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让我叫他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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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新婚宴

    “什么意思?”

    姚星潼背靠在窗前,小声说:“小姐,上次的事,实在抱歉。我不是那种放浪之人……小姐那日的扮相太美了,我一时头晕,没忍住,多看了两眼……这个荷包送你,你莫要生气。我发誓,日后定不会再出现这种荒唐事!”

    顾栾被她说的有些糊涂:“生气?我为何要生气?再者,我哪日扮相不美?”

    看美人便是荒唐,那他岂不是从小荒唐到大。

    原来没生气啊,恍她忧心到半夜,花了两个白天去做荷包。

    姚星潼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剑状的荷包她之前没有绣过,也从未见过,全靠想象和宝剑图一点一点摸索,拆了又做做了又拆,生怕顾栾厌了她。谁曾想,人家根本没生气。

    “小姐心胸宽广,是我目光狭隘了。未生气自然是最好的——小姐每日的扮相都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嫦娥下凡来见到小姐也要自惭形秽……”

    顾栾叫她一通彩虹屁夸的浑身鸡皮疙瘩。

    他就不该嘴贱说自己扮相美。他一个身高八尺、一拳能把人打飞的男人,被夸长得比小乔貂蝉还好看,着实令人生理不适。

    “行了行了,又不是女人,婆婆妈妈的,话忒多。”

    窗户里头瞬间噤声。

    顾栾捏着那只荷包欲离开。那红缨飘上他指尖,挠的顾栾整只手发痒。痒意顺着胳膊,一直爬到他心口。再低头,他竟觉得那荷包十分可爱。

    巴掌长,背面用的绒布,摸起来毛乎乎软绵绵。剑墩处穿着松紧线,红缨在剑柄端头穿着。

    因为比例比一般剑要宽上不少,不显得丑笨,反倒显出点憨态可掬。

    顾栾心道,呵,拳头打人不行,绣花绣的倒比女子还精致。

    嘴上却说:“放宽心,早些睡,不就是多了个来讨酒的皇后么。就算没能成功,你也是我顾栾的……”顾栾停顿了一瞬,似乎是在斟酌措辞,“相公,哪怕是天子来了也无需畏畏缩缩,大大方方的,听到没有?”

    他语气如往常般不好,可姚星潼莫名从中听出几分安抚的意味。

    姚星潼乖乖点头。

    随即意识到顾栾在窗外瞧不见她点头,又小声说:“听到了。天晚,可有人来接小姐?”

    “不用你管。”

    说罢,一阵快速的脚步声由近及远。顾栾走了。

    姚星潼在窗边呆愣片刻,被窗缝透过来的寒气激的打了个哆嗦,赶快小跑着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条毛毛虫。

    她的心却是热热的,甚至有些发烫。

    自打入郡府以来,她没有一日不是提心吊胆。可没人叫她不要紧张,李氏给她的书信也只是让她掩藏好自己。从未有人像顾栾这般,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无需畏缩,有人在背后给她撑腰。

    她也清楚,这不过是顾栾随口说的漂亮话,顾栾本身并没有真要给她撑腰的意思。

    但在此时此刻,漂亮话成功抚慰了她一颗惊慌失措的心。

    姚星潼很快就睡着了。

    入梦前,她迷迷糊糊地想,就冲这句话,顾栾便是全京城最好的人,日后谁要是欺负了顾栾,她定要第一个打回去。

    ***

    和往常一样,赶在阿林叫她起床前,姚星潼先起了。

    她比平时起的还要早些,外面天黑乎乎的,一点光亮也无。

    虽然只睡了两个时辰,姚星潼却觉得自己特别精神。不知是因为大喜的日子而应激紧张,还是因为昨夜难得放下心事,睡眠质量大幅度提升。

    她点灯,对着镜子画上精致妆容。眉毛比平日化的更凌厉了些,嘴唇抿上朱纸,圆润小巧的唇珠变得红艳艳,格外讨人喜欢。

    婚鞋已找人特意加厚过。姚星潼嫌不够,又往里垫了两块木跟。反正面前有衣服挡着,看不出她蹬了恨天高。

    新娘比新郎高半头,画面多少有点违和。

    等阿林来敲门时,除了头发和帽子,姚星潼已经整理好着装候着了。

    顾连成和高氏着喜庆新服,亲自捧来托盘,上面摆一柱清香,莲子、红枣、汤丸三碗,分别盛六只生果、烧肉、鸡心。托盘另一边摆着软尺、铜镜、剪刀。

    高氏将托盘摆在桌上,含笑道:“这些东西本应令尊令堂送来,但咱们情况特殊,我与老爷来代做。这龙凤烛你自己点上,马上‘好命佬’就来给你梳头。戴好礼帽,便可启程去接小姐了。”

    姚星潼应下。她把特制的龙凤烛拿到窗台,用烛台固定好,点燃烛芯,豆大的火苗在昏暗清晨中熠熠生辉。

    高氏请进“好命佬”。姚星潼端坐在桌前,阿林和小芮一人一边举起镜子,让镜中端端正正映出姚星潼的脸。

    好命佬是顾连成的表叔,贺启朝。贺启朝已经过了耳顺之年,夫妻二人均身体健康,恩爱甚笃。请他来替姚星潼梳头,寓意让他的福气传到这对新人身上。

    这是家中的大长辈,千万不可怠慢,姚星潼把腰板挺的笔直。

    贺启朝一边梳头,一边念念有词:“龙头镜,较剪尺。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苍老的指腹抚过姚星潼的发丝,仿佛真能把福气染上。

    梳完头,天已经蒙蒙亮。长辈们都回去了。阿林特意让厨房多备了许多吃食,各大菜系都有,巴蜀冰粉、桂林米粉、北方汤包、粤式肠粉、咸水角、甜焦圈……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姑爷,待会儿多吃些饭。今日一整天可都有的忙,要到晚上宾客都走了才能坐下喘口气儿呢。”

    第一次听他们正式喊姑爷,姚星潼不太习惯,面上一红,愣了片刻才结结巴巴应下。

    依阿林的话,哪怕因为紧张吃不下什么,姚星潼硬往肚子里塞了一大碗加了辣子的米粉,外加四只皮如蝉翼的汤包。

    随后,她穿过堂院,启程到京城西郊顾栾外祖母府上接亲。

    堂院中每一条青石板路都已铺上红毯,踩上去厚重绵软。绣有金黄喜字的灯笼高高挂起,红色帷幔装点各个角落,金线隐秘其中,在晨光熹微中隐秘地闪光。

    府前,八名轿夫已经抬好花轿。正副两位护院一人一筐铜钱,预备迎亲回府路上在街上抛洒,给一对新人求福气。

    “岳父,岳母,小婿这便启程。”

    姚星潼向顾连成和高氏分别拜一拜,走到迎亲队伍最前头,按照提前背过的路线去迎娶顾栾。

    顾栾外祖母府邸在京城西郊,大约需要半个时辰的脚程。

    等到了目的地,太阳已经整个儿升起,向屋檐房角涂抹带着些许凉意的光晕。

    顾栾披着盖头,与一众母家亲眷立在门前。

    外祖母高周氏是个慈眉善目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和当今西太后是一个高祖的堂姐妹。郡守夫人长得与她有七八分相似。

    顾栾外祖父去世的早,高周氏一个人守寡几十年,没有再嫁,每日吃斋念佛。见到姚星潼,老太太拄着拐,伸出树皮般苍老的手,在她脸上轻轻摸了摸,乐呵道:“这孩子生的好,天庭饱满印堂发亮,是有福的命;眼头圆圆,眉眼和和气气不打架,是个软脾气呐。栾栾呐,你以后可莫要欺负人家。”

    盖头下的新娘难得乖顺,轻声应下。

    喇叭唢呐声起。

    顾栾撑着高周氏的手,掀起车帘,低头坐入花轿。

    “吉时已到,起轿!”

    ***

    和去时的路一样,只不过因为太阳越爬越高,晒的姚星潼有些发热。

    郡府家千金招赘婿一事,早在几天前就传遍了大半个京城。听说今日办喜事,纷纷拖家带口涌到街上观看,想要沾沾新人的福气。

    虽说是赘婿,那也是郡守家的赘婿,福气足的很。

    人多到差点走不动轿子。姚星潼在前面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拱手道谢,文明礼让的话说到嘴皮子发干,才算是在人流中开辟出一条到郡府的路。

    郡府门前。

    落轿。

    媒人牵着顾栾的手,将她从轿中引出。姚星潼注意到,顾栾圆润的指甲上也用凤仙花汁染了一抹红。淡淡的,倒透出几分温柔。

    郡府门口提前放了火盆。

    “跨火盆——红红火火,霉运退散!”

    顾栾拎起繁杂喜服,迈出长腿,大步跨过火盆。

    “好命佬”和“好命婆”一人执牵红一段,分别递到姚星潼和顾栾手上。顾栾现在戴着盖头看不见,姚星潼引她去拜堂时,万分小心,生怕她看不见路磕了碰了,闹出血光之灾,导致日后不顺。

    顾栾中途歪了一下,似乎是穿不惯绣鞋。不过好在一路有惊无险,两人顺顺当当到了大堂。

    拜高堂时不拜女方父母。姚星潼是赘婿,便不拜她这边的双亲。姚东桦和李氏以亲戚身份前来,在宾客位吃席。

    是以顾连成和高氏一左一右占据牌桌两边的位置。牌桌上供奉顾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礼成——”

    ***

    若是普通嫁娶,拜堂过后,新娘步入洞房,由新郎在外迎接宾客。

    入赘有所不同,顾栾与姚星潼一同在门前迎接宾客,然后顾栾回房,姚星潼独自送客。

    这场婚宴办得毫不含糊,京城名流、梁朝中心官员基本全部到齐,给足了顾连成面子。

    姚星潼事先背过名录,人没有认错。但她第一次遇到这么多权贵,而且每个都同她笑眯眯地道贺,她两条腿承受不住这无形之重,到后面开始打颤。

    顾栾察觉到,趁周围人少,一巴掌拍向她后腰,给她拍直溜了。

    “怂样儿。”顾栾小声嗤道。

    姚星潼不敢吭气。

    等到名册上的宾客到齐,一对新人还立在门口。高氏派阿林过来叫他们进去。

    顾栾却道:“等等。”

    姚星潼也全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他们在等皇后。

    不知顾栾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就他俩清楚。

    终于,一架黄灿灿的马车出现在视线。

    “皇后娘娘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  姚星潼:刚开局,我就要去干**oss了。勇还是我勇。【痛苦面具jpg.】

    预估错误,今天没踹成t_t

    注:梳头祝词来自百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