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1
宋萩荻确实有一点点自责。
但更多的, 是对菲尼克斯国王的鄙视。
如果他使用卑劣的手段，让亚伯罕就范，她还能稍微高看他一分。
可他这么做, 除了能羞辱亚伯罕的人格, 达到一时爽快的目的，也没有其他用处了。
依旧没有神父为茱莉亚的孩子洗礼, 他想将非婚生子包装成婚生子的计划，仍旧无法执行。
明显教会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至于菲尼克斯国王之后会怎么办，宋萩荻不知道, 也不怎么想知道。
不过以她对菲尼克斯的了解, 在“丘比特之箭”的效果逐渐消失后，对已经得手的露西思和茱莉亚两人, 菲尼克斯也只有慢慢厌倦的份了吧？
菲尼克斯颇为想一出是一出。
恐怕届时他会认为, 这计划搁置也就搁置了吧，哪里有他追寻新的才女、美女重要？
宋萩荻从读书会回去后, 菲尼克斯也没有为她的不给面子, 找她麻烦。
倒是宋萩荻, 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愧疚的心理, 还是好奇的心理, 即便教会并未给她安排活动, 第二天, 宋萩荻仍前往了教堂, 是的，就是距离皇宫最近, 亚伯罕神父工作的教堂。
宋萩荻虽然来了，但她心里以为, 亚伯罕今天应该会不在教堂。
昨天受到了那样的羞辱，包括许多神职人员都知道了他不堪的过去，似乎今天请一天的假，才更符合一个普通人的行为模式。
她心里的一部分，是希望亚伯罕请假的。
这表示他更贴近一个普通人。
然而她在祷告的时候，神父出来了。
宋萩荻抬眼一看，果然是亚伯罕神父。
对于亚伯罕神父的出现，宋萩荻其实并不意外。
只是她心里确定了，亚伯罕·诺兰此人，真的不是普通人。
银发神父俊美的脸上，没看出任何异样。
他甚至气色都没有变差。
如果不知道昨天读书会上的事的人，一定也觉察不到发生过什么。
亚伯罕见到宋萩荻，他微笑，不窘迫，反而过于坦然了。
“您来了。”
他的语气，非常肯定。
宋萩荻不言。
亚伯罕：“多谢您昨日的仗义相助。不知道您现在有时间吗？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们一同去花园散散步吧。”
宋萩荻依旧不言不语，只是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堂。
玫瑰花园。
这里的景致，不论是宋萩荻还是亚伯罕，都十分熟悉。
只是不同于以往，两人心知肚明，接下来要讲的事，绝对是改变两人命运的重大决策。
走着走着，亚伯罕就停在了一株花骨朵的面前。
他轻轻抚摸了一下这还未绽放却能预计它未来的美的花苞，亚伯罕平静地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在陶德主教拒绝菲尼克斯国王后，鼓吹他来找我，或者说给他提供我这个人选的，恐怕是殿下您吧？”
还真是。
当然了，从她和亚伯罕遇见的第一天起，宋萩荻就知道，这个神父，头发很白，但心眼很黑，很难摆弄。
都问到面前来了，宋萩荻仍旧面不改色。
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您怎么会这么认为？”
亚伯罕：“我并没有指责您的意思。毕竟拒绝国王的是我，选择用这种丑陋方式报复我的，是国王。殿下只是在其中，起到了点推波助澜的作用。如果我在您的位置，大概我会选择和您一样的方法吧。”
亚伯罕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您和我都心知肚明，您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如果我说我并未因此情绪特别激动，激动到要报复国王陛下，不知道您对此有什么想法。”
就从亚伯罕昨天的面无表情来看，以宋萩荻对这黑心神父的了解，他肯定是动怒了的。
怒气要达到一定阈值，才能驱动着人们做出一些冲动的事，一些冲动的决定。
不论是亚伯罕并未那么生气，抑或是他的忍耐度较高，都会让宋萩荻的迫害计划流产。
宋萩荻仍旧不动声色，“所以你是特地来拒绝我的？”
“不，不是。”亚伯罕微笑，他的笑容非常有深意，“与之恰恰相反，我是想告诉您，您的计划很出色，菲尼克斯国王也完美展现了他的无脑，只是您的心软，是我没有预料到的。”
亚伯罕银灰色的眸子，直视着宋萩荻的眼睛。
“如您所愿，我加入您的队伍。只是我希望，在日后的计划中，您的心软可以收起来了。”亚伯罕的眼神有些冷，“这样的君主，会让我更有安全感一些。”
宋萩荻：“……”
感情你示忠的同时，还要diss我一下，diss的还是我帮你的那点。
“…………”
好哇，好一个理智冷静的亚伯罕神父。
高手，真是高手。果然她就该知道，被卡特琳娜看中，且从贫民窟一路爬至此位的神父，绝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
宋萩荻毫不退让，只是冷然说道：“做什么，怎么做，我说了算。既然你们向我示忠，那就是认可我的能力。你的建议，我听进去了，但要不要改正改正到什么程度，我心里自有定论。”
宋萩荻并未闪躲，她也直视俊美神父的眼。
这像是一种较量，一种无声的博弈，却简单得好似掰手腕。
好一会，亚伯罕终于还是退让了。
他轻轻一笑，自然地挪开了视线。
亚伯罕屈身，亲吻了宋萩荻的手背。
一身黑的神父，仿佛顺从的黑色绵羊。
“您说得极是。任您差遣。”
……
宋萩荻也不知道，兰斯洛特的情报网，是怎么样在皇宫里搭建，还传播速度如此之迅速。
上午，亚伯罕才堪堪向她表示了忠心，下午，兰斯洛特就派侍从，送来了邀请函。
仍旧是餐会的邀请函。
只是这次，餐会的举办地点，不是在上次那个私家的葡萄酒庄园里，而是在城郊的一座教堂里。
如果宋萩荻没记错的话，后天的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其实教会有个布施活动在那里。
宋萩荻立刻get了。
兰斯洛特身边眼线的事，恐怕他早就知道。
人集齐得差不多了，这次是正儿八经的，所以兰斯洛特也更谨慎，他利用教会的活动作为掩盖，实则安排了刚一条心的几人，聚在一起，商讨点正事。
宋萩荻本来经常参与教会活动，兰斯洛特带着费尔南多有意无意地参加过几次，爱德亦然，而亚伯罕本身就是神父。
这五人的聚集，即是必然，也可以是偶然。
宋萩荻不禁啧啧出声。
心脏啊，是真的心脏啊。
同时她也有些遗憾。
明明其他几人，加入反叛的队伍时，都遭到了迫害，怎么偏偏到了兰斯洛特这最该迫害的，就戛然而止了呢？
很快到了约定的日子。
其实这五个人，本来就在邀请的名单里，即便不在，想要混进去也不是件难事，教会总对乐善好施的贵族格外欢迎。
活动持续大半天，当天下午的三点多才返程。
而上午的活动结束后，教堂会准备简单的餐食，这，就是兰斯洛特·罗兰公爵口中的餐会了。
教会准备的，其实就是最简单的牛奶、面包，还有一些火腿、香肠之类的。
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吃一样的东西。
按照神职人员以往的经验来看，贵族们要不就自己带了精美的餐盒，佐以美酒，和餐后咖啡，铺上垫子，精致地来一个户外野餐，要不就是忍一手，不吃，等回家了再补一餐。
可这次，来的贵族们，包括王室成员的克劳迪亚王后，都展现了他们惊人的亲民一面。
普通粗糙的食物，他们吃得不说津津有味吧，起码面色平静，并未表现出嫌弃和厌恶来。
但这已经足够让大家惊奇的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聚在一起的五个人，吃饭的时候也遵从礼节，并未多言多语。
他们说得最多的，也只是“把胡椒递给我一下，谢谢”。
只是在用餐结束的时候，兰斯洛特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不知道大家用的是哪个版本的圣经？”
参加教会的活动，哪怕有些人已经把圣经全给背下来了，他们依旧在身上带了一本。圣经不大，而且有字体印刷得很小，便于携带的版本。
爱德：“第六版，皇家出版社。”
他记忆力很好，所以他记得。
亚伯罕：“我的也是。”
神父对圣经，总是记得最深刻的那一位。
而剩下的费尔南多和宋萩荻，只是掏出了书本，问：“这一本，怎么了？”
兰斯洛特笑了，他很温和地说：“只是感慨一下，今天我们能遇到，果然是有特别的缘分，连用的圣经，都是一个版本的，真奇妙。”
说完，简短的午餐也结束了。
开始得匆忙，结束得有些莫名其妙。
而且直到活动结束回家，兰斯洛特再也没提起任何和反叛相关的话题。
宋萩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感觉像白去了，又怀疑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关键信息。
直到一天后，宋萩荻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
来自兰斯洛特，秘密送过来的。
只是信的内容，全都是数字。
最后才是一句话——“殿下，希望您不要忘记我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宋萩荻看着这些数字的组合顺序，三个三个一组，她没有回忆起被数学支配的恐惧，反而冷哼一声。
“公爵大人的加密方式，也不过如此。”
宋萩荻叉腰，睥睨着这封信，她可是看过一千多集《名侦探柯南》追了十几年更新的伪·悬疑迷啊！
在瞧不起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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