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兮的脸色阴沉沉的，瞪了南司琰一眼后，开口便道：“能不能救里边的娘娘我要看了才知道，若是我觉得不能，我便不会出手，你们当我不存在便好，若是我觉得能，我便自会救她，我不想信誓旦旦的说我一定能救她，所以皇上，如果我没动手，就算她出了事，您也不会责罚于我吧？”
她的语气十分平淡，没有一点面对皇上时的敬畏。
而话音刚落，一旁的公公便冷冷道：“大胆，同皇上说话，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民女便是民女，见了皇上，连下跪都不知道吗？”
琉兮当场跪下，面色没有一点点的不自然，反倒是十分恭敬道：“民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她这听话的模样，让那公公霎时一怔，忽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姑娘，真的一点毛病都不让人挑……
倒是南渊轻轻道：“起来吧，朕知道你的意思，既然你怕了，现在便直接放弃好了，同琰儿一块离开，朕不怪你。”
琉兮蹙了蹙眉。
“民女没怕，民女只是不知里边娘娘的情况。”
这个还真真要提前说好。
要是她一进去那个娘娘就已经死了，那她岂不是还没动手就要与那女人陪葬了？
如此，实在是不划算。
她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那一刻，南渊忽然有种她十分理智的感觉，甚至有些理解南司琰为何如此信她了。
毕竟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为自己做打算，也将后路铺的好好的，甚至面对自己也能如此平静。
这个女人，着实不错。
想着，他缓缓开口，“不能再拖延时间了，你进去吧。”
琉兮一怔，他这是同意自己说的话了？
这般一想，她恭敬的行了个礼后，便抬步冲了进去。
对于她的突然出现，里头的稳婆显然十分惊讶，但一听到是皇上让她来的，那些个稳婆们又纷纷退到了一旁。
刚一进去琉兮便看见了床上的女人，那个尽管已经满头大汗，却依旧美艳非凡的女人。
难怪皇上会如此在意她，甚至为了她，还说要杀了这里的稳婆。
她快步上前，先是打量了她的肚子一眼，又探了探她的脉搏。
体质太虚弱了，难怪叫了几声就不叫了，她这是连生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管旁边的稳婆们怎么让她用力，她都一副使不上劲的模样。
琉兮蹙着眉头，又摸了摸她的肚子，一时间，脸色更难看了。
如此瘦小的人，肚子却这么大，怕是除了胎位不正，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她很有可能。
怀了两胎……
经过了这么久，要想顺产已经十分困难了，如果当真是双胞胎，顶多生出一个，另一个便出不来了。
更何况，胎位不正，羊水又已流了太多，很有可能一胎都生不出来……
想着，她脸色阴沉。
“出去告诉皇上，娘娘的情况十分复杂，需要马上准备剖腹产，我需要一个安静且卫生的环境，守好四周谁都不要进来，如果皇上同意，现在便准备手术。”
众稳婆纷纷一怔。
“剖腹产？”
“那是怎么个接生法？”
琉兮默了默，“切开肚皮，取出孩子，最后缝上伤口，不必担心会留下疤，只要接下来的一年按我说的来调养，然后每日都涂上一遍我开的药，两年左右疤痕便会消失，但是此后两年，她都不能再怀上孩子，以免撑开伤口，如果皇上觉得可以，我现在便能动手。”
说话间，她已经缓缓坐到了床边，同时伸手轻轻拍了拍淑妃。
“娘娘，您能听的见我的话，对吧？”
床上的淑妃大汗淋漓，“我，我会死吗？”
“不会。”
琉兮一脸认真。
又见淑妃泪流满面，“死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能救我的孩子，你便杀了我，救出孩子也没关系……”
说着，她又伸手拉住了琉兮的小手。
“我曾，听说过，有女难产至死，死后，人们开膛破肚，为救孩子……”
“我不怕死，你动手吧，只要能够，救孩子……”
“……”
她断断续续的说着，一边说着，一边眼泪直流。
不知怎么的，琉兮忽地有些心酸极了。
在这样的一个世界，医术太差，设备太少，一点点问题，就是一胎两命。
难怪有那么多人因为生一个孩子而难产离世。
这个淑妃，一定也做好那个打算了吧？
她知道自己虚弱，也知道孩子出不来了，故而就连“开膛破肚”这种事，也能瞬间接受。
母爱当真是她最最无法理解的东西了。
至少在她还没孩子前，她怎么也理解不了……
却见周边的稳婆各个吓的大惊失色，更是久久也未回神。
许久之后，才有一人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一听到她的话，南渊与南司琰均是浑身一怔，四面八方的宫女都瞬间吓的跪到了地上！
南渊双手紧握，“朕还从未听过说这种接生之法，让那小兮滚出来，朕不允许她杀了淑妃，更不允许她为救孩子而杀大人！朕要的是母子平安！”
地上的稳婆瑟瑟发抖。
“回陛下，那个姑娘说，说她能保证母子平安，说娘娘她不会死的……”
南渊冷笑，“朕把她的肚子切开，看她会不会死！”
一旁的南司琰连忙上前。
“父皇息怒，小兮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如今稳婆们也说了，她们无能为力，如果再拖下去，孩子必然会死在腹中的，到那时，必然一尸两命，方才不也有稳婆说，目前最大的可能，就是尽量将孩子扯出来吗？可那样子，孩子便是出来了，也很有可能夭折，同样是一尸两命！”
说着，他又严肃着道：“既然小兮也说能救了，不如试上一试？”
南渊双手紧握。
“拿淑妃的命试吗？要是她死了呢？”
南司琰缓缓跪下。
“儿臣相信小兮，她若觉得救不了的人，她便定是看一眼就走出来了，现儿她说能救，儿臣便信她，若是她失误了，儿臣与她一同承担这份责任！”
“又是一同承担，琰儿啊，你是被她迷昏头了！”
南司琰低了低首，没有说话。
又听一旁的稳婆唯唯诺诺道：“陛下，娘娘就快撑不住了，她一听到那姑娘的话，就同意了，还拉着那姑娘的手，让她一定要救孩子……”
“淑妃，同意了？”
南渊惊了。
哪有女人会想挨这一刀？
可看着那轻轻点头的稳婆，他悄悄地后退一步。
女人对待她们的孩子，还真的是，让人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