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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喧嚣深处是清凉(上)

    “大姐,您又年轻了。”祝童笑嘻嘻地走近她,说。

    “是啊,我是年轻了,你可更老了。”柳伊兰眼里闪着明媚的波光,把团扇盖在祝童手臂上。下面,葱样的指尖掐着他手臂内侧的嫩肉,说:“真不让人省心啊,凭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要做什么?”

    西蕾娅是祝童的女伴,很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笑道:“柳大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这不是来向大姐请罪了吗?”祝童忍着疼,丝毫不敢挪动,也不敢运功抵抗。在上海,除了母亲和叶儿,也就柳伊兰对他最好了。最近一年,柳伊兰多数时间都在山水道观潜修,寻常并不会出现在上海;这一次露面,想必又是因为自己。

    “有什么罪要请啊,说来听听,也许就不生气了。”柳伊兰松开手指,横他一眼。

    “我不喜欢这个风格。”祝童没有回答柳伊兰的话,皱着眉头说。

    他看到一些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应之节虽然被甩在楼下了,南海宫澜的大厅里,却多了明显不属于此处的两张生面孔。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只有熟悉这个世界的人才能感受到其中的细微差别。他们,是来监视祝童的。

    “不喜欢?”柳伊兰眉目流转,笑道;“这就是上海,你必须适应它。”

    两位金石投资的股东走了过来,他们也许是等女伴,也许根本就无意参加柳伊兰为重新开业准备的晚会,随意地坐在大厅的沙发里聊天。

    少不得又是一番客套,金石投资的股东不只是南海宫澜的会员,同时也是望海中医研究会所的会员。因为近期望海医院太热闹,他们没有去望海医院,也就没有与祝童见过面;彼此好像都有很多话要说。

    在如今的情况下,南海宫澜的一般会员多少都听说了些什么,对祝童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刚才在进入电梯时,就有一个相熟的会员借口打电话退出了电梯。

    而这两位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似乎知道祝童需要支持,很快就让这个小圈子成为南海宫澜大厅里最引人注目的所在。

    祝童感叹,能成为金石投资的股东,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一年多前,也是在在外界都不看好的情况下,他们毅然站到祝童身边,把巨款交给他进行一场比赌博更刺激的冒险。尽管都得到了超出想象的丰厚收益,但是祝童还是对他们心存感激。

    十点整,蓝湛江来了,他只和几个熟悉的会员客气一下,就加入到祝童身边的小圈子内。

    蓝湛江依旧是西服革履、衣着考究、风度翩翩,

    蓝湛江带来了一位女伴,他的女伴带一副黑边眼镜,穿着在今天这种境况下难得一见的淡蓝色职业装。南海宫澜是一个欧式风格的高档会所,开业庆典,来往的女宾都自觉的穿戴起更显身段晚礼服,佩戴上价值不菲的饰品。从某种程度上说,女人更喜欢南海宫澜的奢华氛围,这是一个让她们展示美丽和富贵的舞台。

    “我必须替她道歉,因为刚忙完一个案子,她没时间回去换衣服。”蓝湛江很有风度地替女伴解释。

    “李先生,还认识我吗?”蓝湛江的女伴伸出手。

    祝童恍然片刻才认出,她是向墨,向老的孙女向墨。

    一晃一年过去了,向墨已经脱去了青涩,变成一位窈窕淑女了。

    职业装掩不住那婀娜多姿的娇躯,与峰峦高耸的丰胸,盈盈一握的细腰,刚过膝的筒裙下是饱满丰润的双臀,与一双笔直而修长的**,本来严肃大方的制服,此刻却透着柔美温顺的感觉。

    “原来是向墨啊,变成凤凰了。”祝童握住向墨柔软的小手,笑道。

    四年前,在锦江饭店,他与蓝湛江同时认识了向墨;后来,向墨跟了祝童一段,现在,向墨似乎成为蓝湛江的助理了。

    “哈,蓝公子输了,李大哥认出我了。”向墨摘下眼镜,高兴地站到祝童身边;“我赢了,我今天晚上是李大哥的女伴,蓝大哥耍单吧。”

    “向老还好吗?”祝童默许了向墨挽住他的胳膊。

    只是个为了活跃气氛的小把戏而已。祝童做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的时候,向墨曾被向老塞进来镀金。两人分开不过一年多的时间。

    “还好,爷爷让我问你和首长好。”向墨依旧是没什么心机的样子,在这样的场合,随口说出这样话有点炫耀的嫌疑。可年轻是她最好的装饰品,没人会觉得她在炫耀,反而会显出几分可爱的纯朴无邪。

    “西蕾娅,十七楼有间礼服店。带向小姐去试试有没有合适的。”祝童分别拍拍西蕾娅和向墨的手背说;“记得给自己也选一套。”

    “谢谢老板,一定让向小姐满意。”西蕾娅眉开眼笑地说。她不是第一次陪祝童来南海宫澜了,十七楼的那家店可算是南海宫澜的产业,里面的礼服都是手工精制的高级货。

    西蕾娅感觉手心里多了个东西,对蓝湛江妩媚一笑,说:“蓝先生放心,定把向小姐打扮的魅力非凡。”暗中把手心里的纸条收好。

    “向小姐是鹰洋投资的人,卖礼服的钱该我出。”蓝湛江拿出一张金卡,递给向墨。

    “很抱歉,现在不是工作时间。”向墨丝毫不给蓝湛江面子,说:“我希望有一套大哥送我的礼服。大哥,我要挑最贵的。”

    “尽管挑尽管挑,别替我省钱。”祝童乐得眉开眼笑,感觉很有面子。

    蓝湛江也不觉没面子,收起金卡说:“有李先生的地方,蓝某注定要黯然失色。”

    “这是哪里话?”祝童以夸张的口吻说;“西蕾娅小姐虽然是我的秘书,却十分欣赏蓝先生呢。”

    几个人哈哈大笑,惹来周围一片好奇的目光。西蕾娅确实对蓝湛江情有独钟,但她把生活和工作分的很清楚,虽然与蓝湛江约会过几次,对祝童的忠诚却是毫无疑问的。

    将近十点半,柳伊兰准备的晚会要开始了,南海宫澜的会员以及他们带来的客人到了不少,都在大厅里候着呢。

    这样的晚会要连续举办一周,今天是第四场。

    前三天柳伊兰邀请了一只欧洲当红乐队组合,今天的压台明星是一位炙手可热的法国美少女歌星,她的要价太高,只在这里演一场,所以今天南海宫澜的人气才分外兴旺。

    祝童并不知道这些,他的主要目的蓝湛江。

    可是,蓝湛江竟然是那位法国美少女歌星的朋友,这次来南海宫澜演出,就是他替柳伊兰牵的线。蓝湛江说,演出结束给祝童介绍个法国美女,就要楼下去迎接自己的朋友了。

    祝童只好等,两位金石投资的股东的朋友来了,说声抱歉也走了。

    “万家生佛怎么没来?”祝童奇怪地问。

    “你没听说?”柳伊兰诧异道。

    “没听说,最近都是医院里,没出来。大姐,他们出事了?”

    “大港商贸涉嫌偷税漏税,今天上午被苏州警方立案调查。他们俩正在为这件事到处疏通。听说是上亿的大案子,这次,万家生佛不倒也要脱层皮了。”

    “偷税漏税?”祝童嘠然一笑。

    在上海乃至长三角地区,万家生佛那样的公司,没几家不偷税漏税的;大家都是这么完成原始积累的。不调查就没事,想找你的事也是相当的容易。

    可是那是十年前,现在的大港商贸干净的很,即使偷税漏税,万家生佛雇有财务顾问,自然会由更隐秘的人头公司或更合理的手段去做,不会牵扯到大港商贸。

    “以万家生佛的精明,怎么会出如此大的纰漏?”祝童问。

    “就是因为太精明了,才出事。在他们弱小的时候可以玩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的把戏,这些年,他们早已经成了气候,还玩那样的把戏,就太小家子气了。在我看来,他们现在才被调查,才是件奇怪的事呢。”柳伊兰不屑地说。

    祝童以为,这样说有点夸张了。但也万家生佛的精明与失利略有微词,又问:“大姐有消息没,谁是背后的推手?”

    “阿弥陀佛。”柳伊兰念了声佛。

    “云峰山上那尊佛?”祝童不禁动容。他可是在云峰寺的捐款名单里亲眼看到过万家生佛的名字,那尊佛,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对他们下手?

    “还不明白?”柳大姐嗤笑着问。

    “不明白。”祝童正在想,可怎么也想不清爽。

    “几年前,借助那尊佛的庇护,他们的电厂才没被拆掉,后来,电厂就成为真正他们崛起的象征。那尊佛该退位了,这时候拿万家生佛开刀,一是为了立威;这二来吗?”柳伊兰对一个熟悉的会员笑了笑;“二来,是想彻底收服他们。第三,是杀鸡儆猴,让你看呢。有些人,要么永远不沾,沾上了,就别做全身而退的美梦。”

    “我吗?没那么大的面子。比较起来,他们是猴,我才是鸡。咦,大姐,我怎么越听越奇怪。大港商贸是苏州的纳税大户,他们怎么会帮一尊远在北方的就要退位的佛去打压自己的佛?”

    “其中当然有缘故,要解开这个死结,只要一个人就够了。”

    “范西邻。”祝童醒悟了,一定是范西邻在中间搞鬼。

    “是啊,最终得到便宜的只会是他。万家生佛这次只是受点惊吓罢了,伤不到根本。只怕过了这关,他们就要走了。盛福去年就问过我法国的情况,还以为我不知道,他早办好了加拿大的移民手续。”

    “愚蠢。”祝童蔚然一叹;“可惜了,两个聪明人号称万家生佛,到底也没修炼成佛。这件事,你不要参合。”

    柳伊兰瞟一眼那两个陌生人,说:“聪明人本来就不可能成佛。进去吧,就要开场了。”

    祝童却不那么想,如果没有柳伊兰的这些话,祝童肯定不会参合万家生佛是否偷税漏税的事。可是现在,自己还没露出爪牙呢,范西邻的大棒已经挥舞了起来。

    西蕾娅与向墨乘电梯来到十七楼,进入礼服店,看到萧萧也在这里,

    西蕾娅过去打招呼,寻个机会把祝童的纸条递到她手里。

    半小时后,西蕾娅和向墨选好了礼服。

    萧萧走进礼服店的内的办公室内看完了纸条,点燃扔进烟灰缸里。她看着灰烬让自己平静下来,打开电脑,进入一个陌生的世界看,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北京,曲老亿正坐在自己的博物馆里与一帮古玩界的朋友喝茶打屁,助手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曲老亿面无表情地听完,挥手让他离开。

    几乎同时,半岛小镇,望海集团总部的大楼内,祝门现在掌门祝槐也接到了信息。

    他匆匆找到老骗子祝蓝。

    “什么?他要对付蓝家小子?”老骗子跳起来。

    “是对付鹰洋投资。”祝槐道;“师父,您看……”

    “臭小子真不让人省心,这么大的事能让一个女娃娃主持?我明天去见羽玄,然后去上海。这件事就你自己出马,稳妥些。”老骗子嘟囔着,又加上一句;“别让老二参与进来,这是江湖道的事,不是我们祝门一家的事。”

    “可是,师弟不让您去上海。”

    “他懂个屁!按我说的做。”

    祝槐应一声,匆匆走出望海集团大楼。那里,早有辆车等着了。

    海风送来一股咸腥却富含氧气的空气,祝槐深深地呼吸一口,拉开车门坐进去,对司机说:“去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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