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枕华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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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莲笙 洛水遗梦 蓬莱旧缘

    “善男子,善女人,一切众生从无始际,由有种种恩爱贪欲,故有轮回;

    若诸世界一切种性,卵生、胎生、湿生、化生、皆因“执念”而正性命,当知轮回,爱为根本。”——《圆觉经》

    诗曰;

    客路那知岁序移?

    忽惊春到小桃枝。

    天涯海角悲凉地,

    记得当年全盛时。

    花弄影,月流辉。

    水晶宫殿五云飞。

    分明一觉华胥梦,

    回首东风泪满衣。

    这一夜,洛水宫中的荷花池,晶莹的似一汪涟波微动令人心醉的深眸。月光皎皎的清辉伴随着星夜的微凉;

    银河里散落着微醺且神秘的流光,宇宙空茫的样子似乎只愿将我一人独望。

    ......

    这一日,我做了一个梦,梦好长!

    都说“黄粱一梦”解烦忧;是一朵,含苞着,却渐渐微微展开的,带着深夜露珠,颤颤巍巍,含羞般盛开的“银莲花”引我入梦。

    我轻轻的捧开睡帐前垂落的碧玺流光帘栊,荧光般照耀成一袭清辉。

    我试探着,走近那朵莲花,试探着,触摸着它那洁白而令人不禁寒冷动人的身姿,我下意识的将伸去的手指又缩了回来,赚在手心里,那冰冷早已弥流着,钻进了我的身体。

    也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它将身子摇了摇,婀娜成了点点星光。我用晶莹的眸子注视着它流过的方向,每一处都绚烂的别样迷离。

    在迷雾的宫闱里,寻找着它的痕迹。我扶过青浅的衣袖,它的星辰,混乱成了一团琉璃细碎,轻轻地将我包围,似一股清冷而又绵暖的流波。

    那是一位俊美少年郎,我与他缠绵成了一个**情欢;醒来后,却不记得那少年的脸。只道他是——一袭白衣,翩翩公子的好摸样。

    ......

    我沉寂在昨晚难以释怀,嘴角浮现出一丝娇羞,不知轻浮的谁家少年,这般温柔细软。

    ......

    空荡荡的“洛水宫”,寂寞的又只剩下清风卷起的琉璃帐,婀娜了半晌,转眼报晨的“翠鸟”伶俐了几分,不多不少整三啼。

    我瘫软在碧波“幽蓝”般净湖河上,荡漾在玉竹琉璃蹋上,慵懒的不愿起身。(灯火阑珊人未还,烟花易冷情安在?)

    侍养多年的参天“浅浅”樱花树,源于清风的骚扰零落成了片片樱雨;(浅碧眉长约细腰,深红刺短钩春色。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我枕在松香轻巧的花瓣上,手指不停的拨弄着“幽蓝”波碧的湖水(仙家有湖名曰“幽蓝”,可幻化人形,性情温润。可做静心之用)。

    它似被我弄得痒痒,泛起了层层纯净,点点苍穹的涟漪,打翻了原本清静的湖底;

    我被这过眼即逝的水晶流沙喷了那叫一个精神,我伏下身子,将整张脸浸在湖下,映出了一片“梨花一枝春带雨”的娇媚容颜。

    ......

    此时的殿外,缓缓传来了细碎轻盈的步子,我含下头,温温暖暖一笑;

    “之桃”正轻点着脚尖,慢慢的捧起了紫水晶的流光帘栊,轻轻巧巧,只是容颜在白日晨曦的光阴下,竟把她那一张桃花般娇好面容衬托得十分精致,缓缓地走近了我的身前……(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只见她;“流影凌波光照身,仪态翩弱指纤纤,烟波含黛,顾盼生情;般若伤春性自冷,嫁与斜阳不东风。好一似天宫娇娥降凡尘,好一个不染铅华琉璃身。”

    之桃掌心,幻化了一袭冰丝蚕化的浅衣霓裳,似春月里盛开的一朵玉兰冰花;只是太过剔透了些,似一地泛着晶莹泪花的皑皑白雪伴随着“浅浅”樱花,唯美了一整个深冬。

    “华夜”抖了抖翅膀,落得了一个少年膜样,他那一袭玄色衣袍,映得他的样子万分俊朗;供了拱手,做了一个及标准的礼貌姿态。便退在一旁等候。

    华夜是个很少讲话的,却生得一副玉面郎君的好膜样。吸引多少少女的芳心,可惜却是个最无情的!

    ……

    隆冬的确是个好光景,蓬莱仙岛“封禅大典”的钟声敲出了“五蕴,五音,五色,五行”的不同音色;

    不同的景象在浩瀚的云霄上空凝结。我撩开暖帐,眼眸里闪过了一丝惆怅,不知为何还是如此伤情。

    也许是冬雪如醉有些凄凉;又望了望蔚蓝天际深处的丝丝白云,驾驭仙鹤的天女们已掠过了九天;在仙鹤的不断哀鸣声中,穿透了整个苍穹。

    ......

    我在这寂寞清冷,杳无人迹的“洛水宫”,一住便是九万年。虽然这天地间的一切早已与我无关,性情算是淡薄,但有些事还是无法放下。

    我披上“冰丝蚕化”的霓裳,唤上公子华夜,一心要前往封禅大典,虽然只是想远远的看上一眼,便已足以。

    ......

    华夜的身姿总是会在凌空一跃的瞬间让我欢喜;卧在他柔软光亮的羽背上甚是温暖;

    他哀鸣的清脆声总是会让我想起很多往事,也只是往事,是在这只玄色仙鹤的羽背上想起的。(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蓬莱仙宫的“封禅大典”,是最气派不过的了,三十六诸神齐聚,九天同庆,还可一睹蓬莱圣君“无涯”公子的芳容,我的嘴角浅浅上扬,心中却是莫名的沉了又沉。

    ......

    眼前便是蓬莱仙山了,远远望上去,小赤壁下的昆潭中,多了好多五色奇石,光彩夺目,似打碎了的彩色琉璃珠子,眨眨眼睛,便会转换成摇动了流星般的璀璨。

    远近错落却散而不乱,悠悠闲闲,在深潭之中组成了深深浅浅,亦宽亦狭,或大或小,或分或连的荧光空洞的水晶质表面。

    我与“华夜”偷偷泛舟而人,溪中小岛绵延与湖光山色连接成一色烂漫,景随舟移,移出了个恍如隔世般的蓬莱仙境。

    俯瞰冯夷宫,

    篙师进深窈,

    扪萝舍枯筇。

    小蓬莱在冰冷的“练溪”水之下,于玄幻“仙都”城之西,要通过“海市蜃楼”的幻影方可进入;

    潭心有小灵岛,上多怪石奇树,妖化成于人形招摇得有些鬼魅。

    潭之南多石壁,高可百仞余,名公多“镌歌”咏于崖上;是一处登览之胜地,平时显有人来。

    ......

    我与华夜寻了一处僻静而悠远的佳所,设了一道幻彩流光结界,远远望着似一缕七彩霞光绕天际。隐隐绰绰的有形无影。

    “华夜”无言,幽幽静立一旁。却因遨游盘旋于九天之上哀鸣如歌的白鹤“晨曦”,惊了一惊;

    那晨曦,皎皎如银河满月,流成了一抹烟云。我轻轻瞥了华夜,见他再无所动,便知是放的彻底。

    此时,我心中暗自沉吟;“清水煮岁月,不过一场悲喜时光,此生一心向道,未曾想却是情债累累”!

    ……

    青山依旧,时间慢慢滑动,蓬莱的众弟子已在崎岖山路上慢慢的走着。远远看去,他们就像是穿着一袭白衣,游走在青山绿水,隐没于雾霭深处的精灵。

    当一切喧闹归于寂静。在一片优雅空灵的的仙乐歌声中,一袭白衣翩翩起舞,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在蓝色雾霭之下,荷花池里的莲台上,那是迎着风,身着月白色幻纱流光桑蚕色衣裙的,裸足而舞的佳人;

    柔媚处似流风,情思万种。传神间可动灵魄凡心。

    真如诗中所云;

    南国有佳人,

    轻盈绿腰舞。

    华筵九秋暮,

    飞袂拂**。

    翩如兰苕翠,

    婉如游龙举。

    越艳罢前溪,

    慢态不能穷,

    繁姿曲向终。

    低回莲破浪,

    凌乱雪萦风。

    坠珥时流殇,

    修裾欲溯空。

    唯愁捉不住,

    飞去逐惊鸿。

    ......

    此时,我和华夜看的入神,呼听身后有人颂吟诗句,由远及近,内力深厚,声若洪钟;

    珠缨旋转星宿摇,

    花蔓振作龙蛇动。

    舞低杨柳楼心月,

    歌尽桃花扇底风,

    涂香莫惜莲承步,

    长愁罗袜凌波去。

    ......

    只见舞回风,

    都无行处踪。

    偷穿宫样稳,

    并立双趺困。

    纤妙说应难,

    须从掌上看。

    只听那人,脚步稳健,悄无声息,便近身前;我与华夜知此人法力高深莫测;定在我二人之上;能识破我二人结界者,非是等闲。

    我和华夜,未曾惊骇,转身施礼,再一抬头,原是一和尚,只见他;“通体一身白光芒万里;灵波湖影了无凡世纤尘,几番梦魂惊乍起,魂叹无量法无边。”

    真可谓;“禅心已作粘泥絮,不随春风上下狂”;只是头上罩了斗笠,有帷幔,看不见脸。想必慈眉善目,尘埃落定般。

    我二人还未开口,只听那和尚娓娓道来......

    “姑娘可还记得贫僧?”那和尚试探的问道。

    我有些惊诧,婉言道了一声;“不识!”

    “姑娘的心事,也许贫僧可以化解!”那和尚并未继续追问。

    我听他这样说,心内倒有些茫然;心道;“这和尚我从未见过过,怎么唐突的问起这些话来?”着实费解一番。

    便落落大方,沉静一笑,道;“大师,您是不是认识我?或者是说,知道些我从来都不知道的实情?”

    ......

    “哈哈”那和尚并未言语,只是笑了一声,又接道;“凡家、仙神多少事,贫僧从不过问,只是,今日受人之托,前来在此等候姑娘,为了结一桩奇案......”

    我又听了和尚几番言语,心内更是茫然,幽幽开口道;“奇案?等我?大师,你是不是弄错了,小仙不过是洛水河滨小小的一个河神罢了,哪里会有什么奇案等我,想我也不过一介女流,大师您还是到别处寻罢!”

    可我的内心依旧有些惊讶,又有些好奇,心道;“他这样对着我说,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事与我有些渊源?”

    那和尚不再言语,似乎用隔着斗笠下的那一双慧眼细细的打量着我的神情;可我却看不见他的眼,也不知他的容貌;

    但那通身的气派,就不得不叫人心生敬畏;可听那话语音色,并非老者,也许是个年轻的和尚,不时又生发出许多敬佩之心。

    又听那和尚诚心问道,彬彬有礼;“既然如此,那姑娘可愿帮忙否?”

    我见这和尚不肯罢休,想必定有隐情,便试探的问道。“大师,你口中的奇案,可与我有渊源?”

    那和尚道;“有缘,也无缘!犹如“水中望月,镜里看花”!

    他说着,语气中却无甚情感,不悲不喜的,就像鲲潭水,丝毫没有波澜。难让人揣测。

    ......

    且听这尚心道;“没想到,时隔数载,她竟将那前尘过往忘得个一干二净,想必是有人故意为之,不愿她再记起;

    可怜我这朋友如今又托了我来化解此事,不知是何缘由,如若理会,恐怕失了佛门清规,不理又有失言之过。”心内盘算,便从袖中掏出一口钵盂,走上前来,礼于我看。

    我垂下头去,那钵中竟有水纹,波光粼粼的,闪着金光,再欲看时,只听得丝竹管弦不绝于耳,恍恍惚惚又似有人说话;

    “莲生,莲生!”言语温柔,以为故人,四处望去,却不见人影;不曾想,这一眼,已将时态变迁,早已错了古今。

    ......

    诗言;

    秀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

    眼波才动被人猜,一面风情身有韵。

    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