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好景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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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自从收到沈明晰的赞后,宋勤偶尔会发微信给他,主要讲一些自己的日常,譬如“中午吃了什么”或“今天遇见一个奇葩”之类的,幸运的是每一次都能得到他的回复。

    在确认他并不讨厌她的叨扰之后,她继续行动。

    也许是宋勤近来热衷打扮,同事们很快发现了端倪。当他们逼问时,她也直接承认了:“确实是遇到一个有好感的人。”

    “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攻克不了他,顺带你的职业生涯也就毁了。”小汪帅哥说。

    “只是喜欢不行吗?”宋勤反对他的说法,“结果一定是要在一起吗?”

    “成年人的喜欢就是有目的。”媛琳说,“咱们又不是少女了。”

    “不是少女就不能没有目的地喜欢一个人了吗?”宋勤说,“其实凡事也没有那么多限制。”

    “问题是你究竟希望不希望和他在一起?是害怕离得近会产生幻灭?还是你没有信心他会喜欢你呢?”媛琳温和地分析,“你需要想一想,否则你的喜欢太虚幻了。”

    对此,宋勤也有过思考。也许是这一阶段的体验过于美妙,以至于她认为采取任何明显的行动都可能会破坏这样的感觉。

    当然这样单纯、漫无目的的情感发展是不符合花系缘的特性。

    下午,当宋勤陪茹姐和一个男会员面对面约会时,她再次被拉回所谓“残酷情场”的现实里来。

    近来茹姐表现出“宽和”的态度,不似以前那般对约会对象有诸多设限。宋勤投递给她的男会员资料她都认真阅读,最后选定了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男会员。

    宋勤的职责是全程跟着茹姐的约会,主要任务是调节气氛和打圆场。

    只是这一次出发前茹姐提前发话:“到时候你不需要多说话,我自己来应对。”

    于是,宋勤坐在他们身边,除了开头的介绍环节,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次来见面的男会员叫徐搏刚,做建材生意的,离异一年无子女,五官比较粗犷。

    令宋勤没想到的是,茹姐和徐搏刚不但聊不到一块,竟然还开始针锋相对。

    起初是茹姐将自己的学历、年薪、房车情况交代了一下,徐搏刚似乎无所谓茹姐的这些条件,敷衍听完便直接问她擅长做什么菜,若工作很忙如何兼顾家庭。

    他的问题顷刻间点燃了茹姐的怒气。

    “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兼顾家庭?听你的意思,你婚后完全不碰家务?”茹姐犀利地问。

    “家务我当然可以帮你分担,但如果将来有了孩子,孩子会比较黏妈妈,自然是由妈妈花比较多的时间照顾他,不是吗?”徐搏刚喝了一口大吉岭茶,微笑地说。

    “孩子会黏妈妈不正说明了是爸爸的不尽责吗?如果男人不偷懒,让孩子从小就拥有充足的父爱,他当然也会很依赖爸爸的。”

    “但孩子是由母亲生下的,母亲的生理功能决定了她是抚育孩子的第一人。”徐搏刚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的看法,“专家不是说了吗?母亲的素质决定孩子的素质。”

    “你怎么不提专家还说过缺少父亲陪伴会导致孩子的性格缺陷呢?”茹姐驳斥他。

    宋勤准备介入,但徐搏刚先一步向她竖起手掌,制止她的开口,说:“请不要打扰我们的交流。”

    “对,就让我和他说个明白。”茹姐盯着徐搏刚,脸部的线条开始变得紧绷,“我问你,你上一段婚姻破裂的原因是什么?”

    “我已经说过,我和前妻对未来的规划不同,双方的矛盾无法调和。”

    “具体是什么?”

    “她不愿意在两年内生孩子,但她的年龄快接近三十五了,也就是医学上定义的高龄产妇。”

    这个回答又差点让茹姐爆炸,若不是宋勤拉住她的手臂,她可能已经将咖啡杯甩在对面男人的脸上。

    “在意这个你还来和我见面?你不知道我比你前妻年纪大啊?”茹姐忍不住怒气。

    “我当然知道你虚岁三十八。之所以答应来约会是因为看到你照片的一瞬间觉得你还挺漂亮的,比较符合眼缘。”徐搏刚懒懒地靠在椅背上说,“这是我的真心回答。”

    茹姐冷笑,一字一字地说:“可惜你不符合我的眼缘。我也说句真心话,你这样的长相换作十年前,不,五年前我都不会来见你的。

    “我明白。大龄女青年嘛,总是意难平,尤其是你这样长得好看的。”徐搏刚不气不怒,反而很悠哉地说,“年轻时仗着自己条件不错挑挑拣拣,爬上三十岁就着着急了,过了三十五就更颓靡了,要求只能一降再降,降到我这样水平的男人,离过婚,长得不好看,身材发胖,还是一个不懂得讨好女人的男人”

    “你是来抬杠的?”茹姐咬牙切齿,盯着他,“你放心,再降低要求都轮不到你。我答应来见面纯粹是今天比较闲。”

    “轮不到我也没事。”徐搏刚摇了摇食指,眼睛流露出几分奚落,“只是奉劝你看清一个事实,你能看上眼的男人只会选择比你年龄小一轮的女孩。你的学历、年薪、车房在你看得上的男人眼里根本无足轻重,毕竟婚姻里女性的核心竞争力是年龄。”

    “徐先生,请你尊重女性。”宋勤阻止徐搏刚继续他的长篇大论,“你的话过分了,就算不投缘也不能用语言伤人。”

    “她也不是羞辱我的长相吗?”徐搏刚“呵呵”地笑了两声,“何苦呢?她还能保持现在的容貌几年呢?屈指可数啊,不如为自己担心吧……”

    “丑男!我说的就是你!”茹姐边说边从精致的小包里掏出手机,气得手都在晃动,赶紧对准二维码一扫完成付款,狠狠地盯他最后一眼,“算是买个教训,怪我不以貌取人!你这张脸早在看照片的瞬间就该直接打个叉!”

    徐搏刚似笑非笑地说:“既然姐姐你这么大方我也不推却了,谢谢姐姐请客。”

    茹姐怒而走人,宋勤赶紧追上去安抚她的情绪。

    到了小花园的门口,宋勤用九牛二虎之力拉住茹姐,对她说:“我向你道歉,是我们没有仔细审核男会员的修养……”

    “别说了。”茹姐转过脸来,两颗眼泪已经凝固在粉底液上,“换个人也差不多是那样。”

    “怎么会?优质的男会员还有很多,我保证不会让你再遇到这样口不遮拦的人。”

    “优质的男人会轻易来见我?”茹姐拿手指迅速抹掉眼泪,试图以最快速度恢复理智,语气显得僵硬,“你什么心灵鸡汤都不必拿出来说了。经过刚才那个过程,我真的想通了,我宁愿一个人过也不愿被人当成一颗过季蔬菜对待。”

    宋勤默默送茹姐去停车场,看她上了车才放心离开。

    晚上,宋勤发微信给沈明晰:“今天不太顺利。”

    过了一小会儿,见沈老板回复了一个问号,她把大致的事情凝缩成两行字发过去。

    “你晚饭吃了吗?”沈老板没有表达自己的看法,只问晚饭。

    “正在加热,快吃上了。”

    “等吃好了烦心事就过去了。”

    “这是你专属的解压方式?”

    “这是每一个人的解压方式。”

    宋勤笑了,心想也对。

    五分钟后,随着微波炉“叮”的一声,宋勤总算吃上了晚饭。她拍了一张照片上传朋友圈,并写着:“生活有时候像滚进鞋子里的一颗石子,磕得人出血,有时候又像是睡醒时亲吻脚丫的那道阳光,不知不觉间给予安慰。无论如何,多想一想自己的好,不要轻易接受他人的定义。”

    两分钟后,她收到了沈明晰点的赞。

    她想了想问他:“为什么我看不见你的朋友圈呢?”

    沈老板回复:“因为我基本不发朋友圈。”

    “不是因为刻意屏蔽了我?”

    “不是。”

    “那你平常会偷看其他人的朋友圈吗?”

    “你告诉我怎么偷看?如果对方不愿意让我看,我什么也看不到。”

    “对,就像我看不到你的日常一样,因为你不愿意让我看到。”

    他不再回复了,她等了一会儿顺手点开他的朋友圈,忽然一惊,那里竟然不再是一条直线了。她立刻翻了翻,发现他真的发得很少,最近一条是春节假期后“今早”恢复营业的通知。

    “我以为你至少会有一张自拍。”她和他开玩笑。

    他回复:“我为什么要自拍?如果长得再帅一点倒是可能。”

    “大哥,你明明已经很帅了好不好?”

    “这句话你和多少人说过?”

    “没有多少人,上一回有机会这么说还是在高中。”

    “是早恋的对象?”

    “不,只是一段单恋,算是青春年少时不懂事。”

    他不再回复了。

    等她准备结束聊天之际,忽然看见他发来一个微信红包。

    “你是不是发错了?”她愕然。

    “收着吧,给你解压用的,虽然金额很小。”

    “……”

    她受宠若惊,竟然有一种类似小孩过年收到大人压岁钱的感觉。开心之余,她盯着这个红包很久,越看越可爱。

    这一晚,宋勤难免多想:他会不会也对我有点感觉?如果不是,为什么一直回复我的微信,还送我红包?

    如果说之前她觉得自己对他的喜欢过于莫名其妙,显得虚幻,到这一刻她觉得这份喜欢开始变得很有形有重量。

    它是真实的,她想。

    她应该可以有一些明显的行动。

    在摸清沈老板几乎每周六早晨都会去餐厅“探望”一下的规律后,宋勤提前买好了一份礼物带去给他。

    其实她不知道该送什么好,想来想去还是送吃的最接地气,也最不容易出错。她去一家进口超市的专柜买了一份芝士夹心饼干,并请店员在饼干盒子上系好一个蝴蝶结。

    他会喜欢吗?这个饼干不太甜,但味道浓厚,应该没有人不爱吃吧?

    不想增加沈明晰的负担,宋勤没有提前告诉他自己周六早晨会过去。结果不巧,沈明晰人刚好不在,餐厅里只有一位厨师在准备食材,厨师告诉她老板可能明天会来。

    “这是我送给他的饼干,可以帮我把它放进你们的冰柜吗?”宋勤说,“因为保质期比较短,吃新鲜的比较好。”

    “当然没问题。”厨师客气地接过礼品袋,一副脾气很好的模样。

    走出餐厅,宋勤立刻掰起手指数日子。

    如果明天再赶过来就显得太刻意了,若下周六幸运地不用加班,她早一些赶来也许能顺利见到他。

    然而从今天到下周六整整有七天的时间,对现在的她来说漫长得堪称煎熬。

    她回家后无精打采地瘫在沙发上,好久后慢悠悠地自言自语:“还有六天二十二小时二十三分钟才能见到他……巨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