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选餐盒中的沈永芬注意到了儿子的表情。
她是看着沈轻长大的, 知道沈轻什么样是平时的表情，什么是戾气很重的表情。
此时沈轻的表情，那就是下一秒就会去打架的。
她顺着沈轻的目光看过去, 看到了一个扎丸子头的女孩子, 和一个清瘦的高个子男生在一起。
再看看沈轻, 就是在看他们。
“听说你早恋了？”沈永芬放下餐盒，不经意似的问，语速不急不缓, 说得十分淡然。
沈轻一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诧异地看向沈永芬, 回答：“没有啊。”
“蛋糕店的老板跟我说了点，超市老板也跟我说了点。你们俩老在周围晃, 我想着这是住旁边的小姑娘啊。再想想, 你居然托我给人家小姑娘送蛋糕，你也是胆子肥。蒋静仪家的小姑娘？就是斜对面的那个？”
“他们怎么这样啊？我明明告诉他们别告诉你。”
“他们跟我说的时候都是笑呵呵的，还劝我，孩子恋爱的事情越是管着越管不住，让我装不知道就行了。他们跟我说怎么了？那些门市房都是我的，我是他们房东！”
沈轻赶紧撇清：“你别瞎说啊, 我还没开始追呢。”
沈永芬一听就乐了, 瞥了沈轻一眼：“我还当你挺能耐呢，把这一片儿出名的好孩子勾搭到手了。结果你还是暗恋呢啊？哦……是这么个阶段。”
沈轻直翻白眼，这真是不打自招了。
现在他的妈妈, 再也不是那个会被老王欺骗的傻女人了。
女孩子总是会长大的。
趁她还傻乎乎的时候尚且能追到，等她们长大了懂事了, 就不那么好追了。
有的时候追到手了，以为自己了不起, 往往人家才是海王。
年轻时的沈永芬像个傻子。
现在的沈永芬早就练成老妖精了。
沈永芬又看了看另外一边，用下巴往那边示意，问沈轻：“那小子是她男朋友？”
“不是，是她同班同学。”
“哦，吃醋啊？怎么的，你还打算过去揍那小子一顿，再顶着你这张臭脸去跟小姑娘发通脾气，亲手把小姑娘推人家小伙身边去？”
“没有……”沈轻就是不高兴。
沈轻抬手推沈轻的头：“追人不动脑子，你还没追呢，别顶着你这张臭脸吓唬人。”
“……”沈轻低着头不说话，不过表情越来越难看。
沈永芬拽着沈轻到了一边，让货架挡上他们两个人，接着拿出手机来打了一个电话，没一会对面接通了：“静仪啊，我在超市呢，我看到豆油特别便宜，我给你带一桶过去啊？没事啊，不沉！嗯……G，你女儿是不是爱扎一个丸子头，我好像看到你女儿也在超市了。嗯嗯，那你给她打电话吧。”
沈永芬挂断了电话，看到沈轻愣愣地看着她，似乎没明白。
沈永芬白了沈轻一眼：“她那小胳膊小腿的，你让她拎着一桶油回去？找机会送她回去。”
沈轻终于懂了，对沈永芬比量了一个大拇指哥，扭头就走了。
*
顾若突然接到了妈妈的电话，问她是不是在超时，带一桶油回去。
她要是拎不动就带桶小的。
顾若立即对何以煦说：“我妈妈让我买东西，你先回去吧。”
“我陪你吧。”何以煦并未就此离开。
结果走了两步，就遇到了拎着一袋苹果的沈轻。
顾若看到沈轻后脚步一顿，开始思考自己的头发梳得可以吗？脸洗干净了吗？
她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搭配得是不是不太好？
何以煦看了看她，又看向沈轻。
沈轻也朝着他们走过来，问：“你也在这啊，要不要一起回去？”
“哦……我、我要去买油。”顾若没来由的紧张起来，说话都磕巴了。
“一起去吧。”沈轻说着走到了顾若身边，侧头看向何以煦问，“他也住这边。”
“不是，他送我回来的，我们要一起买这个。”顾若回答完晃了晃手里的胸牌。
沈轻抓到了关键词，问：“送你回来？”
――他们还一起出去了？！
――谁约你你都出去？
――不错啊顾小若，你遍地撒网是不是？
顾若坦然地回答：“对啊！他家里是开录音公司的，我今天体验了一把专业的录音棚。”
想了想后，顾若再次对何以煦说：“今天谢谢你了，你先回去吧，我去买了东西自己回家就可以了。”
何以煦也不纠缠，看着两个人说道：“好，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首先朝着出口的方向走。
顾若和沈轻一起朝着豆油的方向走，顾若兴奋地说着在公司里配音的事情，还有自己即将兼职打工的事情，说得眉飞色舞的。沈轻沉默地听着，问：“公司远吗？”
“不远。”
“发个定位给我，我以后去接你。”
顾若赶紧摇了摇头：“不用的，我自己坐车就回来了。”
“没事，我在家的时候也需要跑步，正好跑步去接你，一举两得。”
顾若有一瞬间嘴角的抽动，不过很快收敛了。
也不是尴尬，是想笑，却不能被沈轻发现自己的不矜持，快速忍住了。
接着，她故作纠结地犹豫了好一会，同意了，心里却是美得不行。
――哎呀。
――怎么办。
――他绝对喜欢我。
顾若心里泛滥着这样的想法，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飘。
然而理智却告诉她冷静，别多想。
万一……沈轻普爱众生呢？
走到了特价台子，顾若拿着手机计算哪个重量的优惠力度比较大。
沈轻站在她旁边看着，在看看油，指了指：“直接买最大的。”
“等一下我算算。”
沈轻乖乖站在她身边等着，身边都是看到优惠来买油的邻居，有些还认识沈轻，沈轻笑呵呵地跟他们打招呼。
顾若算来算去，指着双中桶的对沈轻说：“买这个。”
沈轻伸手就拎了过来，对她扬了扬下巴示意：“走吧。”
顾若看到沈轻拎着双桶油跟玩似的，不由得惊讶了一瞬间，跟在他身后一起去结账。
队伍排得很长，顾若静静地站在沈轻的身后。她盯着沈轻的背影看。
两个人有25厘米的身高差，她的角度看着沈轻的背，想着那天抱过的细腰，总觉得沈轻的身材真的非常“魔鬼”。
宽肩、窄腰，腿长比例明显失调，让他的腿长到了一种让人震惊的程度。
再想想沈轻身上的肌肉，还有穿上运动服的样子。
好帅啊……
顾若突然犯花痴，又觉得不能笑出声来，快速捂住了脸，生怕被沈轻看到。
像她这种胆子小，又有点社恐的女孩子，能和沈轻这种男生接触这么多次，简直就和做梦一样。
就在她走神的功夫，手里的工牌被沈轻拿走了，沈轻一起放在收银台结了账。
顾若赶紧跟沈轻说：“出去后我转账给你吧。”
“我都没你微信，你怎么转？”
“可以加的。”
“我很生气，之前一个劲要不给我，现在我也不想加了。”
顾若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刚刚的兴奋劲儿都没了，弱弱地跟沈轻说：“对不起……”
“哼，知道错啦？哄哄我。”
顾若跟在沈轻身边，努力想了半天都想不到怎么哄沈轻，纠结了好久。
结果想得太投入了，在走上坡路的时候脚下一滑，身体朝后仰了过去。
沈轻眼疾手快，跨了一步挡住了顾若，让她不至于跌倒，同时也仰进了他的怀里。
她被吓了一跳，惊慌地抬头，就看到沈轻低着头，对着她笑：“怎么，用投怀送抱哄我？”
“没……没！”顾若解释着站好，指着上坡路段的路面说，“白天雪化了，到了晚上冷了又结了一层冰，太滑了！”
“哦。”沈轻敷衍地点头。
顾若开始认认真真的走路，生怕再跌倒。
矜持！
她要矜持！
两个人就这样走到了顾若家的楼下，顾若想伸手去接油，沈轻没给：“我给你送到楼上去。”
顾若抬头看了一眼窗户，父母应该没看到楼下，她才同意了。
进入楼道里，感应灯非常具有个性，亮只有一瞬间，距离稍远怎么跺脚都不亮。
两个人刚刚走到顾若家门口，感应灯就灭了。
沈轻将油放在了顾若家门口，人还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突然伸手抱住了顾若。
顾若被抱得措手不及，声音发颤地小声问：“怎么了？”
“我怕黑。”沈轻臭不要脸地回答。
顾若震惊不已。
在恐怖屋他都不怕，送她回来好几次他都不怕，怎么突然就怕黑了呢？
两个人相差一级台阶，这样抱着就不会有那么分明的身高差了。她靠在沈轻怀里，生怕父母突然开门看到她和一个男孩子抱在一起。
然而又不想推开沈轻，想了想后说道：“那……你别生我气了行吗？”
声音柔柔的，糯糯的，就在沈轻的耳畔边响起，故意压低的声音更增加了哄他的意味。
沈轻听到这个声音，心里一下子柔了下来，然而其他的地方却在躁动。
他轻笑了一声：“嗯。”
松开顾若后，“怕黑”的沈轻跟她道别，摸黑下了楼。
到最后沈轻和顾若也没有加微信号，位置没发，钱也没转，也不知是不是忘记了。
顾若打开门走进家里，把油送了进去，看到鞋柜上的手电筒立即拿着重新出门，打算给沈轻送过去。
她记得有段路路灯电路坏了，总是不亮。
刚刚追出楼道，就看到沈轻哼着歌，蹦蹦跳跳地往回走了。
她看着沈轻：“……”
再看看手里的手电筒：“……”
算了，回去吧。
臭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