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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疯(上)

    原来,祝童晚上与一众江湖宿老陪蓝宇先生接风洗尘,蓝湛江业邀请了一批江湖道后起之秀为秦可强摆下“回门宴”。

    所谓的“回门宴”是江湖道古老的传统,混江湖难免要做些让官府看不顺眼的勾当,江湖各派从来就不是由真正的良民组成的和善团体。

    与江湖道一样,历朝历代的官府衙门、也就是六扇门中也不乏好手,栽在他们手里的江湖人不在少数。虽然不能说是家常便饭,却也都不会太当成回事。六扇门中大多都与江湖道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多数情况下花钱大点就能了事,实在不行的话,就只有请江湖高手出面了。

    闲话不表……久而久之,脱离六扇门的牢狱之灾就被称为“回门”,“回门宴”就是为了给主角洗去晦气而设的。

    秦可强这次的事与蓝湛江有关,他出面摆下“回门宴”,多多少少有赔罪的意思。

    祝童打电话的时候,“回门宴”刚刚结束,蓝湛江正在秦可强的房间里,所以就一起来了。

    他们出门时正遇到向墨,她刚知道蓝湛江要离开鹰洋投资,不知为什么一定要见见祝童。蓝湛江没办法,只好带她一起来了。

    秦可强的未婚妻柳希兰昨天就到了西京,她知道事情的原委后,对蓝湛江就没什么好脸色,说是要找他算账。祝童下午劝了两句才算罢了。

    有了这个疙瘩,柳希兰没有出席蓝湛江摆的“回门宴”。

    尹石风说祝童请客宵夜,柳希兰本想跟着一起来,可看到蓝湛江也去当即冷着脸回房间了,只嘱咐秦可强少喝酒,早些回来。

    离开江湖道再重返江湖道,到被大家接受需要一个过程。蓝湛江一向顺风顺水贯了,经历了这两次波折,心胸也变得宽广了很多。可心里的别扭时免不了的,他表现得很豪爽,坐下后抓起一瓶酒学祝童与张伟的样子仰头就灌下一大口去。

    之前,蓝湛江喝酒很节制也分外讲究,即使是喝水,也是要用杯子的。

    秦可强倒是倒了两杯,双手举起一杯送到张伟面前,道:“多谢这几天的照顾,这杯酒敬张队。今后,张队只要开口,风里雨里,秦某在所不辞。”

    张伟也不客气,接过来与秦可强碰杯,一口饮下。

    秦可强被控制了三天,在这三天里多亏张伟顶着,秦可强才没被关进拘留所,而是被软禁在酒店的客房里。马家曾想让张伟把案子移交到西京市警方,也是因为张伟顶着才未能如愿。

    这其中当然有祝童与王向帧在背后周旋的因素,可如果没有张伟挡在第一线,势必会多些麻烦。

    开门酒喝过,下面的气氛就轻松了。大家举着酒瓶碰来碰去、拿着酒杯敬来敬去,烤肉和下酒菜没吃几口,发现六瓶酒似乎不够了。

    喝的最多的是秦可强,他敬酒用了一瓶,手边还有大半瓶,等于一个人就干掉了一瓶多。奇怪的是,喝下这么多酒他也没显出多少醉意,只脸色堪比红布。

    祝童与尹石风大概喝了一瓶,蓝湛江稍少一些,也有大半瓶。

    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再去买酒是不现实的。张伟打了几个电话,笑道:“尽管喝,马上就送来了。”

    祝童觉得现在的气氛很好,蓝湛江需要借助这样的场合消除与秦可强之间的心结,也就没说什么。

    酒喝到这个点上可算是刚刚好,秦可强、蓝湛江与张伟三个组成一个谈话圈子,开始时说着半真半假的心里话,随着酒意浓厚,大家都怕把真正的心里话说出来,就谈起饮食文化,很是感叹中国的菜肴真是千奇百怪,味道无穷。

    尹石风是真醉的,看着周围夜市的热闹场景,摇头晃脑地傻笑。

    而秦可强表面豁达,心里明显对蓝湛江有了更远的距离。不过,这样的情况对于祝童来说应该是值得欣慰的。蓝湛江即使已经重回江湖道,想要恢复过去辉煌,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要走。

    向墨明显有心事,她开始选择一个紧靠祝童的塑胶椅子,拿出手帕擦了又擦才小心翼翼地坐下,对桌上的烤肉没有半点兴趣,只在秦可强敬酒时捏着鼻子喝了一点。

    西京的午夜温度适宜,她穿了套淡灰色的外套,头发长长的披在肩上。圆圆的大眼睛、高鼻梁,微栗色的皮肤嫩嫩的,第一眼看去有些许异国风情。

    说来,向墨这样从小长在国外的娇小姐对上海那般相对干净、精细些的排挡都敬而远之,西京这种粗狂浓烈的西部夜市更难以接受。

    “习惯就好了。”祝童对她笑道:“从简入奢易,从奢入间难。向小姐今后如果想在国内发展的话,必须学会适应。”

    “李大哥,我想和你谈谈。”向墨脸色微红,看着祝童轻声说。

    祝童握着酒瓶扫了一眼,说:“我明天下午的飞机回上海,一会儿喝完酒,我如果没醉的话……”

    “就现在,我不能再等了。”向墨打断祝童的话,抓住他的手;“两件事,你必须答应。”

    “两件事?”祝童想了想,道:“先说说,两件什么事?”

    “蓝总要离开了,我在鹰洋呆着也没什么意思。我想去望海医院,或者望海制药。”

    “为什么不去华商银行?”这个时候用不着绕圈子了,祝童直截了当地问。

    “这次回来之前爷爷说,如果我能嫁给‘神医李想’,华商银行的股份就是我的嫁妆。如果嫁给别人,我将一无所有。”向墨的脸本来白净净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低下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叶儿姐。所以……所以……”

    “所以,你想促成华商与望海集团的联合。”祝童接着她的话道。

    现在的望海集团根本没有与一家银行合作的资格,在他看来,那根本不是联合,而是被吞并。向华易打的什么主意?他只是华商银行名义上的大股东,华商银行只要还在国内,真正的控制权就还在王向帧手上。

    “不是联合,是资本置换。”向墨抬起头,认真地说;“望海集团想要有更大的发展,需要大笔的资金支持。华商银行可以作为望海集团的融资渠道……”

    祝童听着向墨略显急切的话,心里想的却是与蓝湛江综合各方面信息后得出的结论:华商银行的股份是向老给孙女画的一张很美味的披萨饼;那张饼原本并不完全属于向家,从向老离开中国那天起,华商银行就离开向家的控制了。

    如果能借助祝童的力量拿下它,对向墨和向家来说都是意外之喜;拿不下,向家其实没什么损失。无论如何,王向帧最后都会给向老个交代,只是,向老活着的时候只怕看不到了。

    所以向墨回到国内后没有选择华商银行,而是到处试探,希望能找到一个比较温和的助力。可是牵扯到如此一大笔资产,特别是这笔资产还与王向帧有关,向墨的分量显得太轻飘了。

    向家虽然是华商银行的大股东,却不是最大的股东。与大多数商业银行一样,华商银行最大的股东是国资委。

    祝童不知道向墨到北京都见了谁?与范西邻的接触得到了什么样的答复?只凭刚才王向帧的那番话就能看出,王向帧对向老表现得如此心急相当不满,想让祝童早一些就位,彻底掐断向家对华商银行的野心。

    “这样吧,我可以安排你见见首长,有些话也许不便于对我说。但希望在那个时候最好有什么说什么,首长很忙,见你的时间有限。说说你第二件事吧,我的时间也不多啊。”

    向墨说完了,祝童也想明白了。既然拒绝了王向帧的邀请,他就不适合与这件事扯上关系,最好的选择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介绍向墨去见王向帧,其实已经有点过分了。

    向墨失望地叹了口气,松开握住祝童的手,低声道:“爷爷想见你一面;最好在年内。”

    祝童心里一震,明白了,向老是老中医,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可他为什么要见自己?有什么话不能让向墨转告、或者写封信传达?

    “爷爷说,我们家有一本祖传秘方,他想亲手交给你。他说你有望海制药,只有在你的手里,才能体现它们真正的价值。我想去望海制药,是因为……”说到这里向墨捂住脸,实在说不下去了。

    祝童迟疑片刻,揽住向墨消柔的肩膀道:“对不起,大哥误会了。向墨,你既然叫我大哥,你的事就是大哥的事。明天你跟我一起回上海。”

    “真的,我不用去见王叔叔了。”向墨惊喜地抬起头,泪光盈盈地说。

    “你回去多陪陪向老,告诉他,我一定去看他,很快。”祝童没有正面回答,向墨已经很满意了。她倚在祝童肩上,喃喃地说:“爷爷说我傻,原来我真的很傻呵。”

    轮到祝童哭笑不得了,说什么好呢,向墨根本就不是傻,而是财迷心窍了。也难怪,哪个女孩面对一份价值连城的嫁妆,都会意乱情迷一番的。

    她……也会吗?祝童不禁想起了远在上海的叶儿。

    “打死他,那小子装醉!”夜市中部响起了一阵骚乱。有人向那边跑,也有人从那边跑出来。

    在一旁招呼他们的小伙计拉住一个人问了两句,用祝童听不明白的话咒骂着,拿起一把尖刀冲向夜市中部。

    祝童迅速看看身边,暗叫糟糕,尹石风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刚才那个人对小伙计说的是汉语,祝童听的很明白:一个喝醉酒的汉人缠住一家夜市老板的女儿问厕所在哪里?更过分的是,那个汉人抱住女孩不放,还扯下了人家的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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