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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回家

    第十六章回家

    霍衍山穿着简单的青袍,脚步从容像漫步在自家后院,但你不要小瞧这份漫不经心,待走过嘉宁面前,他只眼尾稍横,天然压迫就吓的人后退。

    衣着朴素,却眼带杀意,这是一个危险的男人。

    任凭嘉宁心有不满,也不敢流露。

    所有人都低眉,唯独李书妤望着他,眼里容不下其他。

    嘉宁没了气焰,“本宫并……”

    “闭嘴——”霍衍山牵着李书妤,声音一如既往平静,“你只需记得你只是公主,而她是霍,夫,人,你奈何不了她,你更不配!”

    霍衍山曾手刃亲母,人一站就冷酷至极,嘉宁屈的脸色煞白。

    关键时刻只有梅允白往前,撑住她虚晃的身子。

    嘉宁侧眸,和煦的暖阳之下他一袭白衣胜雪,扶着她的样子看似有情,实则无情。

    却听梅允白道:“公主并无伤害阿妤之心,请您饶她一次。”

    “滚吧!”霍衍山开口,牵着李书妤而去。

    梅允白抬眸,对着两人的背影看似含笑,却心里发苦。

    等走到一处楼阁,霍衍山这才蛮横伸手,掐着把人放上两阶台阶。

    娇小的姑娘撑着站稳,正好与他平视。

    霍衍山捏着她的下巴,“平时挺厉害的人,方才怎么站着不动?”

    他人虽凶一只手却扶着她,李书妤一眨不眨的望着他,“没有不动,我要走可你说话。”就没走成。

    她也很无奈。

    “他们欺你哑,你便看着?”霍衍山没好气。

    李书妤扒着他的手,“我比划,他们不懂!”

    见她吃痛,霍衍山顺势松了手,“恩,的确一群蠢货。”

    他继续道:“她说的对,你不是有手吗?说不了就抽过去!”

    李书妤蹙眉,她倒不是不愿意,只是……

    “她会告状。”

    李书妤以前也动手,宋良雪疼嘉宁,身为后妃不能把她如何,就和李曜哭诉,“平宁小小年纪便这般凶残,一定是受人教唆。她毕竟是陛下公主,万不能没了礼数,霜华宫还是敲打一下为好。”

    李曜不待见她,自然随宋良雪处置。

    于是,梅嬷嬷和锦兰就会遭殃,久而久之李书妤就不动手了,都是私底下讨回来。比如嘉宁常年点钿,就是因为她把招蜂草丢给嘉宁,嘉宁被蜂追着,被咬了一个去不掉的疤。

    她没吃过亏,但每每看到嘉宁哭,又……很羡慕!

    小姑娘想着低垂眉眼,委屈的叫人心软,霍衍山把人搂过来,“她告状,你不会?”

    “我,我没人告的。”

    她写的软绵更似撒娇,下巴垫在他肩头,动也不动。

    母死父弃,兄长被囚,又何况……长大的李书妤,因记忆残缺无人教授,心智谋略远落后于嘉宁,她在宫中处处受制。

    霍衍山拧住她的耳朵,“我不是人?”

    这下李书妤站起,仰着小脸对上他,募的心里一软。

    她侧目看着男人,狰狞的疤痕破坏了他的俊美,小孩都怕死了。他也许蛮横,也许危险,也许他从未想过接受李家公主,但却是这样一个人,她庇护。

    无欲多年的姑娘,募的涌出一种莫名的渴望。

    ……她不想做公主,只想做他的霍夫人。

    若说以前李书妤靠近是为了活,那么这一刻李书妤只是想靠近,她伸手,抚上他被时间打磨稍显粗糙的面颊。

    霍衍山按住她顽皮的手指,呵斥:“不许乱摸。”

    李书妤莞尔一笑,手非但没松反而更紧。

    她有些欢喜的点头,“恩,我记住了,往后跟你告状!”

    宫门口。

    光照在嘉宁异常苍白的面容上,她许多年没这种窒息的感觉了。被霍衍山那张“丑陋”的脸看着,感觉自己像被按在水里,不能呼吸。

    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霍衍山是为李书妤。

    “公主,霍衍山不好惹,您不该对阿妤发难?”梅允白好心提醒,“于你并非好事。”

    嘉宁抬头,目光微苦,“梅允白,你可曾记得你是本宫的驸马?”

    梅允白颔首,“臣不曾忘记。”

    “既然记得,那本宫为何这样?你难道不知?”

    她原本只是有些骄纵,年少慕艾遇上一人,哪怕梅家日渐衰微她都愿意嫁。梅允白不喜,可以不娶,偏偏梅家要换亲,他也娶了。

    大婚之日,她欢喜又紧张,梅允白却一夜宿醉。

    喝醉了嘛!没有关系。

    她忍耐着期望梅允白看见她的真心,可梅允白还她什么?

    回门之日,她的丈夫长跪皇门,为了另一个姑娘。晋城梅家,独子允白惊才绝绝,她看着他折断膝骨,看着他追花轿跌撞一路,她才真正恨一个人。

    “微臣知道。”他也想好好过,“是臣不对。”

    嘉宁看着他,忽然笑了,“梅允白,你何时变的这般没骨气?”

    她说梅允白错了,梅允白就道歉,他什么都顺着她,唯独不会爱她。

    “你就不能不装吗?”嘉宁嘲讽。

    梅允白一愣。

    他也不想,可他该如何?

    ……

    时值晌午,宴饮的大殿一派喜乐,李书妤去了雍华宫。

    在成双成对的人中,独酌的霍衍山显的突兀,几杯下肚,任谁也看出他不耐。

    有心细太监向李曜汇报,玩闹的帝王这才松开怀里□□半露的宫娥,“你请他到聚贤阁,就说朕有话说。”

    内监拱手,哪怕畏惧的厉害也只能应是。

    很快内监走来,停在霍衍山的面前,“驸……”

    话音未落,就听“哐当”一声酒盅落下。不重的一声,歌舞骤停,众人不敢明目张胆看,就竖起耳朵。

    内监马上把那两字咽回,“陛下请您去聚贤阁一趟。”

    “聚贤阁?”边上有人轻声惊呼。

    “那不是逝者……”

    “嘘声。”另有人提醒。

    后面的话谁也没说。

    霍衍山自知聚贤阁是逝者停灵的地方,非青史之臣不入,他很好奇李曜请他去干什么?不怕他一个没忍住,杀了他?

    酒后的霍衍山扯起嘴角,笑的肆意,“走吧!”

    沿着这条熟悉的道路,他被引到了竹林深处的楼阁。里面叶落声声,有青烟弥漫,是再强的光也照不透的幽深之地。

    “原来这里成了这副模样,”霍衍山冷笑一声,“怎么?试图用亡魂的一身正气,压制这里曾经讳乱的旖/旎?”

    内监哪敢应这话,只模糊道:“您请进。”

    霍衍山也不计较,他走的缓慢,就像许多年前他还是少年,怀揣着好奇走来这里,遇见了一人……

    一个漂亮的女人。

    她的模样很熟悉,是被人在他耳边念叨无数次的典雅雍容,奈何眼神涣散,“你是谁?”

    “霍衍山。”

    “霍?”她瞳孔一缩,“怪不得。”

    “走,快走——”她挣扎着远离他,好像“霍”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字。

    随着女人扭动,然后他才看见她被人束缚的双足,血迹斑斑。

    这样想着,聚贤阁的门被人打开,李曜穿着龙袍站在门口,“来了,进来吧!”

    霍衍山似笑非笑,抬脚走了进去。

    屋里很冷,就像被人抛弃的角落,不配任何温暖。这里点了浓郁的烟,李曜已经端坐在蒲团之上,“朕知道,你恨朕。”

    出奇意外的,李曜直接挑明,“恨不得杀了朕。”

    霍衍山逆光,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霍家的事是朕受人蒙蔽,铸成大错。”

    “你只是说这些?”霍衍山道。。

    “不是的。”李曜听出他不耐,“这么多年,朕也很后悔。平宁是朕嫡女,把她许你,便是和朕一样的存在。”

    霍衍山审视着他,出奇冷静,“一样的存在?怎么?你想以命换命?”

    李曜心里这样想,面上却不愿挑明。

    “你看,”他转移话题,“当年你没带走的,朕都供奉在这里。聚贤阁来的不止贤臣名将,更有霍家满门!”

    霍衍山看向亡灵,眼神耐人寻味。

    “朕许霍家名垂青史……”

    那边,李书妤从雍华宫过来时宴席已近尾声,霍衍山并不在。她试图找人问,但没人懂她手语,执拗的李书妤就挨个宫殿去找。

    天色渐晚,霞光铺染宫墙,李书妤找了很久,心里慢慢烦躁。

    他去哪里了?

    宫人一个个都走了,她还没找到,李书妤脚步加快,刚开始用疾走,后来直接跑起来,风刮在她的脸上,隐隐有些刺疼。她板着脸,似乎看不见路上的人,也不在乎他们的疑问。

    梅允白注视了很久,没忍住走上来提醒,“聚贤阁!”

    李书妤抬眸,就见他目光含笑。

    梅允白上辈子杀了她,她本不该信,但为了霍衍山她信了。

    等到聚贤阁里面静悄悄的,李书妤能闻到浓郁的烟气,她不大喜欢的把门推开,就见霍衍山站在案边,背对着她掐着李曜。

    一群内监扑上去,无论营救还是拉人都不敢哭喊。

    寂静当中,忽听到“吱呀”一声门响,李曜悬在高处留一息尚存,得救的看向门口,就见那边冒出一颗脑袋。

    他几乎断气,伸手求救:“平,平宁救……”

    霍衍山身影一顿,手上却松了。

    瘫软李曜就此坠落,内监乱成一团。

    “陛下……”

    霍衍山充耳不闻,一个转身暴戾未褪,李书妤对上他赤红的眼。

    “你来做什么?”

    他蹙眉,不甚愉悦。

    呛着气的李曜咳嗽着,忍不住想看李书妤对他的恐惧。

    谁知李书妤眉眼一弯,比往常更欢快的跑到他跟前,“找你。”

    比划完撇嘴,笑意带着对他的郁气,“我找好久,累了!”

    李曜狼狈的盘坐在地上,李书妤旁若无人的错过他,牵住霍衍山僵硬的手,拉着就往外走,“我们回家。”

    她找好久,就想回家。

    霍衍山被她抓着,久久未动。

    小姑娘拉不动看他一眼,转身又拉,依旧如此。

    终于固执又不乖的晃他胳膊,“回家回家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李曜:朕就是个工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