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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一幅画的身世(上)

    周日下午一点,林寂带着吕粒到了师父家。

    吕粒记着林寂师父叫侯伯平,她以前小的时候也见过,所以这次一见面就主动张口叫了侯伯伯,是从老爸那边论过来的。

    侯伯平满面笑容的打量着吕粒,“这是多少年没见过你啦,都这么大了!以后啊,你就随着林寂叫,都叫我师父,快进来。”

    吕粒瞧瞧笑而不语的林寂,小声开口,又重新叫了一遍侯伯平,“师父。”

    虽然跟侯伯平不是才认识,可是来他家里确实头一回,吕粒进门就被这屋子里满满当当的摆设吸引住了。

    穿着宽大睡衣的侯伯平走在前头领路,回头看到吕粒好奇地目光,就问她现在是不是一个人在奉天。

    吕粒敏感觉察到,侯伯平这么问应该是跟去老妈突然去世有关。她轻声回答的确是自己一个人,一下子就没了继续看满屋子摆设的兴致。

    侯伯平的确是因为知道了贺临西去世才会有这么一问,以前他跟贺临西见过几次面,没想到事业心那么强的一个女人,就这么给人生画上了句号。

    “师母没在家?”林寂开口打破屋子里的沉默。

    侯伯平一边招呼他们随便坐,一边回答说老伴出门买菜去了,应该很快回来。他话音刚落下,几个人就听到钥匙的开门声,侯伯平的老伴回来了。

    林寂马上到门口接过师母手上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同时跟师母介绍了吕粒,吕粒也笑着走过来打招呼。

    师母是个没什么话的慈祥老人,简单聊了几句后就进了厨房,侯伯平招呼着吕粒过来坐。

    刚坐下,侯伯平就问林寂去没去医院复查眼睛,吕粒赶紧看着林寂,以为他眼睛又开始不舒服了。

    “不是不舒服了,就是例行的检查。”林寂先给吕粒解释了一下,随后才回答师父,“我还没去,在等我的眼科医生回国,也就这几天。”

    “是那个许旭许医生吗?”吕粒都快忘掉这个人了。

    林寂微笑点头,“对,就是他。”

    “眼睛是大事,尤其是做咱们这一行的,检查结果出来记得告诉我。”侯伯平盯着林寂的眼睛,不怎么放心的嘱咐。

    再看看一旁吕粒担忧的眼神,侯伯平又说,“吕粒也看着他啊,他在生活上挺马虎的,以后要你多操心了。”

    吕粒听得眼神一呆,她瞄了眼林寂,心说侯伯平说的这人是眼前的林寂吗?他在生活上……挺马虎?

    自己怎么没感觉到。

    林寂见吕粒瞧着自己发呆没回答师父的话,赶紧悄悄推了吕粒一下,吕粒回过神心领神会的赶紧回答,“师父放心,我会看着他的。”

    侯伯平笑眯眯的换了话题,“林寂,明早你来家里接我,咱们一起去上班,家里的车交给你来开。”

    林寂痛快答应,也不跟师父客气,“那我暂时就不用打车了,买了车再还您。”

    侯伯平马上摆手,“还买什么车,在奉天,你就开着我家的。”

    吕粒在林寂身边也低声跟了句,“开我的也行,都忘了我还有车,好久没开过了。”

    林寂笑呵呵的点头,“单号开师父的,双号开你的。”

    吕粒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她知道自己这笑是真正发自内心轻轻松松的,好久都没体验过这种心情了。

    师母这时从厨房里探头出来,声音温婉地询问吕粒能不能吃湘菜那种辣口味的饭菜,问完就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送过来搁在茶几上。

    吕粒连忙起身帮着放下果盘,“师母我来吧,我能吃辣的,厨房需要我帮忙吗?我不会做饭,打打下手还是可以……”

    师母摇头笑着说不用,很快又自己回到厨房去了,吕粒只好重新坐下,继续旁听师徒二人说话。

    林寂和师父在聊明天回到文物修复室的工作内容。

    吕粒听了会儿才知道,原来林寂回到故宫博物院后,工作的地方叫古画修复室,师父也在那儿。

    他和师父一回去,马上就要对博物院里珍藏的国宝级名画《仙仗图》进行全面修复。

    这幅画是七十年院庆时的重点展品。

    趁着侯伯平喝茶的功夫,林寂拉了下吕粒的手,低声问她知不知道《仙仗图》这幅画。

    侯伯平听了,不等吕粒回答就先说了句,“当然知道,你忘了小吕可是出身文物鉴赏家族的,从小就跟着她爸接触文物,怎么会不知道这个。”

    吕粒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告诉林寂,自己还真的就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仙仗图》。

    林寂刚要开口说不知道也正常,可嘴还没张开话头就又被师父抢过去,就听侯伯平颇有些意外的看着吕粒说,“真不知道?我没记错的话,九十年代院里有过一次文物外调,这幅画就在里面,那次外调是你父亲负责的。”

    吕粒顺着侯伯平讲述努力回忆着……可是印象极其模糊,她记忆中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依稀记起和父亲一起护送文物的那次,只是并没想起什么跟《仙仗图》有关的记忆。

    侯伯平看着眼神迷惘的吕粒,提示道:“那会儿你妈妈在藏区拍片子,家里没人照顾你,你爸爸只好带着你一起送文物去外地,没印象啦?”

    吕粒摇摇头,“真不记得了,小时候这样的经历太多了,我脑子里记得有点混,分不清您说的这次都发生什么了。”

    林寂朝师父看了眼,开口对吕粒说,“想听听这幅画的传奇身世吗?”

    吕粒眼神一闪,“一幅画……的身世?你这用词好拟人化,我想听。”

    侯伯平没再说话,抱臂往沙发上放松一靠,等着听徒弟会怎么来讲国宝的传奇身世。

    不过,他只专心听了个开头,就开始溜号想别的了,但是溜号也是因为听了林寂讲的,令他想起了很多年前那次文物外借时发生的一些往事。

    侯伯平沉思不语的同时,林寂的讲述也进行到了《仙仗图》第一次陷于战火中的1938年。

    林寂忽然止住话头,转头目光深邃的看向师父,“师父,师父……”他连着叫了两声,才把出神的侯伯平给叫醒。

    “师父,关于《仙仗图》的历史,还是您更了解,要不接下来劳烦您给吕粒继续讲一下?”林寂目光诚恳地看着师父请求道。

    吕粒正听得起了兴致,也跟着林寂一起恳求。

    侯伯平笑眯眯的清了下嗓子,接过林寂之前开的头,继续往下讲起来。

    1938年,在那个外敌入侵国破家亡的年代,民国时期有名的收藏家百里鸿先生陪同好友到港岛举办画展时,有人联系到他们,想要出卖手上收藏的一批名画。

    吕粒听到“百里鸿”的名字,轻声啊了一下去看林寂,侯伯平就停下来看着她问怎么了。

    吕粒回答,“没怎么,就是听过这位收藏家的一些事情,我爸以前跟我说过。”

    “哦,那我继续讲。”侯伯平了然的点点头,可心头未免腾起一丝疑云,不过他并未贸然就着自己的疑惑追问下去,话题重新顺着刚才讲的往下继续。

    百里鸿和朋友欣然按约前往,卖家原来是一位德国籍的老夫人,老夫人的父亲生前曾是德国驻华外交官,在中国生活了十多年,手上购买了数量不小的中国字画,其中不乏国宝级别的精品。

    二战开始之后,准备回国的老夫人决定出售父亲的收藏变现,当时是特意带了几大箱的书画到港岛寻找买家的。

    百里鸿常年致力于收回流散在外的本土文物,他的理想就是要让国宝“永存吾土,世传有绪。”。所以见到这位老夫人的几箱子字画后,心情很是激动。

    他和朋友仔细认真地鉴赏起每一幅字画藏品。

    等到箱子开到第四个时,老夫人亲手展开了一幅发黄的白描人物长卷,百里鸿和有人看了之后,眼中不约而同都放出惊异的光芒,百里鸿更是迅速说了句这幅要了。

    侯伯平停下来喝了口茶,“这幅白描画卷,就是后来的国宝《仙仗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