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又下了一场大暴雨。
雨势凶急,哐哐吹动着卧室的窗户。司月忽然惊醒,伸手去摸, 身边却没有人。
床单的热气已经散了, 看来是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司月思绪静了几秒,转眼去看洗手间, 灯灭着。
没再多想,她掀了薄被, 开了床头的一盏小灯。手机拿起来, 正是凌晨四点。
窗外?亮得厉害,暴雨倾注, 即使室内开着恒温, 司月仍是感受到了一丝寒意。她穿了拖鞋, 朝卧室外?走去。
一路开了灯, 季岑风不在书房,也?不在楼下客厅。
快走到花园门口的时候,才看见那扇虚掩的门。
被风鼓动着来回磕在门锁上, 却被暴雨的声音层层掩下。
一阵卷着潮湿凉意的晚风顺着门缝爬上了司月的脚踝,她手臂不自觉起一层细密的疙瘩, 缓着脚步朝外?面走去。
那条长长的座椅上,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抽烟。
上面只有一块平时用来遮阳的挡板, 此时却好像是格外无?用的欲盖弥彰。
无?数雨点坠落在他的脚踝处, 司月站在门口,不用去看都知道他裤脚一定已经全湿了。
可他还是那样无声地看着远方,拿烟的手磕在一旁的扶手上,整个人化在这片昏暗的夜晚里。
说实话,季岑风算是很少在她面前抽烟了。
别的地方司月不知道, 但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会去克制。
司月感觉得出来,很多时候,他心?里不舒畅的时候,才会抽烟。
可为什么?是现在?
冷风忽的又吹进了一阵潮湿,吹得司月清醒了三分。
她不再纠结这些?,沿着有遮蔽的地方快步朝季岑风走了过去。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混着雨水溅起的响声。
季岑风回头去看,眼里转瞬的惊讶与喜悦。
司月淋了几滴雨,走到他跟前。
季岑风仰面看着他,脸上渐渐带了些?笑。
没拿烟的那只手去环她的腰,叫她往自已膝间又靠了几分,不让她淋到雨。
“我把?你吵醒了?”
司月摇摇头,“怎么大半夜不睡觉一个人出来抽烟?” 她问得直接。
季岑风目光幽深地看着她,一种远山的迷瘴。
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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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下,瘴气散了。
“做梦了。”
“噩梦?” 司月语气软了几分。
“不算是。” 季岑风摸摸她的手臂,“冷不冷?”
“还好。”
他点点头。
“梦到什么?了?” 司月低头看着季岑风。
一个落在这暴雨里的男人,无?端叫人心?疼。
季岑风又把她往自已怀里揽了揽,脸颊轻轻靠在了她的小腹上。
她身上还留着刚刚睡起的余温,温热地沾染着她的体香。
季岑风深深地嗅了一口,然后说道:“梦见我又回到了一个人在纽约的时候,你在夏川,还和我生?气。”
司月心?软得化成了水,伸手抚住他的后脑,“我哪敢和你生?气,明明是你和我生?气。”
“是吗?” 男人开始耍赖。
司月低低地笑他,不和他争辩。
她一条极短的真丝睡裙被风吹起裙摆,季岑风抚在腰后的手,慢慢地,慢慢地,掀开了一角。
顺着她的腰线,撩开了前面的一小片。
露出她白皙的小腹。
司月怔然,不知他要做什么?。
季岑风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轻又慎重地,吻在了她的小腹上。
倾覆而来的酥麻感。
四处落不着脚的踩空。
司月身子变成了无?法动弹的石块,任由他轻柔的啃噬慢慢麻痹她的所有感官。
“还梦到,我们的孩子了。”
季岑风低声说道,他右手掐灭了手里的烟,拉着司月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手脚冰凉,被这湿气侵染了许久。说话间有清冷的寒意,目光却是炙热的滚烫。
那天晚上,司月到底没有同意季岑风的决定。
做不做手术,还会不会要孩子,司月没办法那时 就做出决定。
从前是他太过不谨慎,才造成那个孩子的出现。
可从此再也?不要孩子的决定,对季岑风是一种惩罚,对司月又何尝不是。
只是司月没想到,他心?里竟是留下了这样一道难以消磨的伤疤。
比她以为的要深,比她以为的要重。
暴雨渐渐的停了。
天色趋于浓稠绛色的沉静。
司月看着他的眼睛,似是也在给他安慰,“所以是因为梦见了这个,才睡不着的吗?”
“嗯。”
“那我告诉你一个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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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吧。” 司月环上他脖颈,凑到他耳边。
季岑风脸色又郑重了几分,去听。
“其实…这个孩子不是你的。”
季岑风:“……”
司月一脸坏笑刚要浮上来,季岑风忽然把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往房子里走。
司月连忙抓紧他,整个笑得乐不可支,“你这人怎么恼羞成怒啊!”
季岑风低低地冷笑了一声,带着她上了楼。
手臂往前一送, 就将她整个人丢在了宽大的床上。
司月一个翻身 就要往另一边爬去,却没成想季岑风已然倾覆上来,伸手捉了她的脚踝,将她整个人又拉了回来。
一种无?可抵抗的禁/锢姿势,莫名叫司月感到了一种羞耻。
季岑风重重地压上来,声音打在她耳侧,“行,过去的我也? 就翻篇了,以后肯定不会叫你再有其他机会了。”
他说着 就剥了司月的睡裙,柔软的布料是最好的束缚带,三两下束在她的手腕上。
一晚上的低沉情绪仿佛也?在这一刻消散无踪迹,他身上寒气尽散,翻滚着溢出了叫司月觉得滚烫的温度。
流淌的熔岩,最?后将她细细拆分,吞吃入肚。
柔软的布料皱成小小的一块,散落在床尾。司月最?后阖眼的时候,看见了太阳初升的金线。
只一眼,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
这一次,两人一起睡到了中午。
季岑风先起身去了浴室洗澡,手机上有几个程怀瑾的电话,后来是一条餐厅的定位。
司月动作缓慢地也跟着起了床去洗澡,热气熏蒸得人过分舒爽,她换了条睡裙,动作懒散地坐在阳台上擦脸。
昨晚一场暴雨,今天天气都变得凉爽了很多。
她头发还有些?湿漉漉地扎在头顶,手上认真地在擦护肤品。
像一块干净的瓷器,冒着淡淡的香气,遮在半片摇曳的树影下。季岑风回了个电话后, 就走到了阳台。
她身上是和他一样的气息,却还是比他更加浓郁,有些?不一样的地方,是她本身的味道。
“晚上六点。” 季岑风坐在了她对面的藤椅上。
司月顺势把脚踩在了他的腿上,“好呀。”
季岑风伸手抚在她的脚腕上,一阵温热的触感,忽的叫司月想起昨天晚上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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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
她一个激灵,把?脚收了回来。
季岑风脸上几分狎昵的笑,又去看她手腕。
司月回瞪他,却叫他更是笑意漾开。
两人在家里简单用了午餐,磨蹭了几小时,终于在晚上五点半的时候出了门。
说实话,季岑风的朋友司月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肖川算是他在黎京最好的朋友,但是他在纽约的这位朋友,司月是真的一点也不了解。
车上的时候问了几句,季岑风只说他从前在美国教书,后来回国内教了几年,现在已经不教了。
“那现在在做什么??” 司月问他。
“开了家咨询公司,” 季岑风在红灯前停下,腾出手去拉司月。几十秒的空挡,去把玩她的手指。
“也?是建筑行业的吗?”
“不是,” 绿灯亮起,季岑风收了手,“他主做流体力学,以前是在学校做研究,后来不得已才放弃出来开了咨询公司。”
“不过说实话,比他当老师挣得多太多。”
司月看着他一副商人本性计算利益,不由地发笑,“想来能和你做朋友,自身家底也?不会差吧。”
季岑风侧目看了她一眼,笑道,“把?我想得这么?难堪?”
司月顿了一秒,“不对,我是个例外?。”
开车的男人目光看着川流不息的街道,发出了一种低沉而又愉悦的笑声。
两人踩着点到了程怀瑾预订的餐厅,一家装修典雅复古的日式餐厅。穿着和服的服务员带着两人穿过木质地板的大堂,每个包间门前都有两颗纸质的米黄色灯笼。
里面幽幽地点着一根小蜡烛,与着店里幽静的氛围极为契合。
服务员拉开了包厢的门,一股极淡的香气扑面而来。缠着人的发尖,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味道
藤编的榻榻米上,一个小姑娘有些?激动地朝司月和季岑风招了招手,“总算见到你们啦!”
司月抬眼望去,小姑娘不过二十二三的模样,穿着一件浅蓝色针织短衫,露出一片极细的腰际,两只手撑在身后,很是惬意不拘谨。
一双微微朝上的眉眼,像极了勾人的小狐狸,本该是极具攻击性的美艳,却叫她脸上此刻的笑意冲淡了许多。
季岑风朝她点了点,牵着司月往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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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程怀瑾这才朝司月开口,“你好,我是程怀瑾。”
一种极其周全的照顾,先同司月打招呼,而不是急着和季岑风叙旧。
司月心?里本有的一些?不着调的紧张在这一秒被打散,她伸出手同他相握,“司月。”
对面的那个小姑娘也?甚是热情,伸手与司月握了一下,“你好,我是苏芷。”
四人坐定之后, 就叫服务员点了餐。
气氛比司月想象得要好太多,苏芷性格活泼,不会叫这场子冷下来。
偶尔揶揄程怀瑾的时候,会叫他“程老师。”
司月趁着和季岑风出门洗手的片刻,才问他,“苏芷是程怀瑾的学生?”
季岑风垂眸笑了下,“是也不算是,不过他当时从国内大学辞职,的确是因为她。”
司月微微讶异地张了口,随即浅浅地笑了起来。
从一进门开始,她 就觉得程怀瑾这人,自恃而又克制,做事周到挑不出任何瑕疵。一种同季岑风十分相似的上位者间的运筹帷幄,只多了几分高知分子的清冷感。
冰泉苍竹般的性格,却偏偏那样不理智地为了苏芷折掉了他半辈子的名声。
想来是每个男人,都有他的例外?。
她是他的例外?。
她也是他的例外?。
一顿饭热热闹闹地吃到了快十点,季岑风和程怀瑾好久没见,两人谈了很多。最?后离开的时候,苏芷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司月姐,听说你们刚刚结婚,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个礼物。”
司月有些?惊讶,季岑风笑着搂住她,“拿着吧。”
苏芷一脸认真模样,信誓旦旦,“很有用的!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好东西!”
司月实在是被她逗笑了,收了下来,“到时候你们结婚的时候,一定通知我们,我给你们回礼。”
“不用啦,”苏芷连忙摆摆手,“我不打算嫁给程怀瑾的。”
司月:“……”
季岑风:“……”
程怀瑾:“……”
-
一段晚饭吃得司月心?情大好,两人回了家之后, 就先一起洗了澡。
司月头发还没吹干,抱着苏芷送的礼物坐在了床上,“看看她送了些?什么??”
季岑风斜坐在她身边,一只手撑在她身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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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
三四层繁复的包装拆了开,是一只黑色雕花的盒子,还有淡淡的玫瑰香。盒子一打开,司月顿时傻了眼。
一阵没由来的酥麻,从四肢迅速地爬上了司月的头皮,她一个激灵反手 就要阖上,却被季岑风凭空拦了下来。
季岑风饶有兴致地在盒子里拨弄了两下,竟还有几分赞许似的,“我真是小瞧了程怀瑾啊。”
他修长的手指在里面挑了一件不那么刺激的——
——一条纤细冰冷的带锁银色长链。
季岑风从后拥着司月,不叫她有处可逃,语气认真地询问道:
“司月,你说,这是绑你的,还是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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