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让我叫他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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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⑦吃酥饼

    一个多月的相处,姚星潼已经习惯了顾栾的脾气。她跟着顾栾站起来,心疼道:“补不补什么的,日后再说。流了这么多血,我先给娘子简单包扎一下。”

    “不用你管。”

    姚星潼不依不挠:“那撒点止血粉?”

    “你怎么婆婆妈妈这么多事!我说了不包就是不包,你听不见吗!”

    说罢,顾栾把姚星潼推了趔趄。

    还好他注意收了力,不然姚星潼肯定要跌个跟头。

    衣摆扫过,被顾栾咬了一小口的酥饼掉到地上。里面枣泥混着鲜花的馅儿落下来好几块,附近青石板缝隙中的蚂蚁倾巢出动,欲搬回去做冬天储备粮。

    姚星潼拎起掉在地上酥饼,不知所措。

    阿林把剩下的酥饼重新包好,宽慰她道:“姑爷,不用管小姐。小姐一直这样,不是特别严重的伤口不会管的,睡一觉就结痂了。”

    身为郡府千金,对待伤口却如此不上心。万一伤口感染,治都治不过来。之前县里就有个南方逃难来的流浪汉,腿被钢丝划一道口子,没钱治,没过几天就在村口凉了。

    “都流血了。而且,十指连心,肯定很疼罢。”

    “姑爷不用担心。那点小伤对小姐来说,跟被蚂蚁咬一口差不多,不碍事儿的。与其关系小姐的伤口,倒不如想想怎么哄她。方才小姐对姑爷动了手,定是生气了。”

    姚星潼抓住重点:“动手才是真的生气?”

    “我跟小芮琢磨出来,是这样的。若只是闹着玩玩,小姐顶多嘴上不饶人,霹雳啪嗒一顿损就算完了;一旦动手,才是真的生气。”

    难怪前几次顾栾呛她,没过一个时辰就重归于好。原来是没有真生气。

    让顾栾动过手的,好像也只有瞎了眼的地痞流氓。

    可是今日她明明只是关心顾栾,想帮她处理伤口而已,还买了她爱吃的酥饼,顾栾竟真的生气了。

    “你说的这个准不准?”

    “大概,是准的吧……姑爷要是拿不准,可以在偷偷跟着小姐,看她生气没有。”

    这倒是个好主意。

    姚星潼让阿林把酥饼端到厨房热热,悄摸摸跟上顾栾。

    ***

    顾栾在桌旁坐下。

    因为脱离枝头太久,桌上的豆兰腊渐渐失去水分,枝叶干枯,往桌上落了几片花瓣。

    顾栾抬手,往花瓣上滴了一滴血。

    圆润的血珠落在中凹花瓣上,被完整包住,跟蓝色交相辉映,乍一看像颗妖艳的红宝石。

    这是他选择的路。

    他既然同意女装保命,必要承受相应的束缚。比如特意练薄的胸背,穿繁琐的裙子,每日用砂纸打磨光滑的手掌。

    可他又不想真的同那些弱不禁风的女人一般,受点小伤就唏嘘半天,绢布裹了一层又一层,美眸含泪惹人垂怜。

    所以为了向自己证明,他还是个男人,这些伤口他从不理会。受的伤多了,渐渐的也不觉得疼。

    他总是嫌弃姚星潼不够男人,说白了,更是怕他自己慢慢被女装外壳同化。

    伤口的血流的少了。手上总是受伤,身体似乎也进化出快速自我修复机制,不一会儿就产生了痒意。

    咚咚咚。

    有人敲门。

    “小姐,是我。”

    季婆的声音。

    季婆给顾家做了一辈子事,顾连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像是家里的一个隐形长辈。顾栾平日很是敬重她。

    “进来罢。”

    季婆端着热腾腾的酥饼进来。她花白头发,佝偻腰背,慈眉善目的,“小姐,姑爷问你今日想在哪儿用饭?”

    顾栾梗着脖子:“自然还是在左室。”

    “那便好。姑爷还以为小姐气的不想吃饭了,正担心呢。”

    “呵,惹我生气,凭什么是我不想吃饭,是他不该吃才对。”顾栾翻白眼,忽然想到姚星潼瘦弱身板上的星星墨点,改口:“不行,他必须吃。”

    “小姐还是心疼姑爷的。这是姑爷给小姐买的枣泥鲜花饼,凉了,方才热过,姑爷说,小姐吃一口就算原谅他了。”

    趴在门外偷听的姚星潼顿时急得抓心挠肝。

    她可没让季婆这么说!

    按照阿林的说法,顾栾这回是真的生气,不好哄的。她是怕顾栾气的不肯吃饭,晚上饿肚子,才叫来季婆,想着她是府上的老人,顾栾多少得给她几分面子,吃点垫垫肚子。

    吃饭最重要。原不原谅什么的,都得往后排。

    什么吃一口就算原谅了啊,她还没琢磨出哄顾栾高兴的法子呢。

    “心疼他个屁。他不吃,饿瘦了,出去挨欺负,还得我给他擦屁股。哪家的赘婿是这样的啊。”

    顾栾没好气道。

    话虽如此,他抬手端过酥饼,将最上头夹的字条抽出来。

    姚星潼公正娟秀的笔记映入眼帘:不想包便不包,娘子的话最大。只是,能不能赏个脸,吃口饼?

    末了,配一张谄媚笑脸。贱兮兮的耍赖。

    顾栾看着,竟是给气笑了。

    他的傻夫君,干啥啥不行,认错第一名。各种躺平任打,字条插画,好吃的好玩的,一股脑儿往人眼前堆,然后从门缝、窗缝趴着瞅人反应,每次顾栾刚准备生气,被他的小眼神一戳,气就全漏完了。

    季婆接着说:“姑爷还说,小姐既然与他皆为夫妻,那么不管是他入赘还是小姐出嫁,总归是要一起生活。夫妻间,最是要相互体谅。比如拿今天的事儿为例,他是心疼小姐,怕小姐疼,才执意想给小姐包扎。小姐不妨换个角度想,若是姑爷受伤了,你关心他,肯定不想遭冷脸……”

    顾栾狐疑,“他当真这么说?”

    季婆面不改色:“当真。姑爷因为小姐推他,方才抹着眼泪把酥饼交给我的。”

    她摇摇头,接着惋惜道:“虽说男人哭起来不好看,但是姑爷白净净的小脸儿上挂串儿泪珠,还怪惹人心疼。”

    姚星潼在门外听着,生生要背过气去。

    她以为季婆有能耐,谁知竟是个最不靠谱的,睁眼编瞎话连草稿都不打。她何时说过夫妻相互体谅的话?又何时哭哭啼啼?

    顾栾现在肯定嫌她又烦又娘。

    糟透了。

    她想离开找个地缝钻下去,但又忍不住暗戳戳地期待,万一,万一顾栾真的吃了酥饼呢。万事皆有可能啊。

    看着字条,顾栾忽然想起他在府中初见姚星潼。

    当时,他才与顾连成吵过架,心里烦得不得了,一出门,遇见个怂巴巴的小赘婿,更是火大,所以凶凶地瞪了他一眼。

    好像把人吓得不轻。如今再想想,倒是怂出几分可爱。

    顾栾失笑,执起酥饼咬下一口。

    窗后一个影子忽然闪过。然后是一阵小碎步。

    傻的,连偷看都不会。

    季婆目露精光,满是褶子的脸上扬起意味深长的笑。

    “夫妻之间就是这样,床头打架床尾和。一个人生气,另一个就得低下头来哄着。若是两人都是倔脾气,谁也不肯让谁,日子就过不舒坦。依我看呐,姑爷的脾气正好对上小姐的性子,老爷夫人的眼光准没错。小姐您平心而论,虽然莫名其妙推了姑爷,可谁也不想——”

    顾栾被她叨叨叨叨地烦了,张嘴就要把她剩下所有的话堵回去:“说的这么煞有介事,跟你结过婚很有经验似的。”

    季婆一辈子未婚,顾连成给她养老。

    季婆:……

    真不知道姑爷是以什么样的胸怀忍到现在还没和离。

    为了那点月钱,放弃做人的尊严,值得吗?

    她挺直腰杆,把最后一句话说完:

    “不想伤害关心自己的人。”

    然后“砰”地把门关上了。

    ***

    晚上熄灯。姚星潼躺在地上,侧脸看床,磨磨蹭蹭想跟顾栾说几句话。

    不知道季婆用了什么神奇的方法,让顾栾如此轻而易举就消气了。顾栾生气的点大多很奇怪,时常把她弄得莫名其妙,但姚星潼想,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从小被养刁了很正常,顾栾还是很关心她的。

    “娘子,你睡了吗?”

    声音小小的,刚好够顾栾听见。

    顾栾用力翻了个身,表示自己没睡着。

    姚星潼继续小声说:“娘子,你不生气啦?”

    顾栾从鼻子里嗯一声。

    “娘子,你手还疼吗?”

    顾栾嗯了两声,表示不疼。

    “娘子,我今日遇到杜堃啦。”

    方才吃夜宵时,阿林溜进来替季婆带话,说闲暇时多讲讲身边的人、经历的日常,有助于在无形之重拉近双方关系。

    姚星潼这便趁热打铁,用上了。

    “嗯。”

    “娘子,你知道杜堃跟我说了什么吗?”姚星潼躺不住,半坐起来,期期艾艾地看向顾栾的被窝。

    她为杜堃是断袖的事情结结实实吃了一惊。只是进门就遇上顾栾生气,吓得她立马拉起一级警报,把杜堃的事儿直接忘了,准备睡觉了才想起来。

    顾栾又嗯一声。

    “他跟我说,他好像喜欢男人。”

    “嗯。”

    这次的嗯带了些不耐烦的意味。

    顾栾皱着眉想,睡前跟他提别的男人,姚星潼是什么意思?娘子就躺在一米以内,他居然在想男人?

    至于那个杜堃,他连他长什么样都忘了,更不关心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察觉出顾栾的不耐烦,关于这个话题,姚星潼就此打住。

    “娘子,你是不是困了,那我就说最后一句话。”

    “嗯。”

    她鼓足勇气:“你能给我点钱吗?”

    作者有话要说:  顾栾:猛男改造计划失败,嘤

    最近几章写的很不对劲,有可能会重写(作者头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