “看微信申请。”

    “绿从天降。”

    他说话方式干脆而简洁。

    “我……”

    对面似乎还有问题想问。

    “挂了。”

    挂掉电话，他拿起一边的画笔，抬头继续专注地看向面前颜色浓丽的半成品，重新勾勒起原本的轮廓来，认真的模样和许绿坐在电脑面前时有些类似，好像哪怕此时地震海啸火山爆发，也不能打扰他分毫。

    另一边办公室里的某个男人无奈地放下了手机。

    他已经习惯他这个发小的行事作风了。

    老两面人！

    *

    许绿中午没有休息，下午直播的时候就格外困。

    整个人都恹恹的，打不起精神。

    选手们看出来了，直播间的观众也看出来了。

    【狗包子咋了啊】

    【歪比巴卜！你清醒一点，主持人喊你说话呢】

    许绿被逼无奈，只能继续营业。

    到了第一期的最后一个下午，这个时候正是淘汰环节，淘汰分累积到三分的选手们被主持人一个个叫了出来站成了一排。他们是这一季最先要被送走的一批人。

    淘汰了二十五个，然后剩余的七十名选手又要重新分组。

    许绿数了了一下，这次被淘汰的二十五个人里面，有8个是许燕北那一队的。

    许绿朝许燕北看了一眼，果然许燕北此刻正绷着一张脸，一副谁欠了他很多钱的样子。

    “看我干什么？”

    注意到许绿的视线，许燕北深吸一口气沉声问。

    “生气了？”许绿问。

    听到许绿有气无力的声音，许燕北先是皱了下眉，然后扭过头去，声音冷酷：“没有。”

    许绿打了个哈欠：“奥。”

    “不承认就不承认吧。”

    很快主持人把所有的人都点出来了，一群高矮不一的年轻男孩站成一排，他们脸上或是即将被淘汰的屈辱，或是无法继续参赛的失落。

    其中许绿的队被淘汰的人最少，只有两个人，主持人最先把话筒递给其中之一，一个有点微胖的男孩子，“在离开之前，你还有什么话想对大家或者自己说吗？”

    “呃，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实力不太行……淘汰分够了就得走，没毛病。”

    说完，男孩遥遥朝许绿看了一眼，“不过我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我的许率哥，给他丢人了，他还是给了我们很多指导的。”

    他说的指导大概是许绿对他们本队人的点评格外认真一些，也会指出他们的失误。

    许绿对这个男生有些印象，他昨天因为打的不好，在打完之后特意从群里加了她的企鹅，并且问了一些出装和打法的问题，当时许绿正在车上，比较细致地回答了他，看来他都记在心上了，不过说指导倒也谈不上，许绿觉得这只是举手之劳。

    因为时间有限，导播不想把最后的离别感言弄得又臭又长，所以每个队伍只挑了那么一两个人，李元傅等人队里被淘汰的成员说的话都比较官方一些，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到了许燕北被淘汰的队员那一侧，主持人的表情有些尴尬，而选手们表情也不太友善，最后在导播的示意下，主持人把话筒递给了右手边的第一位男生：“你能说说你的感想吗？”

    那男生结果话筒，声音冷漠：“没什么想说的，离开就离开呗。”

    看得出他其实非常不服。因为队友不强，都是别的队不要的凑在一起组的队伍，所以他们一直连败，从第一天到现在都没有赢过。

    “你就没有想对你队长说的吗？”

    闻言，那男生表情有些嘲讽，勾了勾唇：“没有。”

    “领队有和没有有什么区别，而且一开始进现在的队也不是我自己的意思。”

    这个人是个素人，不是主播，而且要被淘汰了，说话来自然也就毫无顾忌。

    此话一出，节目现场安静了片刻。

    【？？？】

    【呃，我好像对他有点印象，这是不是之前选的啾啾的队伍，结果啾啾没选他的那个~】

    【干嘛发脾气啊，输就输了，赛制里面愿赌服输啊……】

    【应该是气急了吧，感觉他们确实挺惨的，这个男的实力还可以来着，被队友拖累了，没办法】

    主持人打圆场道：“这次输了不要紧，如果不服气的话明年再战，反正年轻有的是时间！”

    可那个男生打断了主持人的话：“呵呵，算了吧。”

    “说实话我是想当职业才来参加的这个节目，现在还挺后悔的。”

    “反正现在输了是输了，不过你们看看这里留下来的人，有多少比我强的？反正带不动队友是我的问题呗，队长只负责把我安排到一个垃圾水平队伍里面，说实话，每把都是软辅，为什么不直接找个妹子来参加比赛。”

    他盯着镜头，冷笑着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现场直播的节目就是这样的，偶尔会出一些意外情况，非常真实。

    主持人哑口无声，镜头后的导演皱着眉头拿起了话筒，问：“你的意思是，你不应该淘汰？是外力让你淘汰的？这个外力你指的是你队长的安排和你的队友么？”

    男生：“是，如果让我分到许率那一组，我起码可以走到前二十。”他振振有词。

    众所周知，许率那一组队伍综合实力是最强的，从淘汰人数最少就可见一斑，而且节目组给许绿的镜头足，相应的她队伍里的人得到的镜头也就多。

    本来就因为他这番话皱起眉头的许绿此刻眉头皱得更深了。

    镜头转到许绿的这边，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她的不悦，而他身边的许燕北绷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但是眸子里隐约有些火气。

    【关妹子什么事情啊，这个人歧视妹子吗？妹子不背这个锅ok？】

    【哇，这个人好没有情商，我感觉狗包子想骂人了】

    【怎么回事，这是当着许率的面在内涵许燕北吗？】

    【狗包子眉毛形状写着：莫cue老子】

    “许率，你怎么看？”导演很会搞事情，听到那选手的话，他把皮球直接抛给了许绿。

    许绿在心里骂了一声“真狗”，拿起话筒看向那人：“15号？”

    选手的编号是15，15号此时并没有意识到什么，还朝许绿“嗯”了一声。

    “你为什么说你在我这里能进到前二十？”

    她思索了片刻，顺着那人原来的话问。

    15号：“因为我有这个实力，而你也比较负责。”

    许绿：“你的意思是我比许燕北负责？”

    15号：“对，因为你会指导你的组员，而许燕北……领队什么也没提供给我。”

    他非常坦然地接受四面八方的打量，似乎只觉得自己只是说出了实话。

    许绿沉默了一会儿，许燕北扭头看了她一眼。

    他本以为会从许绿眉眼中找出得意或者高兴的情绪，因为之前许绿都有“嘲笑”他，但是他失败了。

    少年漂亮的眉毛拧成了一道结，显然十分不悦。

    “那我问你，你这几天对的组实力和你们相差很多吗？”

    15号：“我觉得还是有差距的。”

    许绿闻言，扭头看向许燕北：“你给他们排是不是优先选择实力和他们差不多的队？”

    许燕北看着那双浅色的眸子，心中的不悦莫名消散了一些，虽然他平常对谁都很凶，看起来年轻气盛不好相处的，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不负责任的领队，许绿好几次都看见许燕北在给自己队伍安排对手的时候，拿着ipad在对比不同组之间的实力，观察他们的战绩。

    但许燕北似乎不想辩解什么：“随便，这不重要。”

    “我随便选的。”

    许燕北觉得自己没必要向15号这种人解释什么，也没必要刻意标榜自己是个好队长，那样太做作了。

    15号闻言，嗤笑一声：“听到了吗？”

    许绿没理他，指了指许燕北面前摆着的平板，对许燕北道：“给我。”

    许燕北有些错愕：“干嘛……”

    许绿不耐烦：“搞快点。”

    平板是节目组发的，并没有密码。

    许绿在拿过来之后，放下话筒在相册截图里翻找了一会儿，又点进了备忘录看了一圈。

    意识到她要干什么的许燕北皱起了眉头：“别，还给我……”

    许绿拂开他的手，把平板的亮度跳到最大，不容置喙地朝镜头道：“给个特写。”

    导播做了个手势，直播间的人就看到了平板上的内容，备忘录里是一串串记录。

    “许率队1组五人平均评分9.4：强（x）……”

    “虞投1组五人平均评分9.1：强（X）……”

    “李爹队3组五人平均评分7.9：中等（√）对对我方2组……”

    有观众们眼尖地注意到，队伍后面画了勾的，最后都是2组的对手，而许燕北给的评分都是比较低的。这些备忘录上的文字表明许燕北并没有像他表面上表现得那么不在乎组员，反而他一直在认真的做记录，给队伍里的每一组安排合适的队友。

    【难怪直播的时候看到北北一直拿着平板在翻，又不想在看比赛，我之前还以为他是在上网呢，原来是在做记录啊！我误会你了北北】

    【狗包子好细心啊，感觉北北是那种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认真的那种人，就默默地做事……】

    【妈的，我刚刚差点就信了十五号的鬼话觉得许燕北真的不负责了，这人明明就是自己菜吧】

    李元傅拿起麦克风道：“哇，难怪你今天中午死缠烂打让我这边3组和你那边2组对上！”

    许燕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好一会儿才面红耳赤地反驳：“谁死缠烂打！”说完，他又朝许绿吼道：“快把平板还给我，谁准你乱翻我东西了！”许绿反手给他伸过来的手臂抡了一锤，许燕北闷哼一声，许绿眼神都没变，她举着平板好一会儿，才放了下去，看向不远处表情有些狐疑的十五号：“你还觉得许燕北不负责任吗？”

    许燕北：“管你……”

    许绿声音平静：“我觉得许燕北比我负责任多了。”

    十五号：“就算是这样，我队友也有问题。”他任旧不太服气。

    许绿放下了支着下巴的手，整个人坐直了些：“你为什么不觉得你自己有问题，你说你在我的组能冲到前二十？我不觉得一个只会把锅甩给别人的人可以到这个名次。”

    说着，许绿又翻了翻平板里的战绩截图，冷声道：“你第一场比赛拿了7.4分，第二场比赛7.6分，第三场6.9分……”

    说完，她抬头看向十五号所在的位置，见他的表情逐渐变得僵硬，问道：“你这样的评分，就算比赛赢了，你也是要积淘汰分的。”

    这种喜欢说一些不着调的话的人，让他们认清现实的最好方法就是拿数据说话。

    “你说你的队友不行，可是你自己也没发挥好。”

    “还有，我注意到你说队友选个软辅不如随便找个妹子进来顶替，你们队里的辅助拿的都是大乔、孙膑、太乙，这是职业比赛里都很强的辅助，而且评分每次都在8.5以上……你凭什么说人家不行？”

    “还有，你歧视女生么？女生惹你了……？”

    许绿每一句话都说在了点上，说的十五号哑口无言。

    “我没有歧视女生，只是因为没有配合……”他还在狡辩。

    少年把手里的平板放下：“你不用多说了，按照规则离开吧。”

    许绿的声音已经隐隐带上了点不悦。

    提到女生，上一季还有好几个女生来参赛，这一季一个都没了，大概女玩家们也心知肚明：王者新世代并不接受女生进入青训营。

    什么叫做打软辅还不如找个妹子，软辅等于废物，而妹子等于软辅么？

    许绿放下话筒，免得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不爽直接对那个十五号说脏话。

    【我靠……我还以为这个人多厉害呢，结果就这？】

    【他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

    【软辅拿高分其实挺正常的，我看了他比赛，当时觉得他打的确实不错……但也没有厉害到他自己说的那种程度，我之前还有点可惜，现在觉得这个人情商真是负数……尴尬癌都犯了】

    【爪巴，心疼北北，另外蹭一下我狗包子的威风】

    许绿话音落下，场内其他选手看向十五号的目光变得古怪起来。

    这兄弟，心眼真黑。

    被拿走了话筒的十五号整个人脸色有些灰败。

    赵朝新见状，少见地拿着话筒说了一句：“打职业不仅仅需要技术，有时候人品也挺重要的。”

    “你好好想想吧。”

    而这个时候，许燕北队伍里那个同样被淘汰的辅助有些感激地对许绿和许燕北纷纷道了谢。

    听到那名男生说谢谢领队的时候，许燕北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开了点，随即他下意识看向许绿，许绿则是白了他一眼，低声说了句：“不争气的东西。”

    口罩下，许绿打了个哈欠，懒声道：“在外面被人欺负了都不会还手。”

    尾音像猫尾巴一般勾起，带着几分少年特有的沙。

    许燕北表情凝滞了片刻，只感觉一股暖流自胸腔划过，随即他看着许绿微微煽动的睫毛，耳边的其他声音似乎消失了，只余下他自己心跳声如擂鼓一般在耳边炸响，并且这股力道自他的胸腔蔓延开来，震得四肢有些麻。

    等许燕北反应过来，他已经盯着许绿良久。

    而原本台上淘汰的选手此刻也已经离开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以往许燕北只觉得许绿长得像妹子，偶尔露出的可爱会让他觉得脸红，但是现在似乎哪里变了味。他掩饰着内心的慌乱收回视线。

    节目录制收尾了，许绿坐车回去的路上还抱着笔记本在敲打，她坐在最后一排，边上没有人，写什么便不会被看到。

    头有些晕，许绿便靠着边上休息了一会儿，睡着的时候，许绿下意识感觉又双眼睛在盯着她，果然，她迷迷糊糊一睁开眼，便对上了许燕北的视线。

    许燕北是现下比较流行的小狼狗长相。

    白皮肤，单眼皮，不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漫无目的盯着某个点，心不在焉，却又有点厌世的感觉。

    而此刻，他正扒拉着椅子的靠背，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睛不大，但亮得惊人。许绿被盯得有些发毛，意识稍微回了笼。

    “你看我干什么？”

    许燕北没说话，车内的其他人朝他们看来。

    过了好一会儿，许燕北才慢吞吞转身坐了回去，用后脑勺对着她。

    她刚骂了句神经病，手机就震动了一下。许绿点开一看。

    许燕北：【说实话，你是gay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