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午休的时间, 沈轻在食堂吃完午饭又等了一会，直到看到微信消息后才走到围栏边，果然看到顾若已经在等了。

    顾若站在围栏外看着他问：“你吃完饭了吗？”

    “嗯, 之后要参加比赛只能吃食堂了, 而且入队的前几天，我就不出去陪你了。”

    “没事，你要好好表现哦。”

    沈轻一听就笑了：“好好表现, 接受改造, 重新做人？”

    “呸呸呸！”

    “好的, 不是，你要去吃饭了？”

    “嗯, 刚刚下课。”

    沈轻从栏杆的缝隙伸手摸了摸顾若的头，顺便捏了两下她的丸子头小揪揪，说道：“杨楠和师筱卿谈恋爱了你知道吗？”

    “嗯，知道了，不太开心。”

    “等我们俩谈恋爱了，师筱卿估计会更不高兴, 她不太喜欢我。”

    “你给她的第一印象太不好了，很轻浮。”

    “我是为了杨楠！”沈轻叫苦不迭。

    就在过年的期间, 杨楠用了终极大招, 美男一哭惹人爱, 师筱卿到底还是心软了，决定和杨楠在一起了。

    现在这两个人正是热恋期，顾若都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顾若踮脚看了看沈轻的身后，说道：“似乎有人看到我了, 我要不要走啊？”

    “看到怎么了？”

    “你们这里可以恋爱吗？会不会触犯纪律啊？女生来找你是不是不太好？”

    “可以啊，我们一般不太管这个, 毕竟都是运动员，一身的荷尔蒙也不能一直憋着啊。”

    “……”顾若看着沈轻的眼神渐渐……嫌弃。

    沈轻立即轻咳了一声解释：“我追你不是为了释放这玩意的，你那小体格我都怕把你搞坏了。”

    “……”顾若嫌弃得直接后退了一步。

    “行了，我还是少说两句吧。”沈轻真的是说一句错一句，还不如闭嘴。

    “我去吃饭了。”

    顾若都要走了，又被沈轻叫回来了。

    顾若回头看向沈轻，看到沈轻笑得狡黠，压低声音说：“放心吧，我会非常温柔的，不会搞坏的。”

    顾若跑过来给了沈轻一拳才走了，走的时候还忍不住在心里骂：臭流氓！净说骚话！把舌头割掉！

    等顾若走了，和沈轻一天入队的葛期立即跑了过来：“你还有女朋友？”

    “目前还不是，以后会是，怎么啦？”

    “靠……”葛期看着沈轻的眼神都多了一丝羡慕。

    沈轻立即不懂了：“我说我跳到两米一你都没这个眼神！”

    葛期回答得理直气壮：“我努努力也能跳到两米一，但是女朋友不是努力了就能有的啊！”

    沈轻仔细想了想，这话有道理。

    随后他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对。”

    *

    新队员，尤其是像沈轻这样一看就是刺头的，到了队里一向会被收拾几顿，降降他的锐气。

    脾气太冲的队员真的参加赛事，遇到一些事情容易惹祸，这也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沈轻和葛期就被留下收拾场馆了。

    刚过完年，保洁阿姨还没来上班，场馆里明显许久没有收拾过了。这新人的第一课，沈轻接受的倒是挺好的。

    等其他人都走了，葛期才哀嚎了一声。

    沈轻最近跟顾若关系融洽，他心情也都挺好的，看着葛期痛苦的模样还笑了，数落道：“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这么经受不住打击呢？”

    “我比你小一岁！”葛期很喜欢强调这一岁，和沈轻之间相差的，这一岁就可以弥补了似的。

    也不知道葛期一个劲地比什么呢。

    “哦哦哦。”沈轻敷衍地回答。

    沈轻拿出手机，打开微信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拿起打扫的工具。

    不出十分钟，就稀稀拉拉地来了一群体校的学生，走进来就开始感叹：“哇，传说中的省队。”

    沈轻把工具分了出去：“来来来，一人一样。”

    邓毅然拿着拖布就开始数落：“你进队，我们也得跟着受罪。”

    他们学校之前就有学长进了省队，给了沈轻点建议和指点。学长告诉沈轻，只要坚持一个，比过一次赛就是一家人了。

    这一个月，他管住脾气就行了。

    让他打扫他也不在意，群里吼一嗓子，在体校锻炼的朋友都能帮他。

    葛期看着浩浩荡荡地来了二十来号人，一群人一起收拾，不由得感叹：“在家门口是好啊，这我还背井离乡的……”

    沈轻回答：“赶紧干吧，我寝室还没收拾呢。”

    他们收拾得差不多了，体校的人就翻围栏离开了，就剩沈轻和葛期一起去宿舍。

    葛期昨天就来了，实在是行李多。

    沈轻今天早上才来，带来了两个行李箱，一箱衣服，一箱鞋。被子就在体校那边，拿过来就行。

    他整理床铺的时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顾若没有回他的消息，于是快速打字：下班之后告诉我一声。

    他现在在省队住，晚上不能离开，毕竟还有晚间的训练呢。

    这样顾若去录音下班沈轻就不能去接了。

    第一天不接顾若，沈轻担心得不行。然而直到沈轻到了晚间训练，顾若都没有回复消息。

    晚上的训练是竞赛模式，卢教练想摸一下沈轻和葛期的底。

    这种训练会以即将要开始的比赛的起始高度开始练习，按照正式比赛时的模式进行，且不能选择免跳。

    规则跟正式比赛也是一样的，一个高度有三次试跳机会，跳过后升杆。

    不过训练的时候，一般会规定进行8~12的试跳，超过这个次数也会结束。

    沈轻和葛期是和其他的前辈一起的，同一个高度所有人依次试跳，刚开始的高度大家都表现得很好，也很稳。

    没有这么点实力，也进不了省队。

    他们队里有一个成绩不错的前辈，今年二十四岁，最好的成绩是2.3米，曾经进入过国家队，去参加过全国比赛。

    这一次的竞赛训练，完全是这位前辈带着他们一群菜鸟飞。

    沈轻也是菜鸟之一。

    葛期在看其他队员试跳的期间，对沈轻小声说：“前辈很厉害，动作太轻盈了。”

    “嗯，确实不错。”

    沈轻刚回答完，就要进行试跳了。

    这一次的试跳高度2.08米。

    沈轻似乎是在模仿那位前辈，且自己总结了一些，完美地越过杆子。

    跳高运动员需要有很强的本体感知能力，过杆的时候下巴要靠近胸口的位置，髋关节下落，小腿向上举。

    时机和身体的控制是尤为重要的。

    显然，沈轻在这方面表现得很好。

    卢教练拿着本子记录，对自己的助理示意了一下，助理带着沈轻到了一边：“挑战一下新高度？”

    沈轻倒是愿意尝试，跟着到了另外一块场地，刚好这时前辈也走了过来，对沈轻指点了几句。

    显然他也在认真看着几位后辈的比赛。

    前辈的高度在两米二之后才正式开始，其他的试跳就不参加了，毕竟他之前就是在做示范。

    他单独跟沈轻、葛期说了一些，因为是前辈，已经开始操教练的心了。

    不过人还挺好的，有问必答，很有耐心。

    因为有前辈指点，到了离场的时间他们也没走，停止单独培训的时候已经九点四十了。

    沈轻回到更衣室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看到了两个未接电话。

    切到微信里看到顾若发来了消息：刚刚录音完毕。

    亲爱的小丸子：还在训练吗？我回家了。

    亲爱的小丸子：我到家了，开始写作业了。

    沈轻换好衣服后给顾若打电话，顾若非常小声地接通：“喂？我不能接电话呀！”“哦哦哦，那我们发消息。”

    “好。”

    电话很快挂断了。

    沈轻走在路上的时候还在给顾若发消息：我刚训练完毕，第一天时间比较久。

    亲爱的小丸子：辛苦不辛苦？

    沈轻还没打完字，沈永芬的电话就打来了。沈永芬也是担心了一整天，沈轻脸臭脾气也不好，她老怕沈轻第一天会惹事。

    沈轻毫不在意地说：“我又不是危险分子，我很乖巧懂事的好不好？别担心了，相处得都挺好的。”

    挂断电话后，就看到顾若再次发来消息：我去洗漱了。

    身轻如燕：刚才我妈妈来电话了，你是要睡觉了吗？

    顾若没有立即回，估计还在洗漱。

    沈轻叹了一口气，回到宿舍里洗漱。用了这里的淋浴，才发现家里还挺好的，至少不会忽冷忽热的。

    洗漱完毕，他回到床上看手机的时候，顾若刚刚发来消息：我一般会学习到接近十二点，这个时间洗漱的话头发半干，到睡觉前就干了。

    沈轻立即回复：我进队之后，我们聊天好难啊。

    亲爱的小丸子：你训练更重要，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聊。

    身轻如燕：我想和你聊聊天，明明刚进队里，就已经开始想你了。

    亲爱的小丸子：等我开学了之后，是不是只能周末见面了？沈轻要住在省队里，一般都不让外出，对于他们这些年龄小的队员管理还挺严格的。

    到了省队里就不能像在体校一样偶尔逃寝了，就连请假都需要斟酌斟酌。

    身轻如燕：我午休的时间溜出去看你。

    亲爱的小丸子：哦，看来只能这样了。

    亲爱的小丸子：我看书了哦。

    身轻如燕：嗯，好的。

    放下手机，沈轻突然觉得有点难过。

    明明在一个城市，之后就算恋爱了也会和异地恋一样，这种恋爱不知道顾若能不能陪他谈下去。

    *

    顾若今天特意提前完成了录制，跟录音师打了招呼后快速拿着自己的东西下楼。

    她中午去看沈轻的时候，沈轻说今天可以来接她。

    她开心得不得了，背着书包到了楼下，看到沈轻后就对他挥了挥手。

    沈轻站起身来，站在刷卡机前等着她，等她出来后，就看到她快速跑到了他的面前问：“等了很久吗？”

    “我也刚到。”

    顾若的问题还是那些，比如训练累不累，新教练好不好相处，其他的队员性格怎么样之类的。

    沈轻都一一回答了。

    接着，沈轻说：“我明天就要去外地集训了，四月末回来。不过回来也就调整几天而已，五月就要去参加比赛了，五月和六月留在本市的时间估计也只有十几天吧……”

    顾若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看着沈轻，心中难受的感觉泛滥起来。

    刚刚熟悉起来，恨不得天天看到他的阶段，他突然要去训练了。之后沈轻要全国各地跑去参加比赛，能和她见面的时间屈指可数。

    她还要留在这里上学，不可能跟着他到处看比赛。

    她眼睛酸涩了瞬间，还是控制住了情绪，温声细语地叮嘱沈轻：“去哪里？你得多带点衣服啊！”

    “刚刚确定城市，是北京。放心，我有很多次集训经验，没事的。”

    “哦……那你比赛加油。”

    “肯定的啊，我好胜心这么强。”

    顾若站在车站的广告牌前，广告牌轮换着广告，灯光忽明忽暗。

    过完年，温度依旧很低，顾若呼吸间喷吐出来的气息被灯光照着，如同夜色中的雾气，渐渐飘散。

    她的鼻尖被冻得有点红，微微垂着眼眸，似乎是在想还有什么应该说的，却什么也想不到。

    沈轻一直侧头看着她，微微俯下身，刚刚凑近她就再次开口：“哦，对了……”

    沈轻快速重新站好，不过刚才的举动还是被顾若注意到了。

    她愣了一下子，突然就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一阵尴尬。

    他刚才是要亲她吗？

    这次好像不是额头。

    她的心脏在狂跳，她甚至在想，如果沈轻现在问她，她应该会同意。

    但是沈轻没有再问，而是和她一起上了公交车。

    在车上沈轻没有再拉顾若的手，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一直看着车窗外，这一次倒是沈轻比较沉默了。

    顾若也没有了刚刚下楼时的喜悦，跟着他一起沉默。

    下了车往回走的时候，顾若突然停顿下脚步，挡在沈轻的身前问他：“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沈轻看着她，眼神里有着遮掩不住的难过：“我这样的追你，是不是有点……过分？”

    “为什么会过分？”

    “明明不能如何陪着你，还来招惹你。我明明知道这些，却还是跟你表白了……我也是在省队的日子里才真正意识到，我能陪你的时间真的很少。和我这样的人谈恋爱，估计不会很开心吧？”

    顾若看着沈轻难过的眼神，竟然有些心疼。

    沈轻总是这样，看似大大咧咧的，实际上比谁想的都多，是一个挺细腻的男孩子。

    她又朝着沈轻走了一步，更靠近他，抬着头看着他，接着一板一眼地说：“谈恋爱是因为喜欢，分开的确会难过，但是如果不能在一起会更难过。你觉得呢？”

    “那你喜欢我吗？”

    “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