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演绎法[无限流]

噩梦演绎法[无限流] > 52、052

52、052

    天色已经暗了,村里却灯火通明。

    幽幽烛光在村屋里摇曳, 这场雪仍然没有停, 漆黑的棺材敞开, 任着雪花将内里浸湿。一到了晚上, 死去的村民亡魂便会从棺材里爬出来, 持续着生前所做的事。

    张塔塔站在窗边, 风吹来,村民手里的烛光明明灭灭,并不怎么明亮的光线下, 就像一团团浮空的光圈, 引着神情麻木的村民一步步走向村外,连成许多条会发光的线,在村子形成流光汇聚的河。

    刹那间, 村子里人头涌动, 有序而僵硬的, 一个连着一个离开这座村子。

    老村长蜷缩在阴影里,竹烟筒水声滚滚, 这老人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张塔塔只看到他头发花白,生机枯萎。

    沉默好一阵,老村长才说:“献祭是真的,诅咒……也是真的。”

    他缓缓吐了一口烟,享受地眯起眼, “这诅咒,直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事情来得突然,我们这村,遇到的小事不少,但这样的还是头一回,就像一场瘟疫,短短时间内就毁了整个村子……”

    那年的时候,村子里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信子家的闺女进城打工,回来的时候要嫁给村子外面的人,她爸妈不愿意,要把她许给邻家的傻子。老村长一看就觉得这不是个事儿,那傻子他们家是有点闲钱,但人女孩都在大城市里待过一段时间,缺的是那点钱吗?他好劝歹劝,信子夫妇性子倔,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老村长正着急这头,另一头也闹了矛盾,阿山最近身体差得不行,偏偏她媳妇和隔壁的单身汉搞上了,阿山一心寻死,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得了绝症,双重打击之下,命也没了一半。

    种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堆在一块儿,老村长头疼得很,而村子也就在这个时候出了问题。村里先是笼罩起一层白雾,随即陆陆续续有村民开始生病,在村民们尚未来得及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悄无声息地蔓延。

    一时间人心惶惶,老村长携着几名平时德高望重的老人勉强把村民给稳住,就在这时,村头的娟花先去了,尸体干瘦,既像被吸干了血。

    紧接着,更多人去世,村民们彻底疯了,哭喊着要到城市里去看病,可老村长带领村民要往外去的时候,赫然发现,村子竟然出不去了。

    雾瘴将村子笼罩,使得天雾村就像一座没有出口的迷宫,村民们永远地死在里面。

    这场病来得诡异,绝望的村民就起了其他的念头——黑神。早些年里,国家许多地方都没来得及开发,天雾村藏在小山坳里,自给自足,有自己本地方言,供奉着自己的神祗。

    到后来有外人进入,又陆陆续续有村民离开,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就带来了新鲜的东西,村里还是封闭,不过多了新衣裳新家具,挤了一条路通向外界,原先解决不了的病也有了活路。在老村长上任之前,上一代村长便已经交代多了解外界的东西,老村长听着,也做了,尤其在他老婆因病去世,求神拜佛也救不起来后,老村长便彻底不再相信什么黑神。

    可眼下也没办法。

    村里扎扎实实出了怪事,就在这个时候,老神婆来了。

    老村长见了这老太婆,一张脸便沉了下来,爱答不理的,他跟这老太婆有仇,不对付。偏偏村里上百号人等着救命,他更是没办法,只好求人。

    张塔塔听得仔细,到这里的时候,也没漏掉其中的关键。

    老村长因为什么和老神婆结仇?

    难道是乌小青?

    当然了,有乌小青的话必定是少不了老神婆的儿子。

    真相似乎就在眼前,但又有许多东西是不明朗的。张塔塔不放心,还想问个仔细,但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老村长表情痛苦,捂住心脏剧烈咳嗽起来。

    老人的咳嗽声嘶哑难听,张塔塔听着都担心他会不会就这么咳过去了,连忙又是递又是顺气的,好半晌老村长才缓过气来,皱着眉一脸顽固地摆手拒绝好意,“小事一桩,我年轻那阵,那是凭着力气当上的村长,可别真把老爷子当成老头看待。”

    张塔塔抿了一下唇,心想你是年纪不小了呀。

    余光瞥见宁楚,却发现对方微微蹙眉,盯着老村长陷入沉思。张塔塔愣了一下,但眼下的情况也不方便去问仔细,老村长已经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那老太婆骗了我。”老村长面色阴沉,死死地捧住手里的竹烟筒。

    老神婆跟他说,想央着黑神救命,自然就得按照老方法付出点什么,结果当然就是献祭,这会儿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杀几只公鸡母鸡已经来不及了,至少得是个人。

    老村长一听就憋火了,骂她丧心病狂,转身回了家找另外的办法,怪力乱神不可靠,他还有自己的一手办法。他家里有一书库,是断断续续从外头买回来的,本想着是要乌小青乌小海姐弟俩在家的时候自己看看书,现在他不服输,心想书里总能找到点办法,可他托人运回来的书跟疾病没有半点关系,老村长也不认识几个字。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谁传出了消息,说是从老神婆那里知道了救这场病的办法——十三人祭。

    霎时间村民又疯又喜,既害怕身边人把自己推出去做人祭,又怕没有人敢真的站出去。人心就是这么变坏的,浓雾中的村民犹鬼魅,阴森森地警惕着同伴,又贪婪地注视着同伴,如同两眼冒着绿光的老鼠,虎视眈眈,但他们最恨老村长隐瞒不说。

    有一天夜里——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村长骤然停顿了一下。

    张塔塔疑惑地眨眨眼,“老村长,你怎么了?”

    老村长直愣愣地看着前方,手上爱惜地抚摸着竹烟筒,片刻,他好像回过神似的,看看张塔塔,又看看宁楚,露出一点笑意,突然说了句:“多读书没错的,我就是什么也不懂才吃了亏,我要是懂点什么,就轮不到那老太婆作恶了。”

    说这话的时候,老村长眼里藏着几分愧意几分懊悔,他埋下头对着竹烟筒吸了一口,寂静的屋里只听得见竹烟筒呼噜呼噜的水声,窗外房檐的落雪扑簌落下,张塔塔不由看了一眼窗外,那些死去的村民不知何时都已经消失了,整个村里,只有老村长这一屋是亮着。

    剩下几个蛇脸怪物,黑魆魆地立在外头,像几尊沉默的守护神。

    张塔塔有些好奇,老村长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他一个人活下来了,仅还能交流的老伙伴也成了怪物模样,留给他的只有一具具棺材,一座死亡的村子,村民的亡魂不知今夕何日,夜夜重复同一件事,罢了尘归尘土归土,只有那场悲剧是真实存在。

    乌小青让老村长离开,他为什么不肯离开?

    张塔塔靠窗坐着,忽而沉默下来,双手攀在窗沿,双眼漫不经心望着外面无边无际的黑暗,心想,这座村子是真实的,曾经存活过许多人。

    过一阵,老村长继续说道——

    十三人祭终于还是开始了,他坚持,得是自愿原则,本来以为是凑不齐的,没想到稀稀拉拉,竟然也凑了个差不多,信子家那个女儿对她父母满心怨恨,已经不愿意活下去,还有阿山那种活不下去的。

    这些人就这么挂在黑神柱上,老神婆说要等一个时间,一时半会儿还不能结束,老村长不怎么信,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岂料,当天夜里,这些人全都失踪了,连带着老神婆她自己。

    而这场疾病非但没有改善,也是那天夜里,他们一个个的,变成削长的,长着一张蛇脸的怪物。

    到最后,村里只剩下老村长一个了,连带着,还有几个变成了蛇脸怪物的老伙伴。他们害了十几个人,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后来老村长去老神婆她家里搜了一遍,捡了一本书,待看清书里的内容,他才慢慢琢磨过来,这十三人祭哪里是为了什么平息诅咒,根本就是为了召唤那位传说中的黑神!

    那是彻彻底底的邪神!

    而这场浓雾,也是老神婆为了召唤黑神所做的前奏。

    村长咬牙切齿地说道:“她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切,精心策划,就是为了让我们上套!”

    宁楚正在给老村长倒水,闻言,微微侧过头,温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老神婆早就策划好了一切?”她说话永远是温和平静的,脸上总带着很淡的笑,比起在公司里上班的白领,更像是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气大小姐。

    老村长冷笑,“那书里恰好就写了两种邪咒,老神婆跑得快,来不及把书带走,正好让我看个仔细,召唤黑神,还有,黑神的复生咒,其中,召唤黑神,得找个地方刻下七十九张脸。”

    闻言,张塔塔蓦地瞪大眼,老神婆的屋顶!

    顿了顿,她有点儿奇怪,“召唤黑神不就是复生了吗?”这么说的同时,她基本上已经明白了过来,这次演绎的恶鬼很可能就是这位“黑神”——也就是她在梦里见到的那只眼睛。

    当然,前提是,没有意外。

    老村长顿了一下,皱起眉,“这个我也不清楚,我看就是有两种,召唤和复生,是这么两种顺序。啊,那书在我屋里,回头你们可以看看。”

    张塔塔眼睛一亮,那当然再好不过。

    但下一瞬,她困惑地瞅着老村长,“老村长,你真的不知道他们人在哪里吗?他们就在湖的另一边呀。”

    老村长蓦地一惊,“你们是从湖的另一边来的?”见张塔塔点头,他连忙问,“什么样的?”

    张塔塔大致描述了一下。

    老村长沉默地捧住竹烟筒,半晌才说:“大概就是他们了,怪不得找不到,我过去不了那边。”老人幽幽地看了她一眼,“这村里的人哪里也去不了,事情发生的时候我让乌小青赶紧离开,结果你看,她还是回来了,我们哪儿也去不成。”

    这里已经变成了噩梦演绎的独立空间,你们当然哪里也去不成。

    张塔塔闷闷地在心里想,而后她很快打起精神,问起了那篇废墟的事情——那里有太多动物尸骨了,她实在难以忽略。

    岂料老村长听完,表情忽然一片空白。

    片刻,老人的面容逐渐扭曲,仿佛经受了什么剧烈痛苦似的,下一瞬,他双眼泛白,面色铁青,哆嗦着捂住心脏。

    哐啷——

    竹烟筒掉落在地。

    紧接着,老村长瘫软在地,不省人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出了一趟门,没得二更了,明天再二_(:3」∠)_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