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天下:王妃要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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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帝王的挫败

    藜老夫人……

    她的亲生母亲,她的额娘,此生只见过她这个女儿一面,而且仅仅相处了那么短暂的时光。

    如果天辛早就知道,她一定好好摸一摸她的额娘,亲一亲她,弥补她多年来对额娘的思念。

    难怪皇后娘娘——不,藜问,藜家大小姐,那是她的嫡亲姐姐,难怪会那么疼爱她,不忍她做下人的活儿,不忍她挨饿受冻。

    难怪皇帝会给她赐姓为“藜”,因为她本就是藜家人!她是藜家的嫡三小姐!

    只是,也同样托姐姐的福,她一出生就被抱走,离开了家。

    离开了父母的怀抱,失去了父母的关爱。

    何以这样说?

    皇帝,哦,就是尹思林,有以为青梅竹马,叫庄媛,多年前就许了她皇后之位,他的父亲高宗也默许了此事。

    一直到登基之前,庄家都在筹备嫁女之事。

    庄家即将出一位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这是多大的尊贵啊!

    那时候,还是太子的尹思林,在登基前半年奉旨到秦州府微服巡视。

    可就因为那次出宫,庄家的希望随之破碎了,庄家小姐做皇后的梦想,也瞬间破灭了。

    秦州府,有三朝老臣藜老大人的府邸,尹思林必然要上门拜望。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目的——按祖制,藜家的大小姐是应该参加选秀的,听闻藜大小姐端庄文慧,威仪万方,才学不浅,外貌更是倾城倾国,比庄媛还有国母之态。是以,尹思林想要顺便看一下那位即将成为他的贵妃的女人。

    如果要问庄媛哪里不如藜问的话,恐怕可以说,庄媛是败给了尹思林的一见钟情。

    是的,只一眼,尹思林就中了藜问的毒,他深深爱上了藜问。

    几乎不需要任何缘由,他就深陷在藜问的光环之中。

    他当即决定,不仅要册封她,还要在登基之日,册她为皇后,让藜问做他的正妻,将来他们的儿子就是下一任太子,来日执掌北国江山。

    藜老大人喜闻乐见,藜问也不负藜家人所托,顺利成了尹思林的妻子,生下了他们的孩子。

    而庄媛,只封了慕妃,委屈地入住雨霖宫。

    她的尊严,庄家的面子,都已经被尹思林和藜问一扫而光。

    自此,藜问便成了她一生的眼中钉肉中刺,时常会遭到她的找茬设计。

    只可惜,慕妃不仅太任性,而且低估了尹思林对藜问的爱。

    尹思林不仅帮藜问把那些疑难都挡了回去,还在慕妃欺负藜问之后,****流连藜问的毓宁宫,除了上朝外,其余一切活动都在毓宁宫完成,包括批阅奏折。

    慕妃想见其一面,更是难上加难。

    藜问的荣宠已经远远盖过了皇宫中的任何女子,成为后宫女人的第一人,而且,上头没有正经太后约束她。

    夫君的恩宠不衰,公公不关心后宫之事,有没有婆婆耳提面命,这些对于一个女人来讲,真是太幸福了。

    这种情况下,藜家总会沾上外戚之嫌,不知尹思林是不愿意相信,还是根本只顾着藜问,所以没有想到。

    而他的父亲,也就是高宗,什么都没说,就一手替他把后面的事办了。

    藜老大人一室虽然没有男丁,但藜家一族家世庞大,旁支男子,藜问的叔伯和堂兄弟中,仍有在高位为官的,未免外戚坐大,在藜问入宫后,高宗就把藜母所生之女抱走了。

    接生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是高宗亲自安排的,甚至没有让藜母见一见那个刚出生的女儿,就直接狠心的将其抱走。

    而藜老大人,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襁褓中的爱女离开自己。

    高宗给她取了名,叫天辛。

    不知高宗把她送到了

    哪里,直到养到三岁才带进宫。

    从此她便被留在了藜问身边,和太子一起长大。

    藜问时常带她在身边,她有一个画室,其余的人不许随意进入,但是藜问许她进去。

    她作画的时候,天辛就在身边服侍。

    虽然藜问精通琴棋书画,诗酒茶花,但她向来只作画,画人,而且,只画过一个人。

    天辛觉得奇怪,藜问画技相当出神,却总是把尹思林画成不一样的感觉。

    藜问笔下的尹思林,和真人相貌没有差别,只是……

    尹思林偏黑,画上的人白嫩如玉脂。

    尹思林霸主气质更浓烈,画上的人看起来温润柔暖如仙人走进凡间……

    她陪伴藜问十几年,不知不觉,也和那画上的人相伴了多年。

    即使二人“不相识”,却仍像故人,神交已久。

    不知为什么,从不进她画室的尹思林,突然有一天屏退左右,走了进去。

    他拿着画纸,表情越来越狰狞,握着画纸的手慢慢地攥紧,平滑的纸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褶皱,终于“刺啦”一声分为两半,接着满满一桌的画、笔,彩墨全被他两手一扒拉甩到了地上。

    彩墨蹭到纸上、地上、墙上,染得五颜六色,画纸飞的到处都是,画室里乱到了极致,有空白的,有画好的尹思林像。

    不,是跟尹思林一模一样的人像……

    藜问直挺挺跪在他面前,不言不语,任由他撒气。

    直到尹思林要离开的时候,她才淡定的开口道:

    “藜问所有的恩宠都是皇上给的,皇上要收回,藜问无话可说。”

    尹思林顿时眉头紧蹙,脸上明显的有些抽搐,扬在半空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颤抖着收了回去,愤怒的拂袖而去。

    那是天辛一生中唯一一次见到尹思林冲藜问发怒,而藜问,自始至终没有服软。

    淡淡的表情,直挺挺的背,也许她那无所谓的态度,是最令尹思林气恼的。

    那天应该是皇宫里最灰暗的一天了。

    天辛在毓宁宫听说,尹思林罢黜了十几个官员,御书房的折子被扔到地上无人敢收拾,太子去给藜问求情被禁足,关在养心殿的一个小房间里。

    整个皇宫都笼罩在尹思林的愤怒的阴影之下,前朝后宫不敢有一丝异动,连最爱闹腾的慕妃也老老实实地待在她的雨霖宫。

    而当天辛告诉藜问之后,她只是默默地坐着,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沉默了许久,她才站起来说:“想办法给太子带个话,告诉他,不管皇上多生气,他来日都会顺利登基,让他好好的待着。还有,皇上只禁了本宫的足,你还是自由的,出去逛逛吧。不管在外头听到什么,都只当耳边风。”

    说完,她便走向内室,不再理会外头的情况。

    天辛本想陪着她的,经她那么一说,赶紧去御书房外,私下求谭公公,递了张字条给太子。

    夕阳的余晖照在御书房门口,直到谭公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才慢慢转身离开,温和的余晖映着她的面庞,她的鼻头忽然酸了一下。

    就那么猝不及防的,身边的一切都变了。

    兆德十八年的那一天,宠冠后宫的皇后娘娘失宠了。

    几乎从无失误的太子被禁足,毓宁宫的春天看起来即将冰封。

    那一天,也成了天辛人生的转折点。

    就在毓宁宫所有人都陪着藜问禁足的那天晚上,她服侍藜问正常歇下后,管事公公叫她出去,指着外面一抬轿撵对她说:“天辛,那是来接你的,快上去吧。”

    看她仍一脸不解,公公又接着说,“等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兆德十八年,天辛乘

    上那抬辇轿,随着一颠一颠的节奏紧张着。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了皇宫中的一个特殊存在——高宗。

    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爱。

    走进康宁殿高宗的内室后,她看到有三个人,床边坐着一个人,尹思林站在一侧,还有一个男子站在尹思林对立的一旁。

    虽然房间里只点了一盏灯,光线那么的昏暗,尽管她碍于身份没有长时间抬头仔细看那个男子,但只是一眼,仅仅扫了一眼,她就像头顶突然炸响了一记闷雷,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一时间失去了听觉,什么都听不到,唯有惊愕地睁大眼睛。

    在她印象中,藜问擅长作画,但她只看到过藜问画人像。

    而她所有的画上都是同一个人,翩翩然遗世**的佳公子,和尹思渠拥有一张相同的脸的美男子。

    那个温润柔暖的男子,身材颀长,一袭白衣飘飘欲仙。

    而藜问画上的人,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

    天辛也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一向最宠藜问的尹思林,看到那些画像后,会发那么大火,狠心将她关起来。

    原来,藜问爱的不是尹思林。

    他留她在身边十六年,但十六年的真心付出后,她心底的那个人,却不是他。

    他天生的傲气瞬间灰飞烟灭化为恼怒。

    哪个帝王禁得起如此挫败?

    “你没听见朕说话?”

    天辛惊得抬起头来,见尹思林正看着她,问道:

    “朕说,你一直在藜皇后身边服侍,你来告诉这位胡公子。藜皇后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他边问边似笑未笑地盯着对面的人。

    胡公子……原来他是胡公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多年的“相伴”,天辛竟觉得这位胡公子无比亲切。

    可是,尹思林让天辛告诉他,藜皇后过得好不好……

    藜皇后这些年一直在想胡公子,他——也像藜问一样,时刻思念着她吗?

    藜皇后多年盛宠不断,她过得很好?

    可是今天刚刚被禁足,过得不好?

    她该怎么回答才是对的?

    尹思林希望她给胡公子一个什么答案?

    胡公子又希望得到什么答案?

    天辛心里已经拧成了一团乱麻,脑子里混沌不堪,胸前像被石块重压着。

    眼前分明是剑拔弩张的气氛,满屋子都是火药弹的味道。

    看这样子,尹思林应该早就知道胡公子的存在了,也知道藜问对他心心念念。

    他的妻子对别的男子有意,而他自己,还顶着一张相似的脸,和藜问生活在一起,他的恼恨估计不是一般人能体会到的吧。

    也许是她思考的时间太久了,尹思林不满地皱皱眉头:“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啊——不,皇后娘娘……过的很自在……”天辛仓促的回答道,而她的心也在此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感觉周围的一切都随着这样的氛围变僵硬了一般,没有一丝动容。

    尹思林斜了她一眼,半晌才说道:“你,倒是会说话。”

    天辛心里咯噔一下,像午时问斩的犯人,突然被释放了,倏地一下放下心来,胸前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然后,她就安安分分地在原地站着,揉搓着衣角,不发一言,心想,或许他问完了藜问的事,就会让她回去了。

    谁知,尹思林并没有再说话,只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淡淡的说:

    “她过不过的好与我何干?你又何必为难一个宫女。”

    那音色像一股清泉,流淌在心里,一下子融化了天辛所有的畏惧,胡公子的声音这么好听,天辛紧张的心绪不禁缓和了许多,但马上,又在尹

    尹思林的一声冷哼中提了上来。

    “她只能留在我身边。”

    “随你。”

    “有本事你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只要她不来找我。”

    “你到底是真不爱她,还是为了让我?”

    “我不喜欢骄矜的大家闺秀。”

    ……

    像白天在毓宁宫摔了画纸和彩墨一样,尹思渠又重演了一遍,一手将身后桌上的茶盅挥到地上。

    “咣当——啪——”

    茶碗的碎片落在天辛的脚边,她赶紧扑通一声跪下,小心翼翼地说:“皇上息怒……”

    而那些碎片,就在她的膝下,钻心的疼瞬间使她清醒过来,天旋地转,眉心蹙起,在尹思林的暴怒下,呼吸几乎停滞。

    慢慢地,似乎有黏黏的东西粘在膝下,而她却咬着嘴唇纹丝不动。

    不知这样的疼痛维持了多久,冷汗直冒,背上也升起了一股凉意,在她觉得几乎要晕厥过去的时候,忽然间一股强大的气流来到身边,将她的衣衫吹起,膝下的那些碎渣立即抽离出来,纷纷涌向那股气流,在空中形成一个漩涡,急奔屋外而去,“啪嗒”一声,落在外面的墙边。

    似乎在还沉浸在刚才的诧异中,天辛定定地盯着胡公子。

    是,刚才就是他大手一挥,将她从那被碎渣的折磨中解救出来的。

    他的功夫那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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