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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天遁(下)

    祝童没说出来的话是,那些麻烦与他无关?这个问题,也与他无关。

    牛少校是武警少校,不是江湖道派出去设卡的尖兵。正如他所言,这是一次非官方行动,双方虽然现在目标是一致的,但合作只是暂时的。。

    牛少校一定在第一时间向自己的上级请示了,只是,对于这种“非官方行动”,他的上级只想要成果,不想承担责任。所以他们把这个皮球踢了过来,让祝童定夺。

    也许在他们想来,天轮寺这么一闹,肯定会引起一连串的麻烦。

    可是,祝童根本就不是个怕麻烦的人,特别是别人的麻烦。相反,在这个节骨眼上,祝童希望麻烦越多越好。

    让天轮寺的人去闹,祝童肯定得不到什么好处,但得到了一张护身符。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那么,卸磨杀驴的情况就不会发生了。

    如今是信息时代,天轮寺已然建立起自己的网站的,封锁消息那一套明显落后了。

    上网发帖子不是什么有难度的东西,汪姓记者的资料显示,除了廖风,天轮寺还有一批年轻而充满热情的崇拜者,他们早晚会把**对天轮寺的打压发布出去。

    他相信王向帧,但对那位喜欢耍小手腕书记大人并不放心。天轮寺知客喇嘛勒金沙尼跑到西京这一折腾,势必会联系到多为信众出来摇旗呐喊。

    但是,无论天轮寺如何折腾,只能加快官方对这件事作出最后定性的脚步,让更高层的人看到天轮寺的威胁,使更多出头替天轮寺说话的官员受到调查。

    祝童甚至认为,替天轮寺出这个主意的人根本就是包藏祸心;生怕天轮寺死得不够彻底,有咸鱼翻盘的可能。

    况且,祝童已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王向帧的标签味道太重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把彼此的距离拉开一些。

    今天下午,他坐在别墅顶上想了很多。再这样下去,被别人当成对付王向帧的试探性目标还算好的,只怕要被作为重点打击目标了。

    柳依兰上来,来到祝童身边轻声说:“你家苏小姐看起来很难过啊。”

    “我知道。”祝童微微叹息一声。

    叶儿发现白蝶不见了,应该也猜到与索翁达有关。她没有哭闹,没有找上来向自己求证,已经表现的相当不错了。

    有时候,祝童宁肯叶儿表现的软弱一些,让自己多一些男子汉的感觉。

    “鹰佛想与我双修,你怎么看?”柳依兰又道。

    “我不知道。”祝童想了想,坦然道。

    于公,他是江湖酒会召集人,当然不希望鹰佛变得更强大。于私,一年办后,他很可能要代表江湖道迎战索翁达;支持柳依兰与索翁达双修,岂不是给自掘坟墓?

    但是,祝童真还说不出反对的话。

    索翁达一切都做的堂堂正正,他追求的是理想天道;与柳依兰双修,是在寻找超脱这个世界的法门。对于有理想有追求的人,祝童历来敬佩有加。

    “如果,我和你双修,你觉得怎么样?”柳依兰仰头眺望漫天星斗,忽然道。

    “哦……”祝童被噎住了,扭头看着柳依兰,不知说什么好。

    “这一年多来,大姐一直在苦修;我想,在一年半后代表江湖道迎战鹰佛。”柳依兰收回目光,与祝童对视着,缓声道;“鹰佛太强大了,经过刚才的一战,我才知道,除了你,没有谁有资格站在他面前。你明白大姐的意思吗?”

    祝童点点头,又摇摇头。

    沙漠里最不缺的就是风与沙,今天也不例外。

    沙漠营地的前身是观测站,选址的时候特别选了快避风的所在。即使这样,时常有阵阵劲风吹过。

    柳依兰迎风玉立,衣袂飘飘,黑发随风舞动,这一刻,周身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祝童挠挠头,最终仰望向柳依兰刚才凝视的那片星空。柳依兰说要与他双修并不是开玩笑,也不是随口说说而已;那一定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她已然从世俗的羁绊中超脱出来,双修,为了帮助祝童,为了江湖道,也为了竹道士留下的道统。

    只是,祝童没有丝毫的思想准备。

    答应与柳依兰双修,就意味着要接过一副异常沉重的担子。

    柳依兰将在他面前完全开放自己,只有通过全身心的交流,祝童才能读取到竹道士留下的那丝仙机,以及柳依兰追随竹道士登入另外一个世界的瞬间的经历。双修的成果不会只属于祝童,那是竹道士留给八品兰花,留给二品道宗的宝贵经验,稍有偏差就可能误人无数。

    祝童怕自己没有扛起那副重担的能力。

    “狮子座流星雨,已经过去了。”柳依兰又道;“鹰佛只差半步了。”

    “半步?”祝童回过神来,问道;“大姐,半步的意思是?”

    “鹰佛的天遁术可说已经无限接近迈出最后一步的境界,刚才,我随着他遁出的瞬间,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所以;”柳依兰握住祝童的手道;“我希望能与你双修,如若不然,你即使迈入传说中的蓬麻仙境也不是他的对手。还有个原因是,尽管我一直也强迫自己回忆,可没有任何效果。想来,最重要的原因在于,那些记忆不属于这个世界。童,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放开自己;也只有你能进入我的世界。索翁达想与我双修,只怕即使我答应了,他也得不到什么。我害怕被强迫,更怕被剥夺;我只相信你,我想知道,竹君在那里到底留下了什么?还记得那个夜晚吗?黄浦江畔,夜静人稀……莫非,你对大姐不感兴趣了?”

    柳依兰最后的几句,已然带有调笑的意味了。

    祝童有点脸红了,那个夜晚,他曾把柳依兰当成一位外出寻找刺激的少妇。在黄浦江畔,他曾强行拥吻过柳依兰。

    只是,与柳依兰双修,祝童需要克服很多东西;生理上,当然没什么问题。

    “蓝先生到西京了。”祝童正自尴尬时刻,秦铜山上来了。

    祝童松了口气,问道:“他自己?”

    “蓝右江也来了,蓝先生说,他一定会给江湖道一个交代。他让我征求你的意见,是在西京等,还是来这里?”秦铜山郑重地说。

    祝童想了想,道:“告诉蓝先生,不必奔波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中午我们到西京拜会蓝先生。”

    “你有多少把握?”柳依兰问。

    所谓的把握,当然是指明天上去天轮寺的事。

    祝童嘴角浮起笑纹,说:“鹰佛现身之前,我只有五成的把握;现在是七成。”

    “你认为鹰佛明天不会替天轮寺出头?”这次问话的是秦铜山。

    “鹰佛肯定不会出现。他受了伤,可算是败了。索翁达活佛踏足中原,就是为了求得一败。成为鹰佛后,他经历多次冒险,一直未曾如愿,鹰佛,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失败的滋味了。本来我还不能肯定,刚才有人已经告诉我了,鹰佛是布天寺的鹰佛,不是天轮寺的鹰佛,明天肯定不会出面。”

    这些话,秦铜山理解起来有点难度,柳依兰也不以为然。

    索翁达虽然受伤了,还把尹石风的细剑带走了,但那些都没伤到他的根本。再次出现,他一定会更难对付。

    秦铜山与柳依兰都是此次行动的关键性人物,祝童为了让他们安心,把刚才牛少校打来电话的内容,以及自己的判断转述一遍,最后道:“如果索翁达与天轮寺有联系的话,一定不会同意他们做这样的蠢事。他既然今天晚上之前没有去,今后就再也不会去了。在鹰佛看来,天轮寺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要说他还有什么放不下……就只楼下的女活佛曲桑卓姆了。危险还是有的,如今,我们等于在明处,对手已然知道我们大致的情况,而我们队天轮寺与布天寺的情况并不清楚。也许,我需要先与廖博士谈谈。”

    两个小时过去了,沙漠营地内的篝火已经变成灰烬,热烈的讨论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索翁达的突然出现,本有立威的意思,最后落了个狼狈不堪、不得不天遁逃离的结果。

    索翁达身上不可战胜的光环,就这么被打破了。

    刚才动手的三个人,祝童来自七品祝门,柳依兰是八品兰花,历来都属于八品江湖的下品门派。

    汉水尹家的掌门尹石风虽然排名四品,也拥有悠久的历史传承,但已退出江湖道好多、好多年了。

    无论在一品金佛的十八罗汉眼里,还是二品道宗的八仙心目中,顶着“神医李想”的光环的祝童,更多的是个运气好、心机灵动的江湖大夫,距离江湖高手的形象尚有一定的距离。

    一年多前,祝童在梵净山红云金顶与索翁达的那一战却是一段可歌可泣的传奇,但是作为门派精英,他们都知道那是祝门神奇的聚神术与六位江湖高手合力的结果。

    柳依兰在他们看来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大姐,竹道士曾经的情人,想必也高明不到那里去。

    但是经过刚才短暂而紧张的瞬间,祝童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猛然高大起来。特别是那几乎是神来之笔的一脚,在他们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刺伤索翁达的是尹石风,锁住索翁达半身气机的是柳依兰。他们多是明眼人,当时可能还不觉得,经过一番深入的讨论,特别是当事人尹石风的亲身感受,他们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没有祝童的那一脚踢散了索翁达的气机,柳依兰的的相思红线不可能那样惊人的效果,而尹石风,现在应该站不起来了。

    祝童从从别墅内走出来,惦着一瓶酒,笑吟吟地走进他们中间。

    这是个与江湖到各派精英交好的绝好机会,几年、十几年后,江湖各派的下一批当家人必然会从他们当中脱颖而出。

    祝童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战前动员的工作用不着江湖酒会召集人去做,祝童要做的是喝酒、是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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