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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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

    「杜先生,你说这话未免太见外了,」刘航琛正色的说:

    「你来重庆,就是我刘航琛的客,照说应该凡事都由我招待,杜先生是你期期以为不可。

    现在我请你跟川康打来往,来而不往也好,往而不来也罢,朋友原有通财之义,你没有理由推却。

    」

    望刘航琛一眼,杜月笙点点头说:

    「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刘航琛很高兴,他欢声答道:

    「杜先生,朋友是要这样不分彼此才好!

    」

    商量已定,双双入局推牌九,照样是嘻嘻哈哈,谈笑风生,牌局进行中,刘航琛抽一个空,打电话给川康银行的经理,命他如此这般,赶紧去办。

    旋不久,外面有人找刘航琛,他出去打个转,匆匆又回牌桌。

    当夜兴尽散场,刘航琛要送杜月笙回打铜街,就在汽车上,他把一本川康银行空白的本票,递到杜月笙的手上。

    杜月笙接过去一看,惊讶的问:「你办得这么快?」

    转过脸来,凑近杜月笙,刘航琛悄声答道:「我怕杜先生明天一早就要开票子」

    喃喃的道了声谢,把本票收好,杜月笙又问:「我们先小人后君子,航琛兄,你给我的这些票子,可以开多少数目?

    」

    打了个哈哈,刘航琛爽朗的说:

    「杜先生,川康银行每天预备提存的现金是一百五十万。

    我看便这样吧,一百五十万之内,杜先生尽管开,一百五十万之外呢,那就麻烦杜先生一下,请你预先赐我一个电话。

    」

    于是,两位好友相兴大笑,杜月笙的一道难关,就此轻易渡过。

    求诸在己先开银行

    然而杜月笙毕竟是兜得转,吃得开的人物,这一件事过后不久,他居然密锣紧鼓,有声有色,自己也在重庆开起银行来了,而且他开的是中国有史以来第一家银行──中国通行重庆分行。

    杜月笙一直是中国通商银行的董事长,他命中国通商上海总行拨了一笔钱过来,自己再凑上一笔数目,便在重庆道门口,买了一幢房子,积极筹备,择吉开张

    中国通商银行重庆分行的筹备工作,他交给爱徒陆京士,负责执行,而以他的「绍兴师爷」骆清华为辅。

    刘航琛对于杜月笙在重庆开办头一桩事业非常关怀,他从旁观察,自动的为杜月笙事事留意。

    起先以为陆京士是书生辈,做官的人,办事业未必在行,但是他暗中注意,发现陆京士肯用心,事情办得有条有理,彷佛当行出色,于是他不禁赞叹,强将手下无弱兵。

    通商渝行宣告揭幕,以杜月笙广泛的交游,和卓著的声誉,不仅揭幕之日车水马龙,颇有一番盛况,尤且各方人士,纷纷自动捧场,客户纷至沓来,存款直线上升,杜月笙先使通商渝行开张,这一着棋下得正确之至,搞工商必须先开银行,开银行则以情面、人缘、各方关系为资本,这已经成为杜月笙求生存、打天下的唯一途径,不二法门。

    通商一开存户钞票捆捆而来,塞满了保险库,就得为这些钞票谋出路,此所以往后通商成都分行、西安分行,兰州分行次第设立,杜月笙更响应中央「开发西北」的号召,组团考察,一连串开了好丬厂,凡此都由于通商渝行这股活水,继续不断的在汩汩奔流。

    于是刘航琛慨乎言之:「如杜月笙先生,委实当得上『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这两句话,尝闻人曰:『杜月笙何许人也,不过赌场里抱枱脚,充保镳的出身罢了!

    』又有人说:『无租界卽无黄金荣,没有黄金荣又那来杜月笙。』这些话听来彷佛颇中肯棨,然而细心观察杜月笙的一言一行所作所为,必将发觉斯言大谬而不然,个人认为应该改做:『由杜月笙可以产生任何性质不同的赌场,而普天下的任何赌场都产生不出杜月笙其人!

    』」

    陆京士自浦东撤退,奉命随国民政府西迁入川,起先在军委会第六部任设计委员,后来到中央党部先后担任组织部、社会部专门委员、民众组训处处长,民国二十九年中央党部社会部改隶行政院,他也转任社会部组训司长,因此他在通商渝行揭幕前后,不但紧张忙碌,而且具有公务员的身份,他利用公余之暇为杜月笙效力,却是渝行成立陆京士反而无法担任任何职务,当时杨管北又在昆明忙他自己怡泰公司的事,迫于无奈,杜月笙只好一反常例,以董事长自兼总经理,而命骆清华以副总经理名义代为主持,后来分行开得多了,骆清华要统筹全盘大计,渝行经理一职,乃由顾嘉棠推荐上海中汇银行副理陈国华出任,自此陈国华成了重庆杜公馆的账房兼总务。

    三十一年三月十八日,噩耗自上海传来,杜月笙最为牵心挂肚肠的一个人果然出了事奉中央之命,在上海领导地下工作的三员大将之一,中央党部组织部副部长吴开先,突以被敌为诱捕入狱闻。

    当时,重庆中央派驻上海的三员大将,中央常务委员蒋伯诚,组织部副部长吴开先,三青团代表吴绍澍,都在上海领导地下工作,祇不过,吴开先是三人之中最重要的一个而蒋伯诚和二吴,其实所共享的「交通联络」,居然还是演过七十六号捉放的万墨林,万墨林一度系狱,但是「爷叔」有命,他不敢不从,为了摆脱敌伪特务的纠缠与钉梢,还我自由之身,他花了一大笔钱,向日本陆军总部,买到一张特别通行卡,他以为自此可以顺利无阻,到处通行,于是他坦然若无其事的照旧接受三方面的指挥,活动如故。

    驻沪大员一网打尽

    吴开先竟然于三月十八日晚间被捕,万墨林方自惊诧错愕,手足失措,当天他便接奉爷叔杜月笙经由秘密电台拍来的急电:「不惜一切代价,务尽全力营救。

    」

    万墨林揣着这封密电去看徐采丞,徐采丞摇摇手,叫他不必掏出电报给他看了,因为他方才亦已接到杜月笙同样的电令。

    万墨林愁眉苦脸,急出乌拉的问:「徐先生,你看这件事情怎么办呢?

    」

    徐采丞却匕鬯不惊,镇静自如的答道:「就照杜先生的嘱咐办,不惜一切代价,务尽全力营救。

    敌伪那边,我要上上下下的打点,从牢头禁卒以至审案法官,再往上去一直到可能相关的军政大员,我要用钞票掼倒他们。

    第一不能让吴先生吃苦头,第二要保全他性命,然后再徐图营救出狱之计。

    」

    万墨林于是破啼微笑,他连连点头的说:「对!徐先生,你肯这样做,一定可以把吴开先先生救出来。

    」

    「说说容易,做起来就晓得难了,」徐采丞一声苦笑,语意深长的说:「墨林哥,你若有机会,务必要关照蒋伯老和吴绍澍兄当心一点,进去一位吴开先先生,事体已经如此麻烦要是东洋人再接再厉,那就纵有三头六臂也解决不了啊!

    」

    徐采丞说这几句话,弦外之音还在点醒万墨林,伤弓之鸟,闻弦心惊,他自己也要深居简出,火烛小心,殊不料,东洋人早已决心一网打尽,他们把蒋伯诚、吴绍澍、和万墨林的住所行动,生活习惯,探听得一明二白。

    徐采丞犹在花钱铺路摆平,上下打点,不旋踵间,吴绍澍就逮,蒋伯诚疯瘫在床被日本宪兵就地监视看管,蒋伯诚除万墨林之外的另一位联络员,王先青也被东洋宪兵一涌而出,用枪逼住,于焉自投网罟,惨罹牢狱之灾,拷掠之苦,最后梅开二度陷身囹圄的,果然便是自以为有恃无恐的万墨林。

    东洋兵搜查到西蒲石路十八层楼早先姚氏夫人的住处,万墨林两夫妇匆匆离床,接受检查,但当万墨林有恃无恐的掏出那张特别卡,讵料东洋宪兵小头目一声冷笑,三把两把的抓来便撕了,至此万墨林心之在刼难逃,和万太太一齐被捉到贝当路日本宪兵队。

    重庆驻上海的地下工作者头脑被东洋人一网打尽,杜月笙在重庆忧急交并,直如热锅蚂蚁,如今他在上海可资信托倚重之人唯有徐采丞,因此他把千金重担放在徐采丞身上,徐采丞是他唯一的希望。

    这一仗打下来的结果,吴、吴、蒋、王、万,五位重庆份子,地下工作大将居然不吃苦头,高枕无忧,而顺利无阻的在抗战胜利前夕先后获得释放,这眞是徼幸已极的一大奇迹。

    吴开先在他「抗战期中我所见的杜月笙先生」一篇纪念文中,深心感慨的振笔直书:「三十一年三月十八日晚间,予突被捕,直至十月十一日经徐采丞先生之多方设法,始得恢复自由。

    徐采丞先生处已电积尺余,均为月笙先生探询情形,拨款营救,并嘱接济家属之电。

    采丞先生奉命唯诺,为予奔走(后来又加上了吴绍澍、蒋伯诚予万墨林),达数月之久。

    一面请颜惠庆先生出面说情,一面向日方军政人员致送厚礼,并对看守狱卒以至承审人员,予以厚赂,闻月笙先生个人耗费在百万元以上。

    」

    敌伪通力合作,这出一网打尽的连台好戏,终以喜剧收场,蒋、王、万、二吴,先后获得开释,为时已近中日之战的尾声,充份证明日本人色厉内荏,强弩之末不足以穿鲁缟。

    西北之旅万人争迎

    前后二三十年,杜月笙在上海钟鸣鼎食,浆酒霍肉,拿十里洋场的歌台舞榭,金山银海,作交游天下英雄豪杰的本钱,上起名公巨卿,下迄江湖过客,谁不称道他的豪情胜慨,义薄云天。

    过上海而不曾为杜门座上客,那就表示此人如非高不可攀,矫情狷介,便是根本呒啥介事,苗头缺缺。

    做了二三十年的海上最佳东道主,民国三十一年十月,杜月笙为响应国民政府「开发大西北」的号召,以考察实业,建设工商为名,他要趁此机会遨游川陜,作一次远来的住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