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面具

凤凰面具 > 十一、夺

十一、夺

    又是个意外,祝童吃惊的看着国画大师马夜,又想想望海公司的招牌,醒悟出一个道理:姜是老的辣,**湖比老姜还要辣。

    老骗子和马夜早就有联系,都是江湖中人,他们之间没有联系才怪呢。老骗子叫马夜梅兄,也就是说马夜应该姓梅,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哈哈,祝兄,你的好徒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有什么事慢慢说嘛。现在的孩子们不比我们那时候,都比较叛逆,师道尊严那一套已经过时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小子要退出江湖。”老骗子还是苦着脸:“刚闯出个千面独狼的名头就要退出江湖,难道你的脑子被狼吃了?祝童,见过六品梅苑的梅叶长老。”

    “前辈好,祝童谢前辈爱护。”祝童向马夜,也就是梅叶鞠躬,江湖规矩还是要守的;况且人家帮过自己大忙,这份人情还没当面感谢。

    “不错,后辈中你是最有出息的一个;祝童,你要想好了,这个机会有很多人在争取,错过这次,你不后悔吗?”  梅叶拿过老骗子手中的文件,拉祝童坐下。

    “也许你还不清楚它代表着什么,容我细细给你解释一下:江湖道传乘千多年来,世界在不断变化,到现在已经不是耍狠斗强的年代了。所以,为了未来不被淘汰,我们四派才联合起来成立东海投资机构。选择你作为执行人,是多方考量的结果;你会有很大的权威,能调动大量资金。本来就是个尝试,执行人没什么束缚,只对四派长老会负责,这样,你师父也能卸下肩膀上的重担安享晚年。祝童,我们都老了,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为江湖道努力,你忍心不管吗?”

    二品道宗、六品梅苑、七品祝门、八品兰花,就是这个江湖联合体的组成四派;东海投资机构的主要出资人是六品梅苑和八品兰花,如果祝童答应作为第一位执行人,老骗子的望海公司将作价五千万并入东海投资机构;而二品道宗,由于地位不同,只是名义上入股。

    这就是东海投资的股东组成,看计划书上的说的,资金充裕,是个很有看头的大架子。

    “前辈,我不想再混江湖了,你们有这样好的舞台,完全可以聘请职业经理人来操作,他们更有经验。您和竹道士对我的好,晚辈领受了,这个情我一定会找机会报答的。”

    祝童还是拒绝,他是江湖骗子,过去的经验与经历把他造就成个标准的阴谋论者,第一印象,对这个东海投资的感觉很不好。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他是从来不吃的。

    一来情况不明,东海机构的主体目的不明;二来他知道一个道理,这样的事情一定代表着巨大的风险;三,他确实已经厌倦了江湖生涯,现在一心想尽快到上海去,与叶儿一起过正常的生活。祝童自信,凭自己的本事,在正常的社会里也能拼出一片蓝天,实在是犯不着为一群江湖人卖命。

    “孩子,你还是再考虑一下。”梅叶心性很好,捋着胡须摇头道:“你要做就是把这基础打好,到一切都走上正轨时,我们才能名正言顺的请职业经理人。江湖固然有风险,但是我们正在适应这个社会。现在这样做已经晚了一步,三品蓝石建议我们联合起来,把东海机构培育成在中国和世界上都有影响的大公司。那时,我们就能打出江湖道的旗帜,这是对国家对江湖道都有好处的大事。第一步我们会以望海公司为平台,很多人都会帮助你的,三品蓝石和八品兰花会提供一笔资金,帮助望海公司建起望海制药。二品道宗会提供给望海制药几个道家密方,这是好事啊,年轻人应该挑起这个担子。”

    祝童沉默着,梅叶拉起老骗子:“老骗子,我们出去下盘棋,让他也好好想想。事情太突然,他是转不过这个弯。这样才对,祝童如果太爽快的答应了,我还不放心呢。祝童啊,如果你答应了,还要吃点苦头,到韩国把这张脸换一下。”

    看祝童嘴唇微动,又说:“如果不想整容也行,我们会给你准备个面具;反正是千面独狼这个身份不能用,你这张脸也不能宰出现。也许,你以前的所作所为会被记录。”

    老骗子拉起马夜出门,两个老人还在斗嘴:“老梅今后要叫我董事长,别开口闭口老骗子的。”

    “你本来就是老骗子,换身皮就真成董事长了?”

    两个**湖出去了,把门紧紧的带上,留祝童一个人在屋子里。

    表面上看,这确实是件好事,祝童已经被梅叶说服了;但是,无论怎么考虑,祝童都要被迫放弃和叶儿的感情,与老骗子一样,他要被改造成另一副面孔,以另一个身份出现。如果二十天以前梅叶提出这个建议,祝童八成已经答应了。

    小骗子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爱情的滋味,叶儿对于他就象是甜蜜的梦境,祝童已经深陷其中;想要脱身,谈何容易。但是,他也渴望这更大的舞台……。

    世间之事,多由偶然因素左右。海边的波浪阵阵扑上沙滩,阵阵被细沙消化。

    祝童正在矛盾,三星手机震动,叶儿的电话打过来了。

    “李想,你什么时候来上海?我想你了。”叶儿第一声温柔的倾诉,就粉碎了梅叶的所有努力。

    “我也想你,叶儿,我后天就能到上海。”

    “真得吗?”叶儿惊喜的叫起来,马上又低声道:“对不起啊,领导看着我呢;晚上记得给我打电话。还要等四十八小时才能看到你,我会老的。”

    电话挂断了,祝童也决定了自己的道路。

    一小时后,门外传来两个**湖的说笑声,当他们推开厚重的房门,看到祝童迎面跪在地上。

    “师父,您曾经说过:永远不要以为自己比别人聪明多少,你从别人身上得到利益时,别人八成在从你身上获得着更多的利益。所以,我还是不能答应,您别生气,我会替您解决好望海公司的事再走。如果您------弟子不孝,请您把我逐出师门。”

    “邦邦邦------。”  祝童不断叩头,老骗子不知说什么好。

    梅叶叹口气道:“也用不着这样,老骗子,你不用勉强他。”转身走出去。

    “起来吧。”老骗子把祝童拽起来,扔到沙发上;“我本来也没想和他们联合,但是,这是有关江湖道的一次尝试,对我们也有好处;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

    “如果我不答应,别人也会做;”祝童替师父着想,也为于蓝着想:“不如先向他们接点钱?”

    “我有那个老脸吗?”老骗子握住自己的下巴;“人家看中的是你,不是我。你不答应,钱肯定借不来,梅长老也没多少钱,他只是个说客。”

    房间里又一次安静下来,过了好久,祝童看老骗子苦着脸还在发愁,走过去把他拉开,自己坐在老骗子的大皮椅上:“这样,望海公司想过这次难关也不难,只要你答应我全权代表你,保证你能继续现在的生活。”

    “说得容易,有二十公顷地再过三个月就到两年开发限期了,到那时,陈镇长就更有理由逼你于蓝;老子现在连盖猪圈的钱也没有,怎么去盖楼?”

    老骗子虽然这样说,还是坐到大班台上,满含希望的看着祝童:“你有钱?”

    “盖猪圈的钱我还是有的,可惜,您那都是商住用地,不能养猪。”

    祝童讽刺老骗子一句,抓起电话拨号码:“陈镇长,我是李宰豪,您好,是这样,刚才我们商量了一下,希望尽快与您见面;您中午有时间吗?好,我等您。”

    挂断电话后,祝童对老骗子说:“这件事如果办成了,您和于小姐都要装糊涂;将来有什么事,尽可以向我身上推。要牢记一点,李宰豪这个人今后将不存在。并且,您必须同意,属于李宰豪的三成股份将转让给别人。”

    老骗子点点头,祝童又拿出一张金卡抛给他:“这里有三百万,下午,你和于小姐去学校搞那个狗屁竣工仪式。”

    老骗子再次点头,这时,师徒间的关系似乎颠倒了,小骗子说什么,老骗子只有点头份。

    “这样还不够啊,该装的门面还是要充一下的。”  祝童拍拍头,抓起电话要拨号,却又放下了。

    取出手机,换上那张电话卡拨通二师兄的电话。

    “师兄,我需要一百万,回头再给你说为什么;好,打到这个帐户上。”  祝童拿起自己给师父的卡,念一遍卡号。

    这是他第一次向师兄借钱,尽管师兄也不宽余,还是答应为他凑起这份钱。等祝童放下电话后,老骗子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好。

    “你二师兄还好吧?”

    “他很好,但是,你别打他的主意。他手下有百十号人要吃饭,比您可辛苦多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给您出力,二师兄尽管很难,但他在走江湖路。这一百万您要省着用。师父,今后的一个月将是望海公司转型期,有些人会进来,有些人会离开。完成后,公司的钱就是公司的钱,一切都要按规矩来,您这个董事长要以身作则,别让人说闲话。”

    老骗子黯然无语,祝童心里不忍:“师父,江湖人的规矩不适合这个社会,你不能把他们当成好人。您难道把当初教导我们的东西都忘了?就是为了祝眉妹妹好,您也不能太消沉了。我将给望海公司引进一个靠山,他们会带给您很多方便和金钱,但是,您要坚持一点,别和陈家走的太近。”

    “我知道,你要把自己的股份让给陈镇长?”

    “是陈家,不是陈镇长。”  祝童肯定的回答:“于蓝那里有我的调查报告,他们目前还没什么危险;一会儿,我要求陈镇长引见我去见他父亲,如果顺利,陈家将派来个人。你今后不必直接和陈家打交道,有什么需要可以通过那个人,如果再不行,可以通过我。这是为了您的安全,也是为了望海公司和于蓝好,她是位好经理,你们都要记得一个原则:陈家只是望海的股东。还有,你应该给我交个底,对于望海制药,你有多大把握?”

    “祝童,望海制药是要生产经过改良的狗皮膏药,还有两种**,其实,主要是一种特用药,可以供军队使用。”

    “七由散?”  祝童念出那种特种药的名字,老骗子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好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祝童此时已经看透了老骗子,他老了,失去了江湖豪气的江湖人,在家庭、儿女的约束下,自私的本性占了上风。一切顺利时,望海公司可能是祝童的避风港,现在面临难题,老骗子第一个考虑的是自己的利益。

    这在一般人来说无可厚非,为了自己女儿和女人本该如此。但老骗子是江湖一脉七品祝门的现任掌门,他这样做实在很堕落。

    七由散不同于狗皮膏药,更不能和什么江湖**相比,  七由散是江湖密药,如果就此传播出去,损害的是祝门的利益和江湖的利益。祝童明白了师祖为什么不传授鬼神之道给老骗子的原因,他或许曾经有血性,但心里绝没有江湖道义。

    师叔看起来比老骗子还衰老,那是因为他常年给人写治字看病,耗费心血的结果;而老骗子修炼的蓬麻功,真都为自己养生助颜了。

    桌上的电话响了,老骗子拿起来听一下,问祝童:“李镇长来了,请他上来吗?”

    “我下去。”祝童对师父示意。

    等师父扣上电话,祝童站起身来伸出手:“最后一件事,把凤凰面具给我。它属于江湖,属于祝门前辈,属于大师兄和二师兄。”

    “你见到祝黄了?他还好吗?”老骗子被如受重击,颤抖着问。

    “祝黄师叔很老了,我和二师兄到湘西寻根,被人找上门欺负,是师叔出面教训了对方,替祝门保留了一分颜面。他传我们这个字。”

    祝童在光滑的大班台上写下“气”字,笔调扭曲,明显在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老骗子脸色瞬间惨白,哆嗦着解下挂在胸前的银链,下面挂着个小巧的金色面具,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

    这代表着夺权,祝童,这个他最钟爱的弟子,剥夺了老骗子七品祝门掌门的资格。

    凤凰面具只拳头大小,正面镶有的十三颗七彩宝石,栩栩如生的凤凰周身缭绕霞光。面具背面,阴刻着十三个篆字,祝童只能认出几个,其中就有灵字和气字。

    “你在这里呆三天,我把凤凰面具传给你,也把凤凰面具的功法传给你。”老骗子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似乎想改变被驱逐的事实。

    “不用了,我把它交给师叔。”

    祝童走到门边,转身跪下,最后叩下九个响头:“师父,对于祝门来说,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

    望海公司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于蓝一直在关心董事长那边的动静,听到重重的关门声,刚要走出去看,祝童进来了。

    “怎么样?还顺利吗?”  于蓝关切的看着祝童微红的眼睛,明白两个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还好;”祝童伸出手;“把你的车给我,一会儿陈镇长会来找你商量捐款仪式的事,我要去趟市里。”

    “几点回来?”  于蓝把宝马325的钥匙送到他手里,握住那只手;她很担心,凭女人的直觉,感觉到祝童这次出行不简单。

    祝童犹豫片刻才取出只优盘,盯着于蓝的眼睛道:“这里是你不知道的部分,如果下午两点以前没接到我的电话,你立即离开这里;确认安全后,把它散到网络上一份,在传进设定好的邮箱里一份。如果接到我的电话,立即销毁它。”

    “知道了,还有事吗?”

    “我这次是与虎谋皮,完成后就要离开这里;于蓝,我要在别的地方生活,这也是对你们的保护。如果一切顺利,望海公司将有一个新股东,你要坚持一点:所有进出望海公司的钱必须经过银行。这很重要。”

    “她真幸福;”  于蓝出奇的平静,脸上浮起微笑:“祝童,我祝福你们。”

    “谢谢,你是个美丽的女人。”  祝童把于蓝拉进怀里,在她眼角吻一下:“好好活者,我会给你来电话。”

    梅叶在楼梯上拦住祝童:“年轻人,你不用再考虑一下吗?”

    “我考虑的很清楚,前辈的好心我们祝门记下了;现在我是为师父做最后一件事,过几天你会明白的。前辈,叶儿喜欢画画,我们今后会经常见面的。”

    陈镇长是自己开车,他对于桑塔娜3000的性能很不满意,对于不让他进门的望海公司副董事长李宰豪更不满意。

    但是,当‘李宰豪’坐进他的汽车后,陈镇长还是保持着宽厚的微笑。

    祝童没有过多客套,直接进入主题:“我需要见你父亲,请陈镇长打个电话引见一下。”

    “为什么?”陈镇长的礼貌被打破,很不礼貌的问。

    “大家都是明白人,既然你们想插手望海公司,我们总要见见真佛。时间对我们双方都很重要,如果陈镇长认为不合适,望海公司将在三日内向法院提出破产申请。”

    陈镇长眼光闪烁,与祝童对视着。

    “这是件大事,我们的筹码会使他满意的。”

    陈镇长终于拉开车门走出去,打完电话后又上车,对祝童说:“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不用,下午您将主持一个竣工典礼,我们的董事长会把三百万工程款付给你们的学校。”

    “也好,你知道路吗?”

    “我开那辆车去,你把我的车牌报给门卫,我将在两小时内到达。陈镇长,于蓝小姐需要尊重,您应该同意这一点。金董事长在里面,您现在可以上去商量事捐款仪式的具体安排。我希望,这个仪式尽量简单;你我都明白,今后望海公司不会再有这样的大手笔了。”

    祝童拉开车门,走向宝马325。陈镇长纂紧车钥匙,他很想在这个人脸上砸一拳,但是没那个胆量。

    祝童身上有种冰冷的野性气息,他害怕那种野性。

    宝马325开上沿海高速,祝童把速度提到一百五十迈,打开车窗。

    海风涌进来,吹散他脸上的泪滴。

    整整两个小时,宝马325停在一座外观的简朴的小楼前。它坐落在安静的林荫道上,朱瓦白墙庭楼带院,周围多是类似的建筑,几株梅枝在松树间伸展出院墙。

    宝马325刚刚停稳,铁门向一边滑开,等汽车驶进去后,又缓缓关闭,隔断路人窥视的目光。

    在这个地级市的中心位置拥有这样一所住宅,只有钱是办不到的。

    祝童刚停好车,车门已被从外面拉开,一个安静的年轻人手扶门眉,轻声道:“是李宰豪先生吗?陈主任刚回来,正在里面等您。”

    “谢谢。”祝童点头,抓起手包跟着年轻人走进小楼。

    这样的场面对于他也是陌生的,以前只与校长、院长们打交道,对于政客一直在旁观与研究阶段。

    但是现在不同,即使是天要塌下来,也只能硬这头皮顶上去,看只看手里的筹码够不够。

    祝童没有退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