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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见不得光

    静谧的私人休憩隔间内,周身笼罩在低气压里的男人面色难看得要命,正大口大口地吸着手中的粗雪茄。

    以此来缓解自己心中久久得不到纾解的烦躁与苦闷。

    不是很大的房间里不一会儿就满是呛人的气味,玛丽坐在一旁被熏得皱起眉。

    “少抽点吧对身体……”

    话还没说完,水晶烟灰缸被狠狠地砸在墙角。

    在极大的撞击下粉身碎骨的晶石成粉末状松散在大理石地面上,折射出混乱扭曲的七彩光芒,只在墙面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瘪痕。

    伴随着碎裂巨响,受惊的女人抱着头,发出一声尖叫。

    “夫人,出什么事情了吗?”门外的侍者闻讯而来,却只敲了敲门,没有贸然进入。

    喘了几下才回过神来的玛丽将耳边金棕色的碎发挽到耳后,将休憩间的门打开了一个小缝。

    她笑得云淡风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没事,不小心把烟灰缸碰碎了而已。”

    确认再三没有问题,侍者礼仪周到地退下后,玛丽才把门给死死地关紧。

    回过头望向依旧坐在远处面色铁青的丈夫,一声都不敢再多吭。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她的丈夫在拍卖会上不论看中了什么,都会被人以高价截胡。

    先一开始的时候,一次两次也就算了。

    她和丈夫还能坐在一群富商阔太中间报以端庄有礼、落落大方的微笑。

    毕竟这种事情偶尔也是会发生的,做出大度的姿态成人之美也会显得自己很有品格。

    但是等第五次、第六次被截胡的时候,周围人看他们的眼神逐渐就不一样了。

    有奇怪或是不明所以的,但更多的则是微妙的嘲弄或者是明里暗里的幸灾乐祸……

    这个圈子向来就是这样。

    拜高踩低,趋炎附势。

    顶着周围人的视线,难堪的玛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忍不住抬头看向二楼右手侧第三个包间。

    拍卖会场是挑高空间的设计,类似于歌舞剧的表演大厅。

    被木工雕刻上繁琐花纹的香木墙壁又被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金箔,整体看起来充满了奢华糜烂的味道。

    会场分为一层和二层,一层是大部分来竞拍的人坐着的地方,二层的包间则是要多花上数百万的贵宾费才能进入的。

    而且包间面向会场的露台会挂上一层保护客人**的纱帘,纱帘的外侧还坠了一面由一颗颗宝石水晶串起的幕帘用于双层遮挡。

    既彰显出了贵宾的奢华又体现出了楼上人的神秘。

    玛丽也曾和丈夫去过一两次那地方,后来觉得属实没必要,还不如把那部分钱放在拍卖上。

    他们可不想花了大价钱,别人却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

    但是玛丽现在却发了疯地想知道楼上那包间里的人是谁。

    一直截胡自己丈夫的人就坐在那个包间里,甚至他都不用出声,包间外的侍者便会帮他把价格报上来。

    看不到和自己叫价的人,连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得而知。

    就像是被蒙在鼓里逗弄的傻子。

    这让玛丽的丈夫艾格尔心中也不免怄起气来,忍不住在第六次被截胡的时候和那包间里的人较起劲来。

    虽然最后以十三倍的天价拿下了那幅文艺复兴时期画家留下的名画真迹,但是这个价钱究竟到底值不值。

    在场的人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

    说到底,赢下了这幅画吃亏的还是自己。

    拍卖会的中场休息很快就要过去。

    在烟雾缭绕的私人休憩室内。

    玛丽站在破碎的水晶烟灰缸边,忍着咳嗽的冲动安静乖顺地等待她的丈夫抽完最后一根雪茄。

    她隐隐约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

    “你那个朋友呢?”这时,她的丈夫问道。

    “……”她心里一阵窝火。

    自从格安上了她和丈夫的敞篷车,丈夫的眼睛就没少往那女人身上去过。

    明明之前还一直说看不上那种黑得像是被雨水打湿的泥土一样的头发和眼睛,现在怎么又那么上心。

    不过说来也奇怪。

    她和丈夫带着格安进入会场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就像是多带一个女佣一样简单。

    连身份验证都不用,只要多给一笔钱就可以,这对她丈夫来说不过是小钱。

    而且格安那女人红着一张小脸对爽快掏钱的男人说谢谢的时候,男人似乎也是挺享受这份崇拜的。

    只是在入座不久后,格安就拉了拉玛丽的裙摆,说自己肚子有点痛想要去上厕所。

    这一去,直到上半场结束都没有再回来。

    玛丽估计着,是会场太大,她又人生地不熟的,迷路了吧。

    不过她现在情绪不佳,懒得再多管她。

    由她自生自灭去吧。

    彼时,格安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二楼包间的真皮沙发里吃侍者刚刚给她端上来的果盘。

    她不想和无关的npc有过多藕断丝连的牵扯,便屏退了千方百计努力地想要留在屋内侍候她的从者。

    把鬼舞辻无惨从随身行囊里放了出来。

    让他剥葡萄剥荔枝剥橘子给自己吃。

    她张嘴咬住那人递到她嘴边被剥得一干二净的葡萄果肉。

    面前摆放着的是她刚刚在上半场用身边人的钱拍下来的卖品。

    唔,都是一些她不怎么感兴趣的东西。

    陶瓷、金器还有古董之类的……

    “花那么多钱就买了这些垃圾?”瞳孔如琥珀般的男人一边剥葡萄一边顺着格安的目光望向那排藏品。

    “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这是屑老板对这些藏品的评价。

    话里虽没有心疼钱的意思,但是依旧不忘了贬损格安。

    “……”格安其实挺赞同屑屑子的话的。

    她也觉得这些东西不咋地,要不是在包间里看到玛丽老公嘴巴都快被气歪了,她都快要以为自己被玛丽给耍了。

    格安刚把口中嚼碎的果肉咽下,鬼舞辻无惨的手便十分懂事地等在了格安的嘴巴下方。

    “……”男人的这个举动倒是让格安有些出乎意料。

    格安难得正眼瞧向身边的阴柔绝美的男人,发现他正带着催促的目光望向自己的嘴唇。

    带着体温热度和点点湿润的果核从少女的殷红唇舌中吐出,掉落在男人冰冷而苍白的掌心。

    看着鬼舞辻无惨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葡萄籽揉成齑粉洒进专门放置果皮果核的金色小碟里。

    格安竟从这家伙的面孔中读出了一丝“卧薪尝胆”的意味。

    不过这家伙再怎么“卧薪尝胆”也无法改变她和他之间的主导地位。

    格安把视线重新放在了那些卖品上,最终目光停留在那条蓝宝石手链上。

    一颗颗雕刻精美的蓝宝石被重工镶嵌在铂金支撑的底座上,底座的内侧刻着模糊的字符,围绕着蓝宝石一圈的是闪闪发亮的钻石。

    色泽纯净的蓝宝石即使在黑暗中也是空灵通透的,像是潜伏在暗夜中的宝藏。

    刚刚听主持人介绍说是从英国的拍卖行几经转手流转来到这里的。

    格安单纯觉得这条手链挺好看的,于是便把它戴到了手腕上。

    那娇俏新鲜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在饰品店试戴几十块钱小手链的小姑娘。

    只可惜小姑娘的手腕太纤细,哪怕是扣到了扣环最内侧的位置,也是松松垮垮地垂在手腕上。

    稍稍动一下,就会发出金属链条和宝石碰撞的叮铃细响。

    格安抿了抿唇,露出淡淡的微笑,忍不住又转动了几下手腕,让手链发出几声脆响。

    门外的侍者轻敲了敲门,轻声提醒道下半场拍卖即将开始。

    下半场的拍卖格安依旧打算把火力集中在玛丽和她的丈夫身上。

    但是却没想到这男人像是怂了似的,下半场的藏品流水般地拍过去。

    他一次都没再举起过手。

    只是沉闷地低头坐在那里,叫坐在二楼的格安怎么调整角度都看不清他的表情。

    本以为下半场的拍卖会就这样无趣地过去,就连果盘里的葡萄都被无惨给全部都剥完了。

    没想到在最后一件藏品被成功拍出去后,主持人竟然宣布本场拍卖有一件神秘的最终藏品。

    “这件藏品,是琼斯家族所提供的。”

    哪怕是对于目前意大利的形式还完全不了解的格安都能知道这个琼斯家族不简单了。

    因为一楼的华族富商们在听到琼斯家族的名号后纷纷都面色大变起来,还有一阵小声议论的声音。

    有难以置信的,有面露喜色的,每个人都反应巨大,但却没一个人敢像对玛丽夫妇那般表露出嘲讽之意的。

    格安身居高座,观察众人的神色差异。

    算是看出了玛丽之前口中所述的“她嫁给了远近闻名的权贵家族”大体是掺了水分的。

    被几个壮汉合力搬上台的是一个有两人高的巨大鸟笼。

    鸟笼内部的风光被从顶部一直覆盖到底部的暗红色丝绒布料给遮挡住了。

    只有显露出来的顶部纯金挂钩和纯金托盘低调地展现了琼斯家族的奢华。

    格安眯了眯眼,皱起了眉。

    她总觉得那个鸟笼里的,是人。

    系着黑色小蝴蝶结的主持人正打算精神奕奕地为琼斯家族介绍这件展品。

    舞台后方忽然传来一声男人的低吼咒骂,像是大型猛兽的吼叫声。

    吓得主持人差点丢掉手中的话稿。

    只见舞台上的灯光忽然熄灭,整个场地陷入了黑暗中。

    等灯光再度亮起的时候,舞台中央的黄金鸟笼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好意思,我们发生了一点小插曲。”微胖的主持人擦了擦鬓角的汗水,憨笑着向诸位客人们致歉。

    “接下来这件才是今夜最终的藏品。”

    “琼斯家族位于中心大街附近的一处庄园。”

    说着,庄园的黑白照片被侍者们一一呈上了舞台展示。

    格安坐在二楼远远地看了几眼,确实是栋不错的建筑,光听描述就连地理位置也是极佳的。

    楼下很快开始了激烈的竞拍。

    一声比一声高的叫价连绵不断地从那些人的口中喊出。

    格安对那些价格没什么概念,但是比对起自己之前拍到的藏品。

    现在这处庄园的价格可以说是已经被拍到了相当高的价格。

    但是下面这帮人依旧在咬着牙红着眼地努力争取,这套房产的价值不言而喻。

    “……”格安心念微动,手指在皮质沙发上轻点。

    她更在意那个金鸟笼里是什么了,这处房产明显是在为那个鸟笼插曲打掩护。

    是打算就这样把那件事情给翻篇了吗?

    这样叫人摸不着头脑的意外,根本不可能是无中生有。

    很有可能伴随着她的选择不同,产生不同的剧情分支。

    【拍】或者【不拍】

    “可以拍。”鬼舞辻无惨在一旁说道,他可能以为格安的小动作是在犹豫。

    “我知道。”

    “……”

    二楼包间的那个人在下半场拍卖中始终没有任何的动静,玛丽和艾格尔几乎快要以为那个人早已离去。

    要知道琼斯家族会来参与拍卖可是相当难得的。

    在杀红眼的艾格尔即将突破层层竞价重围得到琼斯家族那处不管是地理位置还是经济价值都极其优越的房产时。

    二楼忽然传出的翻倍报价一下子就将他的激昂高亢给打得稀碎。

    就像是他刚刚才摔碎的那个水晶烟灰缸。

    拍卖会就此结束,惊怒且忍无可忍的男人在玛丽的陪伴下,直接杀到了拍卖会的服务台。

    “真的很抱歉先生,我们有义务为贵宾室的客人保护**的。”

    服务台的侍者不停地鞠躬道歉。

    最后是艾格尔两手攥住侍者的衣领,把他拽到暗处掏出一叠子钞票顺加好一顿恐吓才套出了那么一条有用的讯息。

    “今天开包间的客人就只有一位。”

    于是艾格尔和玛丽马不停蹄地去二楼下来的楼梯口堵人。

    最终二人目瞪口呆地看见格安挽着一名身着白色西装的容貌艳绝堪比女人的男子下了楼。

    “……格安?”玛丽差点忘记怎么让喉咙发出声音。

    “哦天哪,玛丽,我第一次参加拍卖会太开心了!”站在楼梯高处的黑发少女在见到玛丽后,连忙松开了挽着的男人。

    提着裙摆欢快地踱步到玛丽的身边,亲昵地挽住女人的胳膊。

    “这里实在是太好玩儿了,我一不小心就把你给忘了。”

    “……”玛丽看着格安挽住她的手臂上正戴着那串她看中的蓝宝石手链,面色僵硬,心中一阵发紧。

    “你不会怪我吧?”

    玛丽勉强笑着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将格安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撸下去。

    “怎么会呢?不会的。”

    少女露出委屈的表情,重新迅速地挽上玛丽的胳膊,撒娇道:“还说不怪我,都不让我挽着你了。”

    “……”玛丽干涩地笑笑,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身后丈夫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

    格安自然也感受到了男人充满敌意的目光。

    明明不久前看她的目光还莫名猥琐。

    她回过头冲着玛丽的丈夫莞尔道:“艾格尔先生果然和玛丽说的一样呢!”

    格安能明显感受到身边的女人狠狠地颤了一下,猛地夹紧了她的胳膊。

    “什么?”艾格尔一头雾水地问道。

    “她说,艾格尔先生看东西的眼光可是很挑剔的,但凡是你看中的没有一件是看走眼的。”

    这话一说出口,这偌大的楼梯口就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嗤。”

    鬼舞辻无惨一声轻蔑的轻笑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他一想到格安跟着这家伙拍下的几件藏品。

    恨不得立马把面前男人的眼睛扣下来,毕竟那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不是么。

    最主要那恶心低俗的品味还会带坏格安。

    沉默许久的艾格尔碧蓝色的眼睛望向站在楼梯上的男人,缓缓开口,言语挑衅。

    “格安小姐,给你一句忠告。”

    “嗯?”格安眨了眨眼。

    “作为女人,还是不要在自己的男人面前太跳,不然会很有失你男人的身份。”

    “会让自己出丑的衣服,只有被丢弃或者剪掉的命运。”

    “哦。”格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原来玛丽只是你的一件衣服?”这句话刚说出口,格安就感到身边的女人怔了一下。

    “啧啧啧,为他做那么多改变却换来这么一句,”格安惋惜心疼地望向玛丽,眨了眨眼,“真是苦命的女人啊。”

    只见被cue到的女人强行稳了稳心神,这些年好歹也是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

    玛丽很快便找回了状态,只是面色依旧留有一丝苍白:“格安,darling对我可是很好的~”

    “不过我也确实要收回前言了。”玛丽知道面前的女人不能得罪,但她还是想在收手前狠狠剜掉她一块肉,叫她不能好受。

    “你的命很好,能找到这样一个富有的男人,靠他你这辈子足够了。”

    说着,玛丽带着欣赏的目光看向鬼舞辻无惨。

    这个男人长得真的好美,五官精致宛若神造物。

    哪怕是名匠手下的杰作也雕刻不出那样华丽柔美的五官。

    纵使她已经横跨游览过很多个国度,也很难找出一个像他这样将阴柔之美消化得如此完美的男人。

    忽然,男人玫红色的眼眸向她望来。

    滔天的杀意和怒火吓得玛丽几乎立马就从眼眶中挤出了生理性的泪水,她屏住呼吸移开视线。

    身后的汗毛竖起,冰冷的恐惧叫她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只见格安将手臂从她的臂弯中抽出,回头唤了一声身后的男人。

    那绝美的男人便乖顺地走到少女的身边,将右手放于腹前,让少女挽上了他的手臂。

    “啊,忘了告诉你了,”格安把头依偎在男人的肩膀处,笑得狡黠,“他可不是我的男人。”

    “他是我……”

    在场除格安外的三个人都立马竖起了耳朵。

    “见不得光的那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