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昱陌骑着战马慢慢踱到白昀昀前面，他久久看着她，最后坚定而认真对着她伸出手。
“白昀昀，你这个傻子。”他好看的眉皱起，“我不允许你放手，我命令你一生一世都陪在我身边。”
他没有自称“朕”。
白昀昀落泪，下一秒就被他捞起轻轻落入他怀中。
“你这个笨女人。”他轻轻吻着她额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脑袋里总是会经常出现你的影子。我总是不甘心放弃细细，可是听了你刚刚的话，我才明白，现在什么对于我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才是我想要的。”
她欣喜抬首看他，映着他的眸子，那眸子里的光好看的不像话。
祁启洺表情僵硬，浑身压抑着怒火。
“他不是皇上。”柔嫔忽然出现走到祁启洺身旁，“他不是皇上，他是皇上身边的侍卫谢裕。皇上在宫里，赶快多调派人手。”
祁昱陌好整以暇的坐在马上，懒眼看着这一切。
白昀昀疑惑地抬眼看他，被祁昱陌轻轻捏了一下手指。
原来如此。
“那么爱妃。朕不是朕，又是谁呢？”前一句还柔情蜜语，后一句忽然冰冷慑人，寒意侵染。
柔嫔瞳孔放大，“你，你，不对。你明明就是谢裕，你耳后的痣也没有，皇上明明很喜欢我的，你，你……”
祁昱陌继续轻笑，嗜杀之意却浮于语间，“苏柔，不对，该叫你庄柔吧？朕不对你上点心，怎么能引的出你身后隐藏这么深的靠山呢？”他手指一拂，耳后痣显露出来。
“你……皇上……皇上……你真的是……皇上……”柔嫔顿时慌乱不已，不知如何应对。
“柔儿，你下去吧。”祁启洺退后几步，“就算你是真的也好，本王此次也会让你从皇宫里有出无回！祁昱陌，我军已大军压境，攻入汴京，你趁早将昀昀还给本王，本王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祁昱陌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明朗，一如当年年少。
“朕的女人，想必你是没那个本事得到了。”他揽紧怀里的人，“祁启洺，你当朕是那么容易登上这个帝位的吗？朕此次，仅仅计划是关门打狗而已。昀昀，朕带你看一出好戏。”他最后一句对着怀里的人说道，语气宠溺。
祁昱陌单手略微一挥，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虎视眈眈。
祁启洺也被护在队伍之中，忽得后方突围来报。
“报——王爷！我军被后路被截，左路军没有前来支援！中军在边域便被压制！而攻入汴京的右军大半被埋伏歼灭，其余归降！”
“什么！”祁启洺身形不稳，几乎要掉下马来。
“王爷保重！”
“王爷！”“王爷小心哪！”
祁启洺看向前方那人，他痛恨死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早料到了对不对？你早想杀了我，你早就布置好了一切，查明我的计划，只是如今就等着我来自投罗网，对不对？”
“错了。朕可没那么多闲心来关心一个边远封地王爷的日常生活。只是朕早料到你会反，不过也是前几日得了消息才准备好迎接你的驾到。”
祁昱陌笑得云淡风轻，最后打马缓缓至他的身旁，“王兄，你要置朕于死地，可是朕却没办法。因为，你是朕的最后一位王兄。”祁启洺愣住。
祁昱陌略过他，立于所有军队最前方，朗声道，“朕不愿看到北朝军队内室操戈，我北朝队伍的刀，永远只能向着外寇。此次叛乱，革去五王爷王爷封号，三等爵位，打为平民，发配辽远永生不得跨入汴京城池一步！其余人等，降为低等兵卒，以戴罪立功。其余与此次有关官员人等，关入刑司衙再审。”
他目光慢慢转向柔嫔及她身旁的一干侍从，“其余人等，带回宫里再做处置。”
寿宗五十九年春分。
这起震惊朝野的谋逆案便这样在晋绥文帝的英明决策下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就在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对五王爷的刑罚如此之轻时，后宫却秘密处死了一位妃嫔。
庄氏柔。
是由太后娘娘亲手赐以“鸠毒”。
娮熹宫的内殿大门被人一脚狠狠踢开。
看起来有人很火大，无比愤怒地走到塌前，满腔的无名火最终化为了叹息，“你这笨女人！那天的酒就算你不抢，朕也是不会喝下去的。”
祁昱陌气得火冒三丈，看着她的面容一点点枯槁下去。他一把横抱起她大步向门外走去，“朕带你去找那个人。他一定有办法医好你的身上的毒，昀昀别怕，有朕陪着你。”
他又道，“谢裕，此次你扮朕应该会有些时日，昀昀病好，朕想陪着她去大陆各国四处游玩。待朕回来，北朝若是被你们几个小子治理的乌烟瘴气，朕可饶不了你们。若是国泰民安，朕会考虑带几个西域美女回来赏给你们。”
谢裕耷拉着脑袋，极没精神的应了声，得，本想跟着一块儿去的，这下包袱全扔给自己了。
他挣扎着问了句，“那皇上身旁没贴身侍卫怎么行？”
“有绿尤，芷昳，朕足以无忧。”看来皇上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好吧，他不甘心的承认，他被冷落在宫里了。
“谢裕，照顾好母后，朕多说一声谢了。”
“臣惶恐。”平衡了平衡了，他这颗沉重的心顿时活泛了。
白昀昀在马车内睡得久了，睁眼时一时未察觉是白天黑夜，只觉得肚子有些空。祁昱陌看她今日精神许多，拿了点心喂她。
她今日胃口也很好，吃了两块点心，喝进去了点糯米鸡丝白粥，热食入胃，脸色也多了几分红晕。“昱，还有很久的路程吧？我记得随公子去西域，尽管是走了一半的行程就回了汴京，却也是花了半月的路程。”她纤细的手指绕着祁昱陌的墨发打卷儿玩。
祁昱陌笑着吻了一下她的唇角，“我们不去西域，去南银。”
“南银？”
“对。南银王朝兰迦寺。”他目光放向马车外，带了几分想念和悠长，“细细在那里未曾醒来过。”
白昀昀的心里莫名一沉，却又听到，“所以他相公也在那里。赫岱。”
她心境顿时平静起来，无端的沉淀下来所有以前的回忆片段与过往，此刻与她面前人相比，不过是过往云烟。
她不由自主伸手紧紧揽住他，“昱，我要好好活下来，好好陪着你。”
“昀昀。”祁昱陌抱紧她，“你放心，我的心，我现在看得很明白。”
他懂了，他懂了她刚刚听到“细细”这个名字时的彷徨和无助，以及在面对命运作弄时人显现的渺小和无奈。
他在示意她安心，相信他。
她相信他，因为他是她这辈子唯一白首到老的依靠和未来，她怎能不信？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祁昱陌慢慢念道，难得的脸上露出了可疑的粉色。
“原来我的夫君也有害羞的时候？”白昀昀忍不住笑道，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
祁昱陌别扭极了，“你这女人不要煞风景好不好？朕难得抒情一次。”
“夫君生气，昀昀不语。”白昀昀伸手在唇边做“拉链”状。“唔……这还是细细教给我的，封口。”
祁昱陌满脸黑线，“好的不学，偏偏学那丫头作弄人？朕看你今日精神不错，是得好好赔偿这几日来朕的寂寞相思之苦了……”最后几个字故意拉长，听得某个人心惊肉跳立马装病弱状。
春磬与绿尤听见马车里传来令人耳红心跳的声音，相视一笑。
冬天过去了，想必这久违的春日是等了许久了。
兰迦寺一向平静，寺内僧人都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那棵参天梧桐下多了一幅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