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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刀山火海(下)

    篝火燃成一堆通体透红的火炭时,便有剽悍勇武的苗族汉子高呼几句,迎着赤焰,赤脚跃入艳红赤炭之中,在星光与火光的辉映中手舞足蹈,踏出火花飞溅。

    “啊!他们……。”叶儿惊叫一声,手指着那些在火焰中舞蹈的汉子把脸藏进祝童怀里;她的心软,看不得这样的场面。

    “别怕,他们不会受伤的。”祝童轻声安慰叶儿,事实上,这样的东西他也能表演,只要把手脚涂上七由散;但那些苗家汉子脚上似乎没有类似的江湖密药,他们凭借的是流传久远的虔诚的信仰,与一双训练有素的铁脚板。

    广场正中立着一根巨木,横着一把把长刀,聚光灯把刀刃映出锋利的寒光。

    一个彩衣巫师从火海中排众而出,围着巨木舞蹈几周;有人送来一直雄鸡。

    巫师从巨木上抽出一把长刀,“霍”一下就斩断鸡首,喷溅的鸡血染红周围的土地,巫师就在鸡血中锻炼自己的双脚;用一面蓝布擦拭几下,光着脚,向刀锋上踩去。

    人群中爆出惊呼,闪光灯忽忽乱照;但是巫师从容不迫,一步步踏上去,还表演出“金鸡独立”、“顶天立地”、“单臂吊刀”、“倒挂金钩”等造型。

    叶儿更不敢看了,萧萧也转过头。

    朵花跑过来,她也光着脚,嘟着嘴:“大哥,我踩了一下就被烫着了。”

    祝童扳起她白嫩的小脚,暗中为她涂上七由散:“去吧,再不会被烫了。”

    叶儿一把没拉住,朵花已经跑出去,真的跳入火海中;她对祝童的本事有绝对的信任,这次,果然没有感到丝毫的炽热。

    一个苗家少女在火海中舞蹈,几乎把上刀山的风光抢去大半,况且,这个苗家少女还是那么美丽。

    很多游人聚集到火海旁,以各种数码器材捕捉朵花热情奔放的舞蹈;其中不乏专业级别的长短炮。

    在上海闷了几个月,朵花在家乡山水中才感到轻松;她在上海学过一段舞蹈,轻盈的舞姿在苗人中一枝独秀,绽放出炫目的风采。

    黄海走过来,看向朵花的目光里充满欣赏与柔情。

    “呆了吧?”由于朵花的缘故,叶儿对下火海不那么抗拒,对黄海说。

    “不如你也去?”萧萧在推黄海,也去下火海。

    “我可不行,李想,你在她脚上抹什么了?”黄海更关心的是朵花会不会受伤,他看到祝童在朵花脚上做了手脚。

    祝童当然不能全然否认,也不能说出事实,只笑着的说:“你要去也可以啊,我给你脚上也抹上药。”

    “我才不去呢,看看就好了。”黄海被成功的转移了注意力,城市里长大的他,确实没有苗家汉子那份自由与洒脱。

    程震疆转过来,他与女友早把凤凰城逛个透彻,看去感觉不怎么好。

    “黄少,我们先去酒吧。”

    黄海点点头,程震疆对火炭中舞蹈的朵花撇撇嘴,走了。

    接下来的表演一个比一个惊心动魄,五条汉子依次上刀山,最先那个又拿起炽热的火炭;苗人法师喃喃默念着咒语,在空中挥舞几下,竟丢进嘴里。

    这一下,连祝童也惊住了,七由散虽然厉害,却不能入口;苗家法师咀嚼火炭时,脸上充满欢娱。

    这真是个奇怪的事情,他好像真的有神灵庇护;也许,只是纯净的信仰……。

    热闹总要回归平淡,广场上的狂欢结束后,人们散去,融入凤凰城的夜色,融入沱江的低吟浅唱,融入湘西小城诗情如画的灯影浆声。

    祝童他们顺石板路来到跳岩,今天放河灯的人少了许多,于是,叶儿就拉着他走上江心,燃起一盏河灯。

    “第一盏,感谢我们的父母,祝他们在天之灵安宁。”

    油纸折出的河灯在江水中转三圈,随一个小漩涡飘离,叶儿眼中浮起泪花。

    “每年初二,我和姐姐都要到家乡的河里放河灯,他们是被水冲走的;那年,我们家旁边的小河涨水,爸妈把我们送到高处,想回家救出些东西,结果再没回来。”

    叶儿伤感的讲述着往事,又问祝童:“你不放河灯吗?为伯父伯母。”

    “以前没放过,今后每年也要和叶儿一同放了。”

    祝童也燃起一盏河灯,却不说话,只慢慢把手浸入沱江,让河灯顺水飘去。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长得什么样?如今是死是活?当然也就不敢乱说话。老骗子说自己是捡来的,但愿这不是谎言。

    “河灯亮,河灯明,牛郎织女喜盈盈。哥哥姐姐,放一盏永结同心好吧?”一个蓝衣小姑娘唱着歌,提个篮子走过来,举出只双心河灯;“放我的河灯,你们会一辈子幸福,永远不会吵架。”

    小姑娘是相信自己的话的,纯真的小脸上没有一丝商人的虚伪。

    “好啊,你这有几个这样的,我们全要了。”祝童接过来,又看向小姑娘的竹篮。

    “不好,只卖给你们一个;永结同心是我很用心很用心做的,每队哥哥姐姐只给一个。莫非你很花心,才要很多永结同心?”

    祝童被噎得倒抽一口冷气,没想到一个买河灯的小姑娘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的了,永结同心只能一个,哥哥不花心。”叶儿看出祝童的尴尬,燃起河灯上的两只蜡烛,牵住祝童的手:“为了妹妹的河灯,我们也会心心相印,永远幸福。小妹妹,去给他们也送一盏永结同心,姐姐给你钱,不用找了。”

    “一定要找的,我不为挣钱,是奶奶教我做的时候说过;永结同心不能贪心,也不能贪财。”小姑娘找完零钱,跳着跳岩到不远处的朵花和黄海身边,推销她的永结同心。

    “真是个好孩子。”祝童和叶儿收回目光,互相凝视着。

    “我们会永远幸福,永结同心,地久天长。”

    “地久天长,永结同心。”

    随着叶儿的手,两人把河灯送进沱江。温馨的烛光闪烁,心愿随着幽幽江水,悠悠的漂着,好远。

    祝童与叶儿静静的拥在一起,目送同心灯飘消失在江湾尽头;这盏河灯注定不会永远,但愿,这个祝福能保佑他祝与叶儿能长久相守。

    萧萧似乎每天晚上都在江边的酒吧里混,祝童和叶儿放完河灯,随黄海、朵花走进酒吧;正看到萧萧在窗前和一个稍微有点帅的男孩子拼酒。程震疆和女友坐在里面,看到祝童和叶儿扬手招呼他们过去。

    祝童更是看到两个熟人,谢晶与鸿佳欣;一个是银蛇的代表,一个是四品红火的大小姐。

    烟子呢?祝童扫视一圈,还好,他最怕遇到的这个人没在酒吧里。

    谢晶如一块精美的水晶,华丽却冰冷,依旧一身亮丽的珠光宝气,乌黑油量的貂皮披肩把她的俏脸遮住半边。

    鸿佳欣举着一杯红酒,对祝童轻笑一下,扭头冲谢晶说句什么,她穿戴也是一身尊贵的衣饰,但配上骨子里的江湖气,怎么看都象个尊贵的二奶。

    谢晶瞟一眼祝童,没有任何表情,打出兰花手势,表达出她对柳伊兰的情况很担心。

    祝童回了个手势,表示正在想办法;通过短暂的交流,他知道,谢晶与柳伊兰的关系颇深,且她们已经到过陈家客栈。

    侍者上前把他们引到酒吧的角落,勉强安置好。黄海与朵花也进来了,他们当然要和程震疆坐在一处。

    凤凰城的酒吧其实都可算为静吧,面积一般都很小,没有都市中动辄几百平方的大场面。

    本来这样的酒吧很适合凤凰小城的安静与诗意,三两好友在昏暗的烛光下把酒细谈,欣赏着不远处的沱江,总是一样乐事。

    也许由于春节假期,来凤凰旅行的人多,酒吧里的音乐首先开始疯狂,接着,酒客在酒吧中心挪出一片空间纵情狂舞;于是,酒吧就显得拥挤而热闹。

    叶儿不喜欢热闹,如今祝童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他们的座位临江,推开窗户看着江边的游人。

    但是朵花喜欢,她是坐不住的,拉着黄海去跳舞。

    好在,黄海也是好动的性情,朵花撒娇的姿态颇为可爱,就随着她去了。

    祝童要了瓶啤酒,在手里转着;叶儿喝茶,两个人手在台子下紧握在一起,静静的坐着。

    已是十点左右,祝童在想找个什么借口去赴索翁达活佛的约会,还有竹道士;索翁达是当时在场的人,但是,事情一定不会那么简单。梅兰亭说的话一直在他心里盘旋,周半翁在这件事里到底起的什么作用?

    还有那些异象,竹道士竟然能在星空中映出微笑,柳伊兰瞬间从梵净山移到凤凰城,这些已经超出祝童的理解太多太多。

    蝶姨如今在南华山下,那个位置也许就是天王庙的偏殿。

    祝童正在胡思乱想,蝶神翩翩飞舞;酒吧中忽然吵闹起来,祝童并叶儿抬头望去,正看到黄海被人打翻在地,行凶的,竟然是大火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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