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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夜色渐沉,飞鹰与黑狼最后一次检查完房间,关好门窗,退了出去。

    烛火轻摇,玉桑浴后换上宽大的睡袍,娇影投屏,寸寸挪动,化作屏风后绕出的娇香美人。

    太子坐在床边,外衫发冠皆以褪去,漫不经心抬眼时,目光微愣,又很快垂下。

    他冷声道:“散发。”

    玉桑轻声称是,拿起牛角梳,为他散发。

    太子宴后没再沐浴,身上的酒气有些重,无声晕散。

    玉桑在江府三年,在练就用一根布带也能将头发挽出风情姿色的本事时,也牢固的掌握了梳发这门手艺。

    然而进宫三年,她按照姐姐的意思做着安分又勾人的江良娣,即便最得宠爱时,也不曾亲自替太子梳发,今时今日,是玉桑第一次给他梳发。

    不过,她记得自己倒是哄着他给她梳过一回,虽然刚开始就结束了。

    太子文能弄墨武能挥剑的手,一碰女人的头发便格外笨拙的,实在不配糟蹋她精心护养多年的头发。

    旧事上心头,玉桑嘴角上扬。

    随着情绪变化,那微弱的气息变化,清清楚楚被身边的人感知。

    “在想什么,这么高兴?”

    玉桑吓一跳手上力道失了准头,梳子被尚未梳理顺畅的黑发带住,扯得太子头都微微一偏。

    疼是不怎么疼,但并不妨碍太子冷眼看过去。

    玉桑飞快反应,手一松,退到跟前屈膝一跪:“奴婢该死。”

    太子并不知她刚才在笑什么,却不能否认,她梳头的手艺竟是极好的,梳齿于发间游走,轻轻滑过头皮,力道不轻不重,带起一片令人放松的酥麻之感。

    他一时沉醉,不由自主多分了心思在她身上。

    察觉她在笑时,心上也跟着勾起一阵莫名的酥麻。

    静谧深夜,同处一室,她似所有民间妻子那般为他散发梳头,动作仔细小心……

    思绪刚至此,便被心中陡然生出的冷静与理智压制,变作了冷言质问。

    看着跪在面前的人,太子闭了闭眼,淡淡道:“继续,动作快些,我累了。”

    玉桑听出他没有追究之意,这才大胆的抬头。

    得,那牛角梳还挂在他头上,瞧着十分滑稽。

    玉桑一边小心起身去取梳子,一边嫌弃的想,还太子呢,发质这么差。

    ……

    简单收拾完,两人一起躺在了床上。

    这个过程简单到不需要多余的言语,太子坐在床上,一个眼神,玉桑就懂了。

    房内留了一盏很小的夜灯,昏黄暗沉。

    玉桑睡在里侧,眼中是账顶模糊的轮廓,心思却并不在身旁的男人上。

    太子挑拨不成,又拆她台,摆明了是要让她被姐姐厌恶防备。

    可今晚这些事后,玉桑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今朝的江慈,与昔日的姐姐,压根不是一个人。

    面对太子的虚与委蛇时,玉桑尚且要斟酌再三做全设想,可面对姐姐,她一眼便可确信。

    这不是能演出来的样子。

    所以,她悬在心中多时的大石也终得落下——今朝的姐姐,对太子并无那种浓烈到化不开的恨意。

    若是如此,她便可将姐姐从今朝的局面里拎出来。

    无论太子是何态度,有何打算,都是她与他两个人的事。

    身边的男人气息均匀,大概是真的累了,自睡下后便一直没有动过。

    玉桑侧身面朝他,屈臂枕头,借着昏暗的夜灯,看他睡着的侧颜。

    她想,如果太子能深明大义,不将今朝无辜的姐姐和江家扯进来,是记恨她背叛也好,欺骗也罢,她都可以再偿还一次。

    人活着,就该活得有滋有味。

    整日带着怨怼仇恨,即便长命百岁也是折磨。

    如果这一世,她不再骗他欺他,无论他有什么心愿,她都努力帮他达成。

    那他有没有可能网开一面,好聚好散呢?

    玉桑想着想着,眼皮渐渐变沉,意识跟着一抹黑。

    ……

    男人与女人的衣裙散落一地,红帐翻波,正是情浓。

    他亲吻着怀中的人,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与真心在一场欢好中化开。

    床架都要散了,少女求饶无果,嘤嘤泣声。

    “哭什么?不喜欢?”

    不等她回应,他弯唇笑起来,眼里都是她:“还是喜欢哭了?”

    怀中人止了泣声,抬起头来,面容娇羞泛红……

    太子猛地睁眼,身子跟着抖了一下,床褥濡湿。

    意识回笼,身上异常的触感也渐渐变得鲜明起来。

    熟睡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缩到了他的身边,蜷着身子,膝盖抵到他的腰侧,背脊弓如红虾,小脸埋于他肩膀处。

    太子冷眼看了她好一会儿。

    好得很,连睡着了都是“无颜见人”的睡姿。

    就差在他身下打个洞直接钻进去。

    他觉得自己想错了。

    原本以为,将她拘在身边就是抓住了症结,至少不会再发那种噩梦。

    结果,如今白日里醒着就能看到噩梦,夜里,噩梦直接变成了春.梦。

    太子感受着身上的冰冷濡湿,崩溃的闭了闭眼,起身下床。

    换了亵裤,又用布巾擦了擦手和脸,回到床边时,原本睡在里侧的人已经自己滚到了外侧,舒适的爬睡着。

    太子沉默了片刻,长腿一抬,跨到内侧睡下,思绪还在发散——

    从前她侍寝时,规矩老实,睡姿几乎能画进范本里供后妃瞻仰。

    现在想来,他每每去她那里时,恐怕都是她睡不好的时候吧?

    难怪每次他去小坐后再离开,她从没有表现的不高兴。

    八成还为夜里能恣意睡好觉在高兴。

    还有艳姝楼那一晚……

    太子盯着熟睡的人,恶劣的想,卑贱之人,也有资格上孤的床?

    咚——

    安静的夜里,人身撞地的声音沉闷却又清晰。

    “啊——”玉桑先是吓醒,然后才感觉到疼。

    她刚刚梦见有狗在追她咬她屁股,这一跑就跑到了悬崖峭壁,掉下去了!

    床下的玉桑慢吞吞坐起来,渐渐适应黑暗后,她看到原本睡在外侧的男人睡到了内侧,被褥几乎是被他抱在身上。

    而可能被她占据的外侧,正横了一条长腿。

    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玉桑火气上扬,恨不能跳起来踹断他的腿!

    还一国储君呢,睡姿四仰八叉,街上的乞丐都比你文雅!

    然刚一动,后腰便一抽一抽的疼。

    她刚才滚下床,好像磕到腰了。

    玉桑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盯着床上的人。

    鬼才要帮你完成心愿,要杀要剐来就好了,谁怕谁啊!

    混账东西,狗东西!

    她是再不肯回床上睡了,房中没有可以将就的地方,便在椅子上歪了一宿。

    结果这一歪,腰伤好像更严重了,第二日甚至没办法伺候太子梳洗。

    犯下恶行的男人一脸漠然的看着她,好像不知发生了什么,在院外拘了个婢子近来伺候。

    婢子又惊又喜,还没说话脸颊就先红了。

    玉桑眼不见为静,正好出门活络身子骨。

    屋内,婢子小心翼翼为太子熟悉,然一个不慎,梳子扯痛了他。镜中男人微微蹙眉,尚未发话,那婢子已颤抖着跪下求饶。

    太子看着她,想到了昨夜的舒适,手法的差距,当真不是一星半点。

    屋外,玉桑试着抻抻腰,结果越动越疼,走路都要扶着腰。

    恰好江慈信守诺言一早来带她做新衣裳,刚到院门口,就看到了走姿困难的玉桑。

    她已过及笄,男女之事也早有耳闻,见此情景,不免思绪发散——太子瞧着温文尔雅,夜里竟这么生猛?

    看起来,她真的要当娘娘了,要抓住这个机会才行!

    “姐姐……”见到来人,玉桑愣了一下,下意识轻唤。

    江慈赶了几步走来,眼里挤满了好奇,却还在努力含蓄:“玉娘子,我是来带你去裁制新衣的,那个……你瞧着不大方便,不过没关系,你大可不动,裁缝自己动!”

    玉桑好歹也是活了两世,在女人争斗与两性关系的学问中受过良好教导的英才。

    她若看不懂江慈眼中荡着的那点暧昧示意,就真的白活了。

    且等一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你这情节怎么回事?怎么她都睡在身边了我还做噩梦!!!!没用的人,孤还不如直接除了!

    大笙:除!你除!尽管除!下得了手算我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