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相玉手中酒盅化为齑粉。
金曼云一惊,汗毛炸起。
那一瞬。
她在楚相玉身上,清晰感受到了一股气机。
杀气!
短暂的沉默,仿佛经历了一个纪元。
无需任何言语,黑渊便会意,步子紧随就迈了过来,被怒气冲昏了头的金曼婷,心里咯噔一声,预感不妙。
但毕竟是在武道协会毕业的学生,下意识就要出手。
你敢
啪,啪。
先是两巴掌扇了下去。
混蛋。
金曼婷怒骂,但根本无法反抗,刚要反击。
黑渊一脚扫过金曼婷膝盖,跪下。
金曼婷捂着红肿的脸颊,跪在灵牌面前,终于意识到,在美貌与实力并存的黑渊面前,自己没有一丝反抗的力量。
楚先生,是不是过了。金曼云反应过来,语气不满,但也未轻举妄动。
接下来,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黑渊回道:侮辱至尊,当斩,你们之所以还活着,应该感谢诺兰小姐。
当斩?
跪在地上的金曼婷,发丝微微凌乱,闻言不服的嗤笑一声道:可笑至极,我难道说错了吗?一个已逝之人,就算被追为,他的功绩,也不该被盲目的无限放大,以至于让活着的人,都付出代价吧。
付出代价?
楚相玉摆弄了一下青瓷酒壶,指头在桌上点了一下,淡淡道:普天之下,有本事让楚某付出代价的人,没几个。
待定:封狼居胥!
登顶神王!
有几人能?又有几人敢让他付出代价?
悉数数尽,当今天下。
怕是也唯有天都那几位称了王族的存在,才稍有资格在他面前谈一谈资格二字吧。
但,这话听在金家姐妹耳中,就别是一番蕴意了。
其中,金曼婷更是当即嘲讽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真以为,自己加入了神王殿,成为了一名无足轻重的弟子,便有藐视一切的资本了?韩家、姬家岂是你这种管窥之见者能理解的。
噔噔噔!
一阵脚步声打破沉寂气氛,孙连去而复返。
这位老持稳重的男人,此刻红着眼圈,来到楚相玉面前,哽塞着喉咙,好半天说出一句话。
北狼铁骑到了!
楚相玉神色微滞。
神王殿,北狼三十万铁骑!
这支,直属楚相玉麾下第一,也是黑暗之地,最精锐的一支宗门铁骑。
于最后一战,打光了最后一人,而今终于魂归故里了啊。
之前,楚相玉因为磨砂着酒瓶,而虚举于空中的手,凌空撵了撵,迎北狼铁骑,回家吧。
一瞬间,全场肃然!
一队足有十八人的队伍,身穿深绿色戎装,每人怀抱一个黑色盒子,每个盒子上,赫然都贴着一张黑白照片。
这是,一张张灵位!
走进场中,一字排在姜义灵堂前的牌位前。
人群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道路!
一名驼背的老头走到这些灵位前,吞下随着驼背一起褶皱的黑色布衫,掷在地上。
看了一眼将手掌举在空中,久久不愿放下的楚相玉,驼背老头说道:楚爷,敬酒吗?您不爱喝酒,可这群兄弟们,好这一口啊。
楚相玉头轻轻抬头,目色追忆,我在不止一次提过,宗门会战不饮酒,违者当门规处置。
驼背老头笑着骂道:这群臭小子,都是一群死人了,哪里还用得着这些狗屁的规章制度。
哈哈哈北狼铁骑,个个矫勇善战,凶悍到茹毛饮血,杀的百个顶级宗门尽皆俯首,可谁又知道,他们有个沾不得一滴酒的主子呢。
楚相玉也不责怪,朝着驼背老头招了招,示意他过来一同坐下。
等驼背老头坐下后,楚相玉指了指这群灵位中间的那块牌位,楚相生,这位名字与我只有一字之差的年轻人,天北一战,他带着仅存的八百麾下,夜袭三百里,最终撕开了敌人一道防线,八百北狼铁骑,悉数战死。
听潮关水淹七军,这位号称不败战神的王译,被困听潮关,鏖战十天十夜,最后力竭而亡,运回时,他的尸首,被听潮关一拥而进的潮水,泡得惨无人色。
楚相玉连点两座灵位。
几句话下来,驼背老头、黑渊、孙连,以及在场所有黑衣人,尽皆红了眼圈,潸然泪下者亦有之。
这大夏的锦绣山河,在他们这群人眼里,那寸寸都是血染的红!
金曼云姐妹,满脸震撼,愣住原地!
北狼铁骑,夜袭三百里?
听潮关,水淹七军?
楚相玉所说的,是战争吗?
黑隶,罪不至死,决战将至,为树宗门营纪,是我亲手斩了他头颅。
楚相玉一块一块灵位指点过去,用最平淡的话语,说出一句句令人心惊肉跳的话,不亚于处处惊雷。
金曼云、金曼婷浑身颤抖。
楚相玉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如今和平年代,怎么会有这样惨烈的大事件发生!
老驼背瘸着腿走到一块灵位前,拿起来,拍了拍上面风餐露宿落下的灰尘,哈哈大笑道:楚爷,你还记得这个叫温如玉的女子吗,名字小家碧玉,却长得五大三粗,豪放起来,连十个大老爷们都不如。
楚相玉凝视那道灵位。
温如玉!
怎会忘,怎敢忘!
黑渊惨然一笑:记得,那位,决战前夕,抱着死志,奔袭十宗大本营的巾帼,临行前,站在楚爷门外叫嚷着,要强行入了楚爷洞房。
对对,就是她。驼背老头闻言,笑声更大了:要不是打不过楚爷,这洞房就入定了,还遗憾的跟我说,只能下辈子了。
饶是一向性子冷淡的黑渊,也眼圈发红,仰着头故作轻松道:能不能别说了,想兄弟们了。
想你有我想吗。
驼背老头笑着笑着,突然就惨烈痛哭了起来,温如玉是我闺女,老夫从来没说过,我叫温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