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见龚镜一行人全身湿透，两个女的状若亲昵贴在一起，两个孩子也是一言不吭的，只觉得奇怪。

    不过还是道：“能走是能走，不过今天下雨，江里翻腾的吓人，我老汉也害怕呀。”

    龚镜见他这么说就道：“我们有急事要过江，老人家，我们也知道这大江大浪不好行船。

    不过看这江上波涛这么大，岸上也只有你一个船家，肯定是艺高人胆大，求您务必让我们过江吧。

    钱不是问题，主要是她的亲爹死了，赶着去凭吊，您可不能不成全她的一片孝心呀。”龚镜直接指着徐娘说道。

    徐娘脸色一变，不过感觉腰上的簪子又往肉里推了推，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是呀，我那混账老爹，是见到漂亮女人就挪不开窝，都八十了，还整天抱着女人不撒手，要不是我这后娘心善，整日里照顾着我那老爹，见我爹牙都没了，还嚼碎了…”

    “你想清楚再说。”现在换龚镜脸色大变阴测测道。

    “嚼碎了什么？”船家问道。

    嚼碎了放碗里喂他老人家，不然他早都死了，哪还能挺到现在。

    “哎，那你这后娘是挺善心的，这换了旁人也没几个能做到的，这样吧，我只收你们二十文钱，毕竟死者为大，我也不好多收，你们坐就坐，怎么样？”

    龚镜当即就牵引着徐娘往船舱里去，道：“劳烦船家赶紧开船吧。“

    “你不是说你坐上船就让我离开吗？怎么你想反悔？”

    徐娘被拉进船舱脸上几番变幻，又是恐惧，又是绝望。

    最后破罐子破摔咬牙道：“姑娘，我承认我今天折你手上了我认栽，不过咱们好聚也好散，你要是真的想用我的一条命换你们三个的命，怎么算也是你们吃亏呀。”

    龚镜在船上被颠簸的心里七上八下，听她这么说，微笑道：“你放心，我这人最是惜命了，但凡还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想不开的，只不过这江上烟波浩渺，水光潋滟。

    这么醉人的景色我实在不忍心一人独看，等过了江上了岸，我就让船家原路返回，我们三个安生的过日子，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样？”

    徐娘听她这么说一脸狐疑，不过还是下意识从帘外看去，只见江上雾雨蒸腾，水天一色，雨滴不绝，鱼儿翻腾。

    在苍茫天地间，只有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江上影子，长堤一痕、江边亭一点、与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顿时也喃喃道：“真是人间美景。

    过了一会又道：“要是在这白茫茫湖水中，租一艘大船，在雨中供人游玩赏乐。

    那些个酸腐文人有美人在怀，美景在旁，美食美酒，一定会喜欢。到时候老娘可不就挣个钵满瓢满了。”徐娘这么一想嘴都快乐开花了。

    龚镜一脸无语，冷笑道：“这种黑心钱你还是少賺些吧，当心以后生不出孩子。

    “我本来就生不出。”

    徐娘幽幽道：“要孩子有什么用？只有钱是最珍贵的，钱财永远不会背叛你。”语气低沉仿佛想起了伤心事。

    每个人的悲欢都不相同，龚镜也懒得理会她的伤心往事，直接道：“你说钱不会背叛你，我看不一定。

    现在，你就把你身上的值钱的全都给我交出来。”说着龚镜拿着那只簪子威胁道。

    徐娘此刻坐在船上反而也不怎么怕了，看了看她噗嗤一笑道：“你这丫头也算有胆识，人家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

    果然不假。不过还有一句老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也犯不着拿命去赌。

    也罢，我这身上的钱财都给你拿去吧，反正回到老娘的地盘上有的是钱。”说完将自己身上的荷包也解了下来扔给龚镜。

    许是动作太大，牵扯到脖子上的伤口，徐娘忍不住用手帕捂着脖子龇牙咧嘴道：“你这脾气可真够厉害了，就是个男人也不见得有你这种胆识和气魄。

    龚镜也不理她，刚才听她荷包砰的一声可比那几个声音沉多了，忍不住用手掂了掂，嘴巴都快乐开花了。

    江上波涛翻涌几人身体颠簸不止，不一会龚镜脸上就现起了苍白之色。

    她从小在北方长大，何曾见过这浩瀚江河，刚开始还觉得新奇好玩。

    可现在只觉得内心翻江倒海，就像是被浪头打在心上一样，止不住的想吐。

    “糟了，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会晕船，我可不能就这么栽了。”

    龚镜见徐娘面色沉静望着自己，只怕就等着自己吐的昏天暗地的时候下手将自己解决掉。

    不禁心里一阵紧张，强压着头晕恶心的情绪，威胁道：”我知道你在打什么心思，不过你要是敢往我这边来一步，我绝对让你有来无回，看谁命大。”

    “你放心吧，我徐娘是从来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老娘手底下管着这么多摇钱树，怎么会为了你这个黄毛丫头涉险呢？

    我懂你的心思，反正我们也是误会，等你过了江，咱们两清了，没必要跟你在这冒险，这大江大浪的万一不小心跌下水，就是神仙也救不回来呀。”

    “你知道就好，呕…”龚镜虚弱的说完这一句，忍不住想要干呕起来。

    “姑娘你们是要去哪呀，老汉我等了半天怎么也没人跟我说一声呀。”外面的船家一边摇撸一边喊道。

    徐娘看着使劲憋着气不敢开口的狼狈样不禁有些幸灾乐祸。

    龚镜强压一口气憋在心里，大声喊道：“你就去离这最远的地方就行了。”

    话一出口徐娘忍不住噗嗤笑了出声，船家也笑呵呵道：“那可不行，这岷江通长江，通金沙江，这沿途又经过乐山，都江堰，阿坝州，这么多比方。

    最远的只怕明年也到不了地方呀，出了成都府老汉我也不知道该往哪去了，你们不是要回去凭吊吗？怎么又半道改路线了。”

    龚镜含糊道：“我们回去的地方就是比较偏远的，叫做…”

    龚镜正费劲心思想地名，小艾怯生生道：“去阆中县可以吗？”

    龚镜正愁想不到地名乍一听闻小艾插话，急忙道：“那就去阆中县。”

    船夫乐呵呵道：“那就送你们到阆中县渡口好了。

    龚镜实在被摇的头晕忍不住问道：“这要多久才能到？”

    “这比起最远的地方这可近多了，一炷香的时间也就可以了。”船夫忍不住调侃道。

    这么久？”龚镜不禁脸色大变失声道。

    “这还算是快的呢，现在虽然风大雨大，可毕竟是顺风，要是骑马去阆中没个一天一夜也到不了呀。

    你没听说过吗？千里江陵一日还，赶上顺风顺水的好时候，就是千里马也赶不上我这艘船呀。”那船夫一边摇撸一边回答。

    龚镜心里虽然仍是被晃的恶心，不过听完以后还是一喜，照这样说这阆中离这里应该有百里之地。

    那原先老虎山益州的那些龌鹾事也就真的烟消云散了，再加上我得到的这些钱，要是做些个小买卖什么的，也能保证吃穿不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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