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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风月

    “分了?”方疏净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怔忪两秒。

    明明前段时间还好好的,突然这样,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一点征兆。

    “是啊, ”周怀雅别开视线,语气尽量轻描淡写:“我发现, 他那天去订戒指,不是给我订的。”

    方疏净睁大眼,“那他……”

    “那戒指是送给他那个白月光小模特的,”周怀雅冷嘲一声,“说来也巧,今天原本该是我们的纪念日,我还寻思着 就算分了,今天至少还能再吃顿散伙饭。没想到今天还是那小模特的生日,他不会来了。”

    “……”

    方疏净不知道该说什么,绕到对面去, 默默抱了抱她。

    “没事, ”周怀雅的语气仍然轻浅,往里面坐了一点给方疏净腾出位置,拿袖子随意擦了擦眼, “都说男人一生都忘不了初恋白月光, 是我自已不信,非得在一件事上栽两次才长记性。”

    方疏净挨着她坐,能感觉到她身体微微的颤抖。

    “说到底, 一直都是我死缠烂打,苦苦死撑,我知道他其实也没那么喜欢我,所以也怨不得他。”

    说完, 周怀雅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坐姿。

    动作间,方疏净注意到她下意识地用手护住小腹,忍不住问:“那……”

    “你说孩子吗?”周怀雅并不像方疏净那般避讳,敛着眉眼,轻声说,“放心,虽然我的确很傻,但也还没到那种地步,孩子我不会留,说好的结束, 就只会是彻底结束。”

    “只可惜,”她无奈地笑叹,“本来想把这个消息当礼物的,现在也送不出去了。”

    “……”

    方疏净垂眸,握住了她的手。

    骨节突出,一片冰凉。

    瘦了好多。

    “你说得对,这次 就当又捡了回教训。”沉默了会儿,方疏净缓缓开口,“没有下次了,我帮你看着,要再这么固执,我 就先把你的腿打断啊。”

    “……算了。”想了想,她纤长的指甲抵着桌面,敲了两下,红唇抿起,“还是先把渣男的腿打断比较好。”

    周怀雅看着她,莫名被逗笑。

    “行,”她知道方疏净说话风格一向是这样嘴硬心软,抬了抬下巴,配合地说,“那我以后的

    终身大事,可 就交给你了。”

    方疏净轻哼一声,忽被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方疏净下意识地在桌面上找手机,却发现自已的手机仍处在黑屏状态。

    “是我的电话。”周怀雅拿起自已的手机,解释道。

    轻瞥了一眼屏幕,她眼神一晃,旋即避开脸,接通电话。

    “……王秘书。”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静默许久。

    “我知道,”她嘲讽地笑了笑,“告诉沈先生,不需要劳烦他费心,我今天晚些回来 就收拾我的东西,保准把地方干干净净地腾出来,不打扰他和他的小情儿。”

    挂断电话,她用余光睨了一眼方疏净,收拾了一下表情转过来,“行了,事情基本都解决了, 就当翻篇了吧。”

    “嗯。”方疏净这个时候只能当一个静静的倾听者,闻言点了下头, 就被周怀雅牵着站了起来。

    “这种事上不值得浪费时间,今天不是说好的逛街吗?走,周姐带你飞!”

    周怀雅伸了个懒腰,恢复了笑吟吟的神情。

    如果忽略她微微泛红的眼眶,看起来确实像个没事人。

    方疏净轻笑一声,又抱了她一下,“行,今天你请。”

    “好嘞!”

    -

    大概是真的化悲愤为力量,周怀雅在商场里穿梭了一下午,仍健步如飞,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方疏净今天穿的鞋子带点跟,不太好走,每当周怀雅试衣服时, 就找个地方安静地坐下休息。

    一个下午过去,周怀雅手里满满当当,方疏净手里只提了一个小袋子。

    还是周怀雅嚷嚷着说好了要请她,硬帮她挑的一条裙子。

    方疏净看过一眼,暗红色的丝绸质地,修身剪裁,是她喜欢的类型。

    临走前,两人经过一家男士西装店,周怀雅又来了兴致,凑过去跟方疏净耳语:“你要不要给你老公买点什么东西?快过年了,也该准备礼物了。”

    方疏净想了想,点点头,和周怀雅一起往里面走。

    自两个人把感情的事儿说开后,她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再去像以前那样形式上地互赠礼物了。

    容慎川衣服的尺寸方疏净不太了解,于是给他挑了根领带。

    是与她今天买的这条裙子相配的暗红色,她记得容慎川还没

    有这个颜色的领带。

    从商场出来,天色已晚,周怀雅死活不让方疏净送她回去,执意自已离开,方疏净拗不过她,只能叮嘱她几句后,同她挥手道别。

    回到家,方疏净把车开进院里停车场后,坐在位子上等了一会儿,直到周怀雅给她报了平安,才解开安全带下车。

    推开门,她一边换鞋,一边随口问道,“容慎川回来了吗?”

    佣人接过她的外套和手上拎的袋子,恭敬答道:“先生在书房。”

    方疏净点点头,抬起下巴往里看了看。

    书房的门一如既往地紧闭着。

    她没去书房,先上楼简单洗漱了下,试了试新裙子。

    周怀雅本职与时尚有关联,挑衣服的眼光一向不错,这身长裙质地轻薄贴身,穿着很舒服。

    走到落地镜前,方疏净少有地细细打量了一番。

    吊带很细,简简单单地缀在肩头,衬得精致的锁骨更加分明。曲线蜿蜒向下,裙摆长度及脚踝,向外散开,如一朵盛开的玫瑰,层次分明却又不显累赘,风情万种而又内敛不张扬。

    红玫瑰啊——

    方疏净脑中迅速闪过了“白月光”三个字,又被她随意抛在脑后。

    懒于短时间内再折腾换衣服的事,又或是夹杂了些许的私心在其中,方疏净提了提裙摆,拿起手边装领带的礼盒,走出衣帽间,径自下楼。

    室内常年保持适宜的温度,方疏净这样穿也不会很冷。

    她站在书房面前,对着厚重的门板敲了三下后,压下了门把。

    婚后她很少看书,虽然当初装修书房时,书架分了一半当做她的领域,但她甚至没在书房待上几次,后来便默许了容慎川把他的书放过去。

    欣赏完一整面墙的及顶书架,方疏净收回视线,与坐在书桌前的容慎川视线相触。

    男人只简单地穿着白衬衫,一如他往常的风格一般板正工整。

    薄薄的布料之下,有力的肌理若隐若现,让原本禁欲的装束多了几分诱惑。

    她勾勾唇,慢悠悠地走过去,假作不经意地把手里的礼盒推到对面。

    “今天顺手买的,送你了。”

    手撑着桌面,她故意弯下腰靠近容慎川,“要我帮你戴吗?”

    容慎川把手中的笔关上,打开礼盒

    ,当看清领带的颜色后,眼中愉悦毫不掩饰,“好。”

    方疏净于是拿起领带,绕过桌面走到他身边。

    容慎川从善如流地侧过身,任由方疏净动作。

    方疏净手上动作着,嘴里也闲不下来,小声翻旧账:“这还是我头一回见你用我送你的东西,之前的我甚至连影子都没见了。”

    容慎川笑而不语。

    女人微微低头,与他的距离极近,因为嫌麻烦而把头发挽了上去,露出优美的脖颈线条,裸露在外的手臂纤细白皙,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

    根据记忆打了一个很少接触的结,方疏净满意地直起身,向后退了两步,“不错嘛。”

    裙摆也随着她的动作,如花瓣一般荡漾出好看的波纹。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无论穿什么都好看。

    就算是这根略显骚包的领带,他也完全可以驾驭得住。

    耳边忽然听见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虽然很小声,但也引起了方疏净的注意。

    感觉到裙摆似乎挂到了别的物体,她拎起裙摆,低头看。

    是放在书架下层的一个铁盒,被她的裙摆从架子上扫下来,摔开了盖子。

    盒子很普通,是路边文具店几块钱 就能买到的那种,表面上了一层白漆,大约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掉得斑驳。

    在容慎川的书房里,极少能见到这么朴素的小铁盒,方疏净定睛观察了两眼,忽然来了兴致。

    盒子倒扣在地上,旁边有几个小东西掉落。

    方疏净摸索着捡起了一个。

    手上动作猛地滞住。

    是一个袖扣,还有点眼熟。

    似乎是上次过什么节日的时候,她送给他的。

    “原来都放在这儿了啊。”她没抬头,用调侃的语气说道,顺手又把滚落的几颗袖扣拾起,自言自语,“我以前怎么送你了那么多袖扣?”

    她送礼物送得敷衍,之前还没感觉,现在看清楚了,才意识到自已已经不是一般的敷衍。

    所以为什么容慎川要把这些玩意儿单独放在这样的铁盒里?是因为不想把她送的礼物摆在衣帽间,觉得看着难受?

    方疏净压下心底的胡乱猜测,继续收拾散落的东西。

    手指往地上又摸索了一把,指尖忽然碰到了一个触感不一样的东西。

    她

    拿起来,才发现是一块塑料发夹。

    要是记得没错的话,是她以前最喜欢用的那一种。

    当时她头发多,碎发不好打理,最喜欢用这样的发夹随便别一下。

    门口小卖部一块一个,便宜好用,经常掉也不心疼。

    久远的记忆猝不及防涌上,方疏净心底一下起了疑,也不敢去看此刻容慎川的反应,小心翼翼地把倒扣的铁盒翻过去。

    当里面的东西哗啦一声全部洒落出来时,她怔住了。

    她爱用的皮筋,常掉的橡皮擦,甚至上课时无聊与他递的,时至今日已经泛黄的纸条,还有几张有着明显裁剪痕迹的纸片……

    时隔将近十年,再一次完整地出现在她的眼前,也将回忆裹挟到了她的身边。

    方疏净有几分恍惚。

    为什么他会,如此珍重地收藏着这些东西。

    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她仍不怎么敢相信。

    抬手捡起一片被裁剪过的纸片,方疏净脑内已经划过了无数个猜测,可当看清上面是什么的时候,她仍不可避免地死死愣住。

    这时当初别人让她帮忙递情书的时候,她仗着容慎川从来不看,随手在信封上留下的字。

    信封已经被剪得七零八碎,只剩下她的字清晰可见。

    “狗川,在?这姑娘挺可爱,不如试试谈个恋爱?”

    底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苍劲有力的字迹——

    “别闹。”

    “这个信封好可爱,要我是男生我肯定火速答应。”

    “如果是你,我也会火速答应。”

    “为什么狗川你这么多情书,我一封都收不到……”

    “都在我这里。”

    ……

    方疏净越看,心情越复杂。

    这时,男人不紧不慢的声音,终于响起。

    “看清楚了吗,还有什么想问的?”

    方疏净耳朵早已红透。

    明明是窥见了别人的秘密,却仿佛把自已的心思戳穿了似的。

    她手上动作停了下,慢吞吞开口:“可是你以前偷偷给阮苏买礼物。”

    容慎川挑眉:“给你买的,被发现了不敢承认。”

    “……”方疏净一噎,“……你还抢走别人给她的情书。”

    言简意赅:“那是让她转交给你的。”

    “帮她做作业。”

    “你们小组的作业,”容

    慎川无奈地看着她,“你让我帮忙的,忘了吗?”

    方疏净:“……”

    她真的记不起来了。

    她记性本 就时好时坏,记住的都是比较重要地事情,像这些中学时无足轻重的事,当然会模糊。

    追根到底,竟然是她自已地记忆出现了偏差。

    耳根莫名变得更为滚烫,方疏净已经无法想象自已的脸色有多红,低着头顺了半天凌乱的思绪,才终于迟钝地把一切都理了清楚。

    心头丝丝缕缕的酸涩逐渐扩大,上升到鼻尖,使得眼眶也发着热。

    料想到如今自已的模样会很狼狈, 就算容慎川让她抬起头,她也只是轻哼一声,忸怩着不敢抬。

    直至今日,她才终于相信。

    原来,这个男人一直说的都是真的。

    他从来喜欢的都不是阮苏。

    他喜欢她,喜欢得隐忍而克制,却漫长到贯穿整个青春,直至长远的未来。

    沉默着把东西全都装好封入铁盒,直至放好了盒子,方疏净的情绪才终于稳定。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容慎川见她站起身来,扯着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已腿上,声线舒展。

    方疏净埋头沉思了一会儿,忽地挣开容慎川,转了个身。

    跨坐在男人的腿上,她两只手攀住他的肩,眼里晶莹闪烁,却泛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娇媚笑意。

    “最后一个问题,”她高高扬起声调,贴近男人胸口,似笑非笑,“喝醉之后,为什么会念叨‘苏苏’这个称呼?”

    “再直白一点,苏苏是谁?”

    盈盈的笑意中,零星地含着三分威胁。

    就算事情已经有了最好的解释,只要沾上了“白月光”三个字,不把所有细节问清,她终究不愿轻易翻篇。

    望着男人泰然自若的目光,方疏净眨眨眼,单手扯住容慎川的领带,“容总,解释一下?”

    过长的裙摆在这个姿势下显得有些累赘,方疏净索性将其拉高,白皙的小腿垂下,松懒随意。

    摆弄裙摆时,肩带朝着两边微微滑下。

    容慎川眼底越发深沉。

    他抬手捏起她的一侧肩带,悠然地笑了声,“忘了?”

    “嗯?”方疏净忽觉不妙。

    果然,容慎川背脊挺直了些,手掌覆在她的肩头,似是漫不经心地开口

    :“是谁以前牙齿漏风,非得让我喊她‘苏苏’?”

    “又是谁在我叫习惯以后,不让我叫了?”

    “……”

    靠。

    被容慎川近似撩拨的声音这么一提醒,想的起来的想不起来的全都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方疏净忍不住在心底暗骂一声,一股羞耻感让她脸上刚褪下的红晕再一次出现。

    这记忆实在太久远,久远到要不是容慎川这样提醒,她可能一辈子都回想不起来。

    那是她七八岁的时候,正值换牙,门牙掉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漏风,然而她自已又对此毫无感觉。

    因为嫌弃容慎川叫她“镜子”的时候显得娘里娘气,她于是非得让人喊她“疏疏”。

    可惜牙齿漏风,口齿不清,到最后 就变成了“苏苏”。

    后来快到中学时,她又嫌弃容慎川这么叫她太幼稚,逼着他只能叫她全名,借此来证明她已经是个大人了。

    回想起来,幼稚又好笑。

    “……”

    怪不得这么多年过去,容慎川都只叫她全名。

    感情这还是她自已的锅。

    想通以后,方疏净更觉得无言面对容慎川。

    可容慎川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缓缓凑到她耳边,带着气音唤了声:“苏苏?”

    方疏净触电般僵了下,反应过来后,咬牙切齿:“容慎川你是魔鬼吗?”

    松开扯着男人领带的手,她身子往前倾,抬手轻锤他胸口。

    力道不重,纯属打闹。

    容慎川眼神纵容,任由她不服气地折腾。

    方疏净气得在男人肩上咬了一排牙印,才终于安静下来。

    “以后有什么事早点跟我解释,别一直闷着,我都心急。”她嘴上嘟哝着着,嗔怪地推了一把容慎川,准备站起来。

    却在下一秒,被人扣住了腰肢,牢牢地控制住不让她动弹。

    “苏苏。”

    这次的声音和以往有些不同,更低哑了几分。

    方疏净怔愣片刻,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两人的姿势暧昧,紧密地贴在一起,让她轻易便能感受到男人身体的变化。

    又不是什么单纯小女孩儿,方疏净自然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她干巴巴地吞咽一下,声音变得紧张:“你……”

    “嗯,”他把方疏净按在怀里,沙哑着声音

    道,“乖一点,别再乱动,否则我说不准会做出点别的事情来。”

    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面对心爱的女人还能坐怀不乱这件事,一次还好,要是再继续下去,那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

    方疏净脸颊贴在男人的胸膛之上,能听见男人明显而有力的心跳。

    时间仿佛在无限拖长,每一秒气氛里的的欲.望交缠,都带着如火一般灼烧的难耐。

    不知过了多久。

    方疏净指甲微微嵌进掌心,蓦地抬头,打破一室安静。

    “容慎川,我们要不要试一试?”

    几乎已经是明示。

    容慎川把她的头按下去,“别乱开玩笑,趁我还能控制得住。”

    方疏净倔强地再次仰头,没再说话,直接吻上了男人的喉结。

    她明显能感觉到,男人的身体紧了紧。

    内心的紧张与兴奋交织,方疏净闭着眼,从唇齿中含糊不清地发声:“容慎川,我可以的。”

    话音刚落,下一秒,她退开一点,立刻赶到炽热的温度袭来,再一次将她的呼吸淹没。

    男人的吻比之上次更为来势汹汹,带着失控的欲.望,将她紧紧包裹。

    方疏净下意识地想要逃脱,却被男人捉回来,吻得更加深入。

    中途,容慎川微喘一声,轻轻在方疏净的唇瓣上咬了咬,带着满满的占有欲。

    “既然已经决定了, 就不许反悔。”

    热烈的气息席卷每一寸感官,方疏净只觉男人熟练地在她身上撩拨点火,似要将她的所有理智燃烧殆尽。

    质量不错的转椅偶尔发出微弱的“嘎吱”声,映衬得室内灯光都显着几分摇曳。

    垂落的裙摆颤抖,如同被露水压低的玫瑰。

    直到胸前一凉,方疏净才猛然惊觉,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肩带已经被褪下,上身的衣物层层堆叠在腰间,凌乱不堪。

    男人松开她的唇,又停在锁骨处,留下一个吻痕。

    方疏净颤抖着推开她,生理性的眼泪沁出,洇湿了眼睑处的小小泪痣。

    “不要在这里……”她艰难开口,“回……回房间。”

    容慎川默了默,将她打横抱起。

    方疏净一下子失去平衡,低低地惊呼一声,如落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努力环住了男人的脖颈,又因恐惧闭上了双眼。

    一个吻轻柔地落在她的眼睫处,仔细将她的眼泪吻掉。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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