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大人是个妻管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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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荒诞的梦

    结束一日的听讲,步家两个小儿比出门时还要意气风发地回来了,白芍药去了戚夫人院子请安,步桐并着步易阳便一头扎进了步庭云的书房。

    听完今日学堂里的风波,步庭云捏着手里的卷宗“啧啧”出声,在孩子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立场感叹,

    “六殿下本是陛下最心爱的儿子,日后也是给予厚望的,只是我瞧着他心思太深而且隐隐透着不正,便一直不怎么喜欢他,如今六皇子府意外频出,陛下也重新开始审视这几个儿子,怕是你们的学堂结束,这几位皇子便都要来参加春试一较高下了。”

    如今的形势已然翻覆,本次的春试定然是热闹得很了。

    步易阳闻言跃跃欲试,难言兴奋摩拳擦掌地起身,“皇子们都来参加的春试,那我也要去试试。”

    步庭云细思之下,竟然意外的赞同了,只瞪着步易阳冷言叮嘱,“那你便在林相处好好读书学礼,莫要给我丢人。”

    步桐突然想起一事,

    “对了,父亲、兄长,今日我在林相府外瞧见了穆禾炆,以往总先入为主地觉得,他会同兄长一般久居战场,定然豪放大气为人坦荡,但今日从我问他是否跟随烈将军和伯父一同去巡视战场时,他突然满是隐忍的怒意质问女儿为何他非得回边境这件事上来看,三殿下怕是不会再回去的。”

    步易阳点头,“今日我特地瞧了,除去四殿下,就数他听得最认真,还一直在写笔记呢,林相的课堂枯燥如打坐,我睡醒了三觉,他连衣服上的褶皱都没动过。”

    步庭云瞪了他一眼,“胡闹。”

    步桐赶忙替自家兄长解围,

    “父亲,按理说三殿下久未回京,毫无根基地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步庭云搁下文卷,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到底是陛下皇子,当年又议过储,最后却久居边塞无人过问身边连个正妃都没有,他又如何能甘心呢?”

    看来这风雨飘摇的京都城,还是有人想要来闯一闯的,只是如今权势瓜分殆尽,那位三皇子这时候跑回来,久不经权利争斗之人,又如何能成事?

    ……

    步桐傍晚去了东厂,汤玄霖带人出门去了,步桐便去了北镇抚司同武十三唠嗑,武十三战战兢兢地看着步桐一脸绝望,

    “郡主娘娘,您这是看着小人还有条命在这里吃吃喝喝不顺眼对吗?上次您来同我说话,督主大人后来赶到,反反复复让我重新说了六遍给您讲过的话,那脸色,吓得小人一宿没睡着啊,这次您又……”

    听了六遍,步桐想到汤玄霖在意识到自己知道了什么之后还在一遍遍反复确认着,那种空落落的心情来得有些难受。

    步桐摆摆手,伸手拿过小桌子上的杯盏给自己添了茶,

    “我这次可是特地来安抚你的,诺,还给你带了茶具。”

    武十三吞咽了一下唾沫,“郡主娘娘,这段日子小人痛定思痛,已然改过自新了,自知从前害得无数百姓平白丧命实属混蛋,如今日日在这里反思己过,一心想要寻得机会重新弥补。”

    步桐点头,赞许地也给他倒了一杯,

    “有这份感悟自然是很好的,也不算糟践了我的茶壶。”

    刑天跟在后面不甘心地开口,“娘娘可还记得我在后头?为何连十三都有,我却没有。”

    “十三?”步桐重新拿了一新的杯盏给刑天倒茶,

    “你们如今可是这般亲近了?”

    刑天一副嘴硬的模样蹲到步桐对面,“谁同他亲近了?我们可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

    武十三认真点头。

    步桐低头笑笑,没有去戳破他们。

    “玄霖最近在查谁的案子?怎的这般忙碌。”步桐一副闲聊的模样开口言他。

    武十三跟着刑天一起坐在矮桌前的茅草上,乖巧喝茶,“督主大人最近,想是在查河堤之事罢?”

    刑天瞥了他一眼,“都住进这里了,你倒是消息灵通。”

    武十三“嘿嘿”笑着,“我这不是靠近对面的临时羁押大牢,跟那边的人没事唠两句嘛,最近收押的,可都是参与河堤修建的人。”

    步桐“啧啧”出声,

    “这样的人才,若不是从前那些个缺德事,定要朱雀收下你。”

    “我才不要他呢,”朱雀不知何时立在门口,“郡主娘娘,我家大人在等你。”

    步桐起身,“刚好有事情要告诉他。”

    朱雀欠身回头看了一眼,刑天和武十三赶忙低头去装作不在的模样。往外走的路上,步桐很是诚恳地对着朱雀,

    “朱雀,你再考虑一下罢,武十三虽然这人有些混蛋,之前做的事也够丧尽天良,不过我瞧着他倒是确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不如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也好做些益事告慰东夷城的亡魂。”

    朱雀沉在斗篷下的一张脸只看得到紧绷着的下巴,“若照娘娘所言,那东夷城里枉死的那些无辜百姓,又从何而来第二次机会?”

    步桐被噎住,是啊,活着的只要知错,便能换来改过自新的机会,那对众多无辜被害的人,岂不是太不公平,轻轻叹了口气言道,

    “武十三的罪名,御上当如何处置?”

    朱雀丝毫没有半分感情的话飘来,“流放驻边。”

    步桐轻轻叹了口气,

    “也算有个结局,若是真心悔改,看顾疆土自然也能建功立业。”

    朱雀点头,“娘娘此言有理。”

    眼见着到了汤玄霖的院子,朱雀行礼退下,步桐便一步步走进去,结果看着眼前的景象瞬间瞪大了眼睛。

    原本干枯的小湖,如今注入了满满的水,汤玄霖裤腿挽起,瘦长有力的小腿过半埋在淤泥里,骨节分明的大手上也满是泥泞,握着一大把嫩嫩的莲苗,一棵棵小心翼翼地种下去,平日里呼风唤雨的一个人,如今站在早春寒冽的冷水里,以一个蹩脚的插秧姿势生硬地种着莲花,这幅景象,当真让人很是震惊。

    “玄霖……”步桐走上小桥看着下面的人,“你在种莲花?”

    汤玄霖起身看过来,满脸都洋溢着开怀的模样,

    “我听人说,莲花这物天寒时最易生根,这样一来,夏日里都可以绽开满池灿烂,桐儿定然会欢喜的。”

    步桐慢慢走下桥,站在岸边看着这个凌乱却格外开怀的男人,

    “我的喜欢,就这么重要吗?”

    汤玄霖点头,后面的话却让步桐紧张万分,

    “我曾经做了一个梦,在荒凉的城郊,不知为何在我怀里却是你的尸身,我就那么近乎绝望地坐在地上,不敢相信地唤着你,可你到最后也没有睁开眼睛,我就想着,我要杀了所有人给你陪葬……一觉醒来,一切就还是这般美好,我就知道,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得一丝不甘。”

    步桐周身冰冷,僵硬的手指蜷缩又打开,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说什么?你梦到,我死了?”

    汤玄霖以为步桐觉得不吉利,赶忙解释,

    “不过是个胡乱的梦罢了,桐儿莫要介怀,有我在,断然不会让你受到半分伤害的。”

    他,不该有那一世的记忆的。

    步桐脑袋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若一切当真从头开始,那汤玄霖便是那个最开始的汤玄霖,又怎么会有这么荒诞的事情记忆,怎么会?

    汤玄霖看着眼神震动的步桐,赶忙搁下手里的东西走上来,

    “桐儿,怎么了?”

    步桐慌乱不堪地看着他,

    “玄霖,那真的是梦吗?”

    汤玄霖突然就笑了,仿佛听到步桐讲着可爱的俏皮话,

    “那当然是梦,桐儿如今你不是安安好好地站在我面前吗?有那一遭,我便知了这惨失一切的痛楚,睁开眼看到身边的一切,恍若新生,只想着好好守护住所有。”

    步桐眼里突然生出一层水雾,不知为何就笑出了声,伸手去握住汤玄霖的手,不顾他的顶抗,紧紧握着,

    “玄霖,我也想,好好守住这一切,不会让那个梦里的事情,重新发生。”

    汤玄霖点头,两人交握的手上虽然沾染着泥泞,但中间弥漫着的那种珍惜又小心的感情,让人神往……

    刑天风风火火跑进院子里大声呼喊着,“督主大人,贾晨开口了……”

    然后看到步桐和汤玄霖携手随意地坐在荷塘旁侧,平日里荒地一般的地方种满了小小的莲花,步桐和汤玄霖坐在一旁的石头上,还把头靠在了汤玄霖身上,一副亲昵暖爱的模样。

    最重要的是,平日里混身不沾一丝尘埃的东厂督主,混身上下沾满了泥土,甚至挽起裤脚露着赤足,而且斑驳着凌乱不堪的泥印。

    这……

    刑天顿时僵在那里,直到汤玄霖甩过来一个不悦的眼神,这才恍然惊醒,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用了,转身磕磕绊绊地跑出去了。

    步桐起身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刑天的声罢?他怎么了?”

    谈玄霖轻轻点头,

    “好像贾晨说了什么,似乎是比较重要的事情。”

    步桐顿时睡意全无,猛得瞪大了眼睛,起身看着汤玄霖,

    “贾晨?快些沐浴更衣罢,我们去听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