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单拟好了,戴笠很高兴的搓搓手说:
「筹备的地点,暂时就设在三极无线电学校。
」
三极无线电学校,便在法租界辣斐德路,距离杜月笙姚氏夫人的住处不远,这个安排,对杜月笙来说,当然是很方便。
谈到行动队的编制,和人员的幕集,戴笠条分缕析,甚为轻松的说:
「杜先生,幕集一万人马,其实并不太难。
我说的五个支队,和一个特务大队,我在京沪一带负责情报和行动工作的人员,集中起来,编一支队一特务大队绰有余裕。
还有此刻正在受训的高中以上学生,要他们投笔从戎,自动参加,我想得个两三千人,应该没有问题。
照这样算起来,杜先生你这边只要号召个六七千人,编成三个支队,就尽够了。
」
说得杜月笙也兴奋起来,他当时便道:
「方才我也想到了的,上海各区的保卫团,有人,也有枪,而且多少受过一点训练。
他们的团长,多半是我的学生,譬如说闸北保卫团团长洪雁宾,吴淞保卫团团长唐承宗…,叫他们去问问保卫团的弟兄,愿不愿参加?
我想,找个千把人,或许不生问题。」
「对啊!」戴笠欢喜得一拍掌,又提醒他说:「杜先生,你莫忘了,你还有两员大将。
」
「那两个?」
「陆京士和朱学范。」
「啊。
」杜月笙恍然大悟,当下便说:「戴先生的意思,是到工人中间去征集?
」
「当然啰。」戴笠说得很有把握:「上海工人有一百多万,他们大都是爱国不肯后人的,请陆京士他们站出来一号召,集合几千人,那还不是言话一句」一声号召万人从军
八月十五,杜月笙、戴笠的一席长谈,便这么奠立了「苏浙行动总队」、「忠义救**」的成立基础,同时也缔结了杜戴二人生死不渝的真交情,使戴笠成为杜月笙一生之中最亲摰切的好朋友,同时,更重要的,由于这一次会,竟使行年半百的杜月笙,在他往后的十四年生命中,命运与前程,全部为之丕然改变。
经过杜月笙、戴笠,和其它相关人士的一致努力,他们在短暂的一两个月中,完成了中国历史上破天荒的奇迹,一支出生入死,百炼雄师在指顾之间仓卒成军,人数多达一万另八百余人。
此一新编劲旅,在民国二十六年九月上旬,分别由蒋委员长以支未、阳已两次电令,颁给「苏浙行动委员会」,和「苏浙行动委员会别恸队」的番号。
行动委员会设三位常务委员:杜月笙、戴笠、刘志陆,十五位委员,杜、戴、刘,和负责筹备诸人之外,又加上了财政部长宋子文、军方的兪作柏、张治中,此外还有杜月笙硬托进去的啸林哥一张啸林,由于张啸林在抗战初起时便不断的发出颓废悲观论调,使杜月笙关怀旧侣,防患未然,先把他的名字列入委员名单,免得他果真落水当了汉奸。
别恸队的五个支队,第一支队长何行健,别号天风,是杜月笙的学生,第二、三两支队长同为杜氏爱徒陆京士与朱学藩,这三个支队,人数共达七八千,其组成份子以各业工人为主。
杜月笙很佩服戴笠的神机妙算,料事不爽,陆京士、朱学范在各工厂中原有不公开的护工队组织,专以保护工人,反对共党为目的,他们以护工队为基本骨干,征求自动报告从军,不出几天,四千名的员额居然登记届满,如果再招,只有更多,爱国工人的热烈表现使「行动会」的委员大为感奋,于是第二、三支队顺利组成,分由陆京士、朱学范每人率领两千队伍,书生报国,当起独当方面的作战指挥官来。
第一支队长何行健所率领的,也有两千多人,来源都是清洪两帮的弟兄,听了杜先生的言话一句而来白相人地界的朋友肯着二尺五的军装,抗七斤半的步枪,跟东洋正规军队抗命、打仗,由此可见杜月笙对于他们,有多大的影响力量。
行恸队正式组成,戴笠迅卽在青浦成立技术训练班,又在畲山成立教导团,更设特训班于松江。
由于地点小,人数多,一万另八百条好汉,便只好分批予以短期训练。
训练的项目,则除开作战以外,另外加上了从事游击战所必须的技能:侦探、破坏、突击和暗杀。
戴笠原在京沪一带的部下,都编为第四大队,由军统干部张业任支队长,第五支队长也是戴笠旧部陶一珊,他带的是自动投效,曾受军训的热血青年,以及高中以上学生军训总队的全体官长学生。
苏浙行动委员会的书记长,由戴笠亲自担任,行恸队的总指挥,则由杜月笙推荐了他的老友刘志陆。
仓卒编组一万余名军队,事情真不简单,中央的命令,行恸队的被服装具,一律自备武器弹药,应由当地的驻军拨给。
驻军只拨了一部份,数量实在不够,于是杜月笙他们便到处设法,征用民间所存的各种武器,其间以各保卫团的捐献为最多,上海金融工商界,也捐了些钱,购办一些。
闸北、江湾,中日大战打得如火如荼,天崩地坼,整个黄浦滩,成天到晚都听到隆隆的炮声,和咯咯声的枪声,抬头一望,便是烈焰腾霄,浓烟蔽天,凄厉恐怖的战争景象,使黄浦滩五百万人触目惊心,同样的也让他们热血沸腾,义愤填膺。
以杜月笙为例,自八一三战幕揭开,他便步入一生中最繁忙紧张的一段时期每天从早到晚,由晚入夜,他有数不清急于晤面的访客,也有无其数的事物在等待他决定和处理。
别恸队的成立和编训急如星火,救国公债的幕集也势同燃眉,抗敌后援会里百事如麻,从脑满肠肥,日进斗金的大老板,到三餐不继,形容枯槁的黄包车夫,他们人人踊跃输将,个个争先捐献,黄金美钞,法币铜板,医药用品,毛巾肥皂,把所有的「后援会」办公地点堆成了五花八门,无所不有的百货公司。
这许多慰劳物品和金钱,都必需逐日统计公布,并且送上前线。军中所需要啥捐啥
中日大战越演越烈,东洋军队不断增援,我国各地的部队也在源源不绝,投入上海战场,川军滇军,中央部队,上海战事最烈时期,在淞沪一线的部队多达五十余万,这么雄厚的兵力集结,诚然开上海亘古未有之壮观。
杜月笙个人不管怎么繁忙,他抱定一个主张,每逢有大部队开到,他便不惜亲冒镝石,上最前线去劳军。
他带去大批的慰劳品,同时也带回前线将士的需要。当前敌总指挥张治中到了,他便带了大队人马前往真茹前线访问,张治中和他晤谈甚欢,于是在临别的时候,杜月笙又照他的老规矩,殷殷的问:
「总指挥这边还需要些什么?
」
张治中也就老实不客气的告诉他说:
「现在军中最需要的是交通通讯器材,譬如电话机,机器脚踏车一类的传令工具」
杜月笙立刻便慨然担承的说:
「请总指军放心,我们今天回去,一定尽快的送来。
」
一行慰劳人士,精疲力竭回到抗敌后援会,杜月笙不理众家弟兄的劝促,不肯回家休息,他气喘咻咻的关照他手下人:
「火速去买一门电话总机,十架分机,还要四部机器脚踏车,派人连夜送到张总指挥那里。
」
手底下了反问一句:「阿是用会里收到的捐款?」
「不,」他断然的答道:「这是我自家要捐的,跟会里不生关系。
」
看他已经累乏得狠了,杜月笙的随从又在劝:
「交代过了嘛,可以回去休息休息了。
」
「不,」口脗异常坚决:「我要看到东西送出去了再回去。
」
还有人以为他过于操心了呢,果不其然,隔不多少,派出去采办的人打电话回来,电话总机,市面缺货,无论出去多少价钱都买不到。
急了,还不相信,当时命人到处打电话,征购电话总机,事实证明无法搜购是实情,杜月笙唯恐前方需要殷急,又怕自己轻诺寡信,他向坐在对面的吴开先说:
「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先把我中汇银行的电话没有总机拆下来,送到真茹去。
中汇银行总机不生关系,前方实在是需要得急。」
说罢,便拨电话到中汇银行吩咐拆电话,正在这时,有人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进门就说:
「好不容易找到西门子洋行有一架电话总机,结果又是不行,西门子洋行说是人家定的。
」
「西门子洋行?」杜月笙眼睛珠子一转,顿时便改拨电话,打给杨志雄,他高声的说:「喂喂,杨老雄,你做过西门子的总顾问,我现在有桩事体扥你……」取销别人的定货,买下正在缺货的这门总机,此一交涉不但颇费周章,而且十分难办。
不过经过杨志雄的快马加鞭,奔走谈判,总算不负所扥,顺利买下。杜月笙耐心的等了好几个钟头,然后亲自目送诸物齐备,夤夜运往真茹前线。
右翼军总司令张发奎抵达浦东督战,杜月笙因为时间来不及,先派代表去拜访、慰问,同时也说了:
「请问贵部有何所需?
」
张发奎哈哈一笑,直率的答道:
「我的部队,一切军需齐备并不需要后方任何供应,只要多来几位朋友,给弟兄们打打气就好。
」装甲汽车送张发奎
代表回报,将张发奎的话一一说了,杜月笙颇觉抱叹,又很感动,便去和吴开先商量
「张总司令的豪爽坦白,真正令人钦佩。
他说他们不要物品供应,只是欢迎我们多去几个人鼓励士气,不过,站在老百姓的立场,跑去几个人,空口说白话,什么慰劳品都不带,似乎不太隆重。
所以我想总归还是要送点东西过去,现在问题是张总司令不开口,我不不晓得送什么东西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