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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口的,都是长在你心里的

    “我不去了,睿哥,节后刚开工,最近这两天工作上有点忙,”周寻放下手里的刻刀跟红木,往后一仰,背靠在办公椅上,伸了伸腰,活动了下胳膊。

    “周寻,你不会是躲着我呢吧,我这已经是第三次约你了,都被你拒绝了。”陈睿在电话那头说。

    “睿哥,真不是躲你,我前几天感冒发烧,实在去不了。”周寻喝了口桌上的茶,强压下想咳嗽的冲动。

    “现在好了吗?怪我,我是医生,电话里都没觉察出你的异样。秋冬流感季,记得多喝水。”

    “没事儿了,已经好了,这样吧睿哥,这个周五晚上吧,我请睿哥吃饭。”周寻又拿起办公桌上的红木,握在手心里,一下下摩挲着红木轮廓。

    “行,就这么定了,周五见。”

    “好。”

    周寻挂了电话,长舒了一口气,他的事儿真不多,反而很清闲,他都在办公桌上雕了好几个小时的木头了,他只是不愿意随便以约会的名义答应陈睿的邀请。

    他上次答应韩皓铭给介绍的相亲饭局,现在想来又仓促又不负责任,他现在的状态,接受不了别人。

    陈睿一看就是那种认真的人,而且他也没旁的心思,与其浪费陈睿的时间,不如直接了当的说清楚。兴许以后还能做个朋友。

    决定好之后,周寻又拿起手里的刻刀跟紫檀红木,看着小人的五官已经雕出了眼睛。

    周寻看着木雕小人,原本大片回忆想起来都已经泛了黄,但是那年雨落枣花树时,说希望他一直有好运气的那个小小少年,眼尾上翘着的弧度,都跟他手里的木雕一般无二。

    他看了几眼,随即苦笑一声:“雕来雕去,还是逃不过你,罢了,雕完吧,不然浪费了这块好木料。”

    周寻再捏起刻刀,却半天也没下一刀,心思不在木头上,他没法继续刻,只好把工具跟木头重新收进了布袋里,闭着眼养神,等中午下班。

    本想眯着睡一会儿,可是嗓子又疼又痒,压抑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

    上次周寻收了林知乐替何佑转给他的一千块之后,他每每看着那条转账信息就觉着碍眼,最后实在难受,后半夜跑到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整整一千块钱的东西,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为了凑个整一千,他拿着计算器对着价码算了半天。

    结果就是回了家就发烧咳嗽,一直到初八上班前,他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本来不困,想了些有的没的,周寻闭着眼,没一会儿竟真的睡着了。

    乱七八糟梦了一通,起来的时候胳膊都麻了,缓了半天才好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12点,周寻收拾了下,正拿起大衣准备下楼吃点东西,叶云清就敲门进来了,手里还拎着几个外卖餐盒。

    “师父,吃饭了,外卖到了。”

    周寻看了看包装袋,上面印着“沈记私房菜”,他最爱的一家中餐馆,口味很合他的胃口。

    他打开盒子,倒是没有他最爱吃的几道菜,周寻口味偏重,喜欢吃辣,偏酸口,今天的外卖都是偏清淡,排骨冬瓜汤,水晶虾饺,一份白玉丸子跟清炒芦笋。

    周寻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虾饺,一口吞了,“师父没白疼你,知道我感冒了,给我吃清淡下火的。”

    “师父,外卖不是我点的,我上午一直在外面带着客户试车,刚回来前台就说有你外卖,我就给你拿上来了。”

    周寻纳闷,“不是你?那是谁知道我感冒了给我定的?”

    他又想起陈睿的电话,刚刚他跟陈睿说的,没想到陈睿直接给他定了饭。

    送都送到了,吃也吃了,他不好装着不知道,周寻给陈睿发了条信息:谢谢睿哥!

    陈睿很快回:不客气,周末见。

    发完信息周寻没再吃,还剩不少。

    叶云清看周寻心不在焉,试探着问他:“师父,上次跟你相亲的医生,你觉得怎么样啊?有没有想试试的打算啊?”

    “我们不合适。”周寻闭着眼半靠半躺在沙发上。

    “哪不合适呀?我前几天还听皓铭说,那个医生对你挺有意思的,”叶云清还想着继续撮合他们,“你觉得哪儿不合适呀?”

    “时候不对,人也不对,怎么都不对。”周寻说,“主要是我现在没这个打算,就不耽误人家了。”

    “师父,主要是人不对吧,是不是只要不是那个人都不行啊?”

    周寻没回答,他说不出是,也说不出不是。

    “师父,那是你还没遇到更好的,你要是不喜欢那个医生,我们再留意着,等有合适的,再看看。”叶云清真是操碎了心。

    “别折腾了,等我啥时候真的能腾出空来的时候再说吧。”

    叶云清知道周寻说得是心里腾出空。但师父不急徒弟急,“师父,我知道,这么些年了,你也还没放下,可是我们总得往前看啊。”

    “走一步算一步吧。”周寻也不知道下一步该迈左脚还是右脚,不知道下面遇到的会是什么。

    他接着道:“感情是个太操蛋的玩意儿了,折磨死你,你师父我将就不来,宁可不要,我自己过不也挺好吗?”

    他好不好,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

    心里有人放不下,过去的过不去,以后的没以后!

    好什么呢?觉也不好好睡,饭也不好好吃,谁都能看出来,他一点都不好!

    —

    —

    忙忙活活又是一周,外卖每天中午都准时送到,好不容易到了周五,周寻下班的时候天已经擦了黑,原本陈睿说直接过来接周寻,最后被他婉拒了。

    他直接把陈睿约在了“沈记私房菜”,正好在他回家的方向。

    周末路上格外堵,周寻一个人开着车,堵堵停停,听着交通广播,窗外霓虹灯跟车灯交错闪烁,含着夜幕的街道上到处是匆匆忙忙行进的脚步。

    这五年里回家的路,对周寻来说都格外漫长,每一次刹车跟停顿都能把那丝漫长拉得更深。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生出了离开这座城市的想法。

    真是个胆小的懦夫,周寻心里这样想自己。

    车内空调温度有点高,周寻一阵燥热,他打开了驾驶座的车窗,冷风争着从车窗灌了进来,把他模糊的心思吹了个七七八八。

    —

    —

    周寻这回穿的多,裹得严实,又戴着口罩,陈睿一早就到了,等着他。

    周寻走过去的时候陈睿一开始都没认出来他。

    直到周寻把口罩大衣脱了之后陈睿才认出来,而后对他笑笑,“你今天跟之前不一样了。”

    “我平时就是这样的,”周寻坐下,先是给陈睿倒了杯水,“睿哥,这家餐厅我特别喜欢,虽然有点偏,但是来的人非常多,都是冲着口碑很菜品来的,睿哥也喜欢吧。”

    “我今天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待会你给我推荐几道。”陈睿眼睛不离周寻。

    周寻有点惊讶,“我还以为睿哥吃过呢,你给我点的外卖就是这家的。”

    陈睿听不懂,“什么外卖?”

    不是陈睿?

    周寻倒水的手没停,水溢出了杯子,洒了陈睿一身。

    “睿哥,不好意思。”周寻连忙拿起桌子上的纸巾给他擦衣服。

    陈睿抖了抖衣服上的水,“没事儿,就外套*湿了,我直接脱了就行,倒是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周寻捏着纸巾,“瞎想。”

    “周寻,上次跟你吃饭,我就看出来了,你有心事,是有什么事儿吗?你跟我说说看,兴许有我能帮上你忙的地方。”

    话都说到这了,周寻索性直接跟陈睿说开,“睿哥,你的心意我明白,我也不想拖三拖四的吊着你,上次跟你见面,是我事先没考虑好,之后也一直拖着没跟你说清楚,我做的不地道了,我现在实在没这个心思,我想我们还是做朋友更好一点。”

    陈睿安静的听完了周寻的话,才道:“让我猜猜,你心里应该还有个人吧。其实上次跟你吃饭,就感觉到了。”

    周寻没否认,算是默认了。

    “能说说你心里的人吗?”

    “没啥可说的,就那么回事儿。”周寻喝了口水,眼底染了一层雾气。

    陈睿一听笑了,“本来我还想着你能跟我说说,我也能自私的给你个诸如“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学会放下,重新拥抱生活”的建议,你这么一说,我彻底知道了,我真的是丁点机会都没有了,但凡能说的出口的,总有一天会放下,说不出口的,都是长在你心里了,拔都拔不掉。”

    是拔不掉了,十八年,早就长在他身体里了,要想拔,能脱他几层皮,还连骨带肉,得要他一条命。

    人的心就那么拳头大小,那么小的地方,塞一个人进去容易,可是塞进去了,再拿出来,得开膛破肚,切心剃肺,谈何容易?

    周寻把话跟陈睿一说开,两人都不端着了,都放开了不少,一顿饭吃得也算热乎,两人就像朋友一样,这餐就相当于普通聚会了。

    吃过饭,周寻跟陈睿道别,回家的时候发现夜空上的云层重了很多,想来是要下第一场春雨了。

    进了家门,周寻直接去了浴室,本想洗完澡直接睡觉,可直到他把自己砸进被子里,他脑子里还想着这些天的外卖。

    除了林知乐,没有别人了。

    可是林知乐是怎么知道他感冒的?

    周寻拿起手机拨通了韩皓铭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