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改造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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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禅院直哉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浅栗色的发丝松散坠着,刘海被深色发夹固定在一侧,蓝色的眼睛里含着浅淡不达的笑意,唇畔的黑痣在纯真中混去一抹恶来,为那抹看似友善的笑意添些别的什么东西。

    他好似是个同类……却又不是。

    禅院直哉眼神朝他身后的猪野塚真瞥去,很快收回来,并没有应声。

    和平庸之辈在一起的,也是杂鱼罢了。

    问好没有得到回应,空气开始凝固起来。青目取终于更加深层地理解到禅院直哉身上的傲慢与无礼。但他并没有升起什么别的情绪来,毕竟谁会在意一只蚂蚁的态度呢?

    无论是轻蔑还是鄙夷,只要指尖轻捻,它(他)就再也不会存在于世。

    同学初次会面就是这样的场景,一旁作为班主任的近隆助连忙出声打圆场:“对了太宰君,这些是你需要填写的资料。”他将几张纸和笔递给蓝眼睛少年。

    青目取接过来,看了两眼便放在桌上开始填写,一边还不忘刺探情报:“我记得禅院同学不是不怎么来学校吗?今天怎么会来?”

    金发少年依旧那副欠揍的睨视表情,一字不语。

    但青目取也不是问他的。

    怕再陷入刚才尴尬的境地,近隆助连忙替禅院直哉回答道:“禅院君今天是来办退学手续的。”

    “退学手续……?”青目取笔尖顿了下,问道,“不是说禅院家是御三家之一吗,还需要走这些表面流程吗?”

    近隆助讪讪哈哈笑了两声,“非要这样也可以……但是还是要留个档案的。”

    “是这样啊……”青目取点点头,将填写好的资料递交给男人。

    需要书写的并不复杂,只是些基本资料,姓名性别年龄联系方式之类的。

    近隆助接过稍稍看了眼,有些诧异:“哎,太宰同学的全名……”

    “怎么了吗?”青目取问道。

    “不,没什么。”班主任很快摇摇头,笑着说,“太宰同学的父母一定是太宰先生的忠实书迷。”

    而这时一旁老实当空气的猪野塚真像是终于想起什么似的睁大了眼:“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当时听太宰的名字的时候感觉有点熟悉,原来是跟太宰先生重名了!”

    太宰先生?青目取默默记下这个点,旁敲侧击:“一般人都能一时间认出来吧,猪野君没看过太宰先生的作品吗?”

    猪野塚真摸了摸鼻尖,有些羞愧道:“那些都太深奥了,我完全看不进去……不过我也应该第一时间认出来的。”

    他补齐最后一句话,“毕竟太宰治先生的《人间失格》真的算是家喻户晓级别的了!”

    哦豁。

    太宰治与人间失格。

    可真是巧了,青目取颇有兴趣地想着,余光忽然瞥到神色未改的金发少年,他换了个话题。

    少年很是礼貌:“近隆老师,我想问你个问题。”

    近隆助疑惑:“什么问题?”

    青目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过两天就是姐妹校交流会了吧?”

    近隆助点点头:“是的。”

    青目取:“姐妹校交流会上,东京校二年级的夏油杰和五条悟会上场吗?”

    何止会上场,估计会掀翻场吧,近隆助头疼回答道:“会的。”

    浅栗发少年眼神悠悠转向金发少年所在的方向,意有所指:“那么现在退学的话,是不是就不用参加……”

    “——你什么意思?”含着冰冷怒意的声音响起,禅院直哉首次开口了。

    青目取对上那双黑色眼眸。

    “没什么意思呀,我只是询问老师一些事情而已,毕竟我对交流会很感兴趣嘛。”

    不生气归不生气,但报复还是要报复的,青目取从来没有吃亏的习惯。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后退一步半个身体躲在近隆助身后,青涩少年气的面庞上两颗如同宝石般的眼珠映照着单纯无辜的光芒,语气颇有几分太宰治小白莲的风范:“你好凶哦,禅院同学。”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一个笑意盈盈,一个面无表情。

    猪野塚真只想喊救命。

    禅院直哉眼神阴沉:“你觉得我是想逃避姐妹校交流会吗?”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青目取眉眼带笑,眼底却黑沉一片,“我当然相信禅院君的实力。”

    “不用给我戴高帽。”禅院直哉扯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来,“我并不是因为交流会才要退学的……但我也的确不如悟君。”

    “但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他真的很会踩雷。

    话语出口的一瞬间,浅栗发少年面上的笑容陡然消失了,唇畔弧度落下来,整张面部写满了无表情的冷漠,像是摘掉了面具的人偶。

    “我不喜欢东西这个称呼。”青目取语气没有起伏,“收回去。”

    “哈?”

    少年重复说道:“给我收回去。”

    气压降低,空气仿佛变得稀薄,禅院直哉感觉呼吸好似变得困难,少年沉沉的眼底并没有杀气,可那眼神令他极度不适,好像此刻的他在他眼中已经是具尸体。

    禅院直哉这才重新审视眼前的转校生。

    “不要这么严肃,太宰君。”金发少年突兀一声短促轻笑,虚假几乎写满了整张脸,“只是开个玩笑。”

    “道歉也可以,但是总得让我知晓自己的错误吧。”他语气特意在知晓二字上加重。

    青目取看着他。

    杀掉也可以,但是那就不有趣了。

    于是他也笑出声来,“我知道了......我会证明的,但是单单我证明不久太亏了吗?直哉君也拿出点什么来吧。”

    “可以哦——如果你真的能在交流会上证明自己不输悟君的话。”

    “哎?哎哎?怎么莫名发展成这样了?”猪野琢真终于反应过来,急忙劝说道,“打赌可以,但是这个太过了吧?那可是六眼和无下限术式兼具的五条悟啊!就算是证明也不用是他吧?”

    “这样的赌约当然要配相配的赌注了。”青目取没理会他,他轻轻掀起眼皮,露出克莱因蓝的眼瞳,如同深夜中容纳不进一丝光的万米之下的深海,“如果我赢了的话......直哉君就来当我的狗吧?”

    禅院直哉笑容一僵:“什么?”

    “卑躬屈膝摇尾乞食,一听就很适合你呢。”浅栗发少年笑意盈盈,“要赌吗,直哉君?”

    “哈,哈哈......”禅院直哉不怒反笑,瞳孔里的光携带一丝独属于咒术师的疯狂与傲慢,“好啊,那就赌吧,但是如果输了,你也来做我的奴仆吧。”他舔了舔唇角,笑容恶劣,“卑躬屈膝摇尾乞食这种形容词,安在你身上同样也再合适不过了。”

    青目取唇畔的笑意愈发深切。

    “那么......我们在教室等您,近隆老师。”少年丢下句话,与戴黑帽子的同学一起离开。

    办公室内压抑的气氛终于消除,近隆助缓过气来,他看向禅院直哉:“禅院君,你的退学文件稍后我直接送到......”

    “不用了。”禅院直哉说。

    近隆助呆愣住:“什么?”

    “我不退学了。”金发少年斜睨来的眼光仿若淬了冰的利刃,又像是找寻到有趣玩意的恶劣孩童,“有这么好玩的玩具在,我怎么能轻易离开呢?”说罢,他也与前人一般跨步离开了办公室,带起的风刮在近隆助脸上是那样潇洒,却令人自内心而生出一股悲凉悲怆之感。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近隆助绝望地闭上了眼。

    *

    “这是赝品。”孔时雨看了一眼说道。

    青目取把玩着手中的狱门疆,半闭只眼观察着:“怎么看出来的......中介人还有这个特技吗?”

    “一看就是拿来骗那些人傻钱多的非术师的吧?”孔时雨理所当然说道,“真正的狱门疆早不知在百年前就被哪个大家族给化为私藏了。”

    “这样啊。”青目取若有所思地点着头,“那这个假货就给咩咕咪吧,虽然是赝品但好歹还是花了些心思的,当作玩具正好了。”

    孔时雨递给他一张卡。

    “银行卡......怎么会给我这个?”青目取有些疑惑,“不是说好的报酬全归甚尔君吗?”

    “就算是工具人也需要衣食住行吧,还有一部分是惠的。”

    青目取点点头,然后抬头开口问道:“之前拜托你收集的资料好了吗?”

    “昨天就整理完了。”孔时雨说着拿出一沓资料,并不多,“给你。”

    他没有问少年收集这些的目的,不要好奇不要询问,闭嘴做个无声人,这是一个地下中介的基本修养。

    青目取仔细阅读着。

    “孔君不问我需要这些做什么吗?”少年问。

    “做我们这一行好奇是会要人命的。”孔时雨说,“况且就算我问了你就会说吗?”

    “会哦。”青目取语气平常地说。

    孔时雨则是有些意料之外:“哎?”

    “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少年的瞳眸在灯光下也仍是明亮不起来,“我需要同伴。”

    他浅笑着:“听话的,可以摆布的......同伴。”

    *

    吉野真介要忙过头了。

    案发现场的各种细节照片被贴在白板上,受害者凄惨的姿态和案发时间等一些状况尽收眼底。他观察着受害者的死亡状态。

    照片上的人没有头颅——或许是有的,只是与地上的血水混合化为了肉泥,脑髓不知掉落到哪里只剩下堪堪可以检测出的分量,身体被强行撕裂,死态惨烈到一种地步。

    日本时常会出现这种案件,受害者通常死无全尸姿态凄惨,这种时候会有特殊从业者来接替他们警察来解决疑案。

    吉野真介隐约能察觉到什么,他眼中所能看见的可能并不是完全的世界。

    “早上好。”门外出现三人,其中负责与他们对接的特殊部门的男人点头示好,“可以进来吗?”

    他身边站着两个高中生,身穿黑色的校服。一个发色雪白,小圆墨镜遮住了眼睛,很是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一个扎着黑色丸子头,留着奇怪刘海,细长的眼睛能看见鸢尾花的紫色,注意到他的眼神,他唇畔露出一个很是礼貌的微笑。

    三人迈步进来。

    黑发戴着耳钉的少年率先开口:“你好,我是夏油杰,来接替这次案件。”

    另一个白发少年接在他话后开口,很简短:“五条悟。”

    吉野真介有些意外,两个高中生?

    夏油杰明显注意到了他的神色,解释道:“不用担心,我们会解决这次案件的。”他明明态度谦逊,吉野真介却在少年浅淡的眉眼中瞧见一丝高傲与自信来。

    “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他顿了顿道,“但是我拒绝本次接替。”

    在场的三人都微愣。

    吉野真介很是严肃地对其中唯一的成年人——藤井辅助监督说道:“虽然我不知道特殊部门为什么派两个少年来,但恕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他们还只是孩子,我不知道你们眼中的世界是怎样的,暗处是否蛰伏着未知的怪物,但我是警察,我不会让未成年的孩子先我一步承担危险。”

    “麻烦您向上面报告,换一下人选,藤井先生。”

    三个人再一次同时呆住了。

    五条悟率先笑出声来,非常捧场地点头:“嗯嗯,我也是这样觉得的。”他转头对辅助监督说,“快点上报换人,我还只是个柔弱的高中生,我要回去学习了!”

    “悟,别胡闹。”夏油杰微笑着把五条悟的头单手掰回来,对眼前一身正气的警察先生道,“很感谢您这样关心我们,但是恐怕整个咒术界没有比我们更适合这个案件的人选了。”

    “是哦,有多余的心还是多担心担心其他人吧,不要浪费在我们身上。”五条悟手搭在夏油杰肩膀上,扯出一个放肆的笑来,“我和杰可是最强的。”

    一旁的辅助监督也苦笑着附和:“的确……如果这二人都不能胜任的话,整个日本就没有再合适的人选了。”

    虽然但是……这是什么中二病的发言。

    “我知道了。”吉野真介望着眼前的几人,深吸了口气而后缓缓吐出,“但保险起见,我要跟着你们,能接受吗?”

    普通人怎么能参与咒术师的任务,这种做法过于危险,辅助监督刚要开口。

    “可以哦。”白发墨镜少年笑容灿烂点了头。

    辅助监督:“……”

    他挣扎着还是选择开口:“但……”

    话没说完,五条悟就投来和善的眼神:“你有意见吗?”

    辅助监督身体一抖:“没、没有。”

    “好了,悟,别捉弄藤井先生了。”一旁的夏油杰看不过去阻止说道,待同伴消停后,他的目光回到眼前的警察身上,“因为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发生危险,所以警官先生最好不要离我们太远,可以吗?”

    吉野真介点头道:“我知道了。”

    出警局门的时候,大厅有人来报案,习惯性观察的吉野真介注意到那应该是一对夫妻,其中的妻子脸上泪止不住,哭泣着抓住接待警察的手,语无伦次地诉说些什么,一旁的丈夫神色暗淡,眉眼间是疲惫与绝望。

    因为二人的样貌有些眼熟,吉野真介随口问了路过同事一句:“发生什么了吗?”

    好奇心重的夏油杰和五条悟在一旁听着。

    “是井间先生和他的妻子,你还记得吗?之前那起失踪案。”同事叹着气,语气颇带可怜,“听说前一阵终于回来了,可又突然消失了,是独生女……夫妻俩现在情绪很不稳定。”

    作为警察,这些生离死别他们都见多不怪了,除了内心同情也做不了其他。吉野真介点点头,就与两位少年和一名辅助监督前往案发地点了。

    案发地点依旧维持着原本的模样,黄色警戒线划出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保护着案发现场。除了尸体被送去尸检,被发现的位置用白色粉笔描绘,其他陈设都毫无变动。

    五条悟一到场就发现了咒力残秽,凝视着场地的夏油杰同样去看,也了然于心。

    是诅咒师所为。

    两人心中是同样的答案。

    既然是诅咒师的所作所为,那接下来就不关他们发事了。人类狡猾,在杀人之后肯定早就逃之夭夭,他们也不可能当场找寻个敌人开战,况且诅咒师也不关他们学生管。

    五条悟直接抱头悠悠转身:“走了,没意思。”

    而认真负责的夏油杰则是将所见报告了一遍,对同行的吉野真介说:“……就是这样,吉野警官。”

    “所以这个案子就算了结了吗?”吉野真介问道。

    黑发少年点头:“是这样。”

    吉野真介沉默着。

    夏油杰关心问道:“您还有什么疑惑之处吗?”

    “我相信你们……但是警察的知觉告诉我,这件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吉野真介肯定说,“虽然受害者的伤不会是人类造成的,但我同样也不觉得是你们所说的咒灵。”

    夏油杰顿了顿:“只是直觉吗?”

    吉野真介点点头:“只是直觉。”

    眼前的警官毋庸置疑是个好警察,夏油杰也不愿他剩余的时间活在怀疑中,况且硝子最近也对这些很感兴趣。

    “我知道了。”于是他点头道,“我会拜托专业人士对尸体进行再检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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