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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糖果是温凉的

    城镇。

    “妈妈,我要吃糖果!”

    一个小男孩抱住了母亲的手,眼睛都黏在了糖果摊贩上。

    小男孩的母亲温声细语的数落了他几句,小男孩扁嘴作哭泣状。

    母亲见此,无奈又宠溺的摇了摇头。

    “真拿你没办法,就这一次哦。”

    “嗯嗯!”

    得到了糖果的小男孩高兴地牵着母亲的手朝着远处走去。

    压切长谷部立在原地,目光追随着母子而去。

    他似乎看到了独自一个人坐在走廊上,呆呆地望着院门,等待着他们归来的纲吉。

    那孩子孤独的背影,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散。

    “长谷部?”

    走远的同伴见他没有跟上来,出声催促。

    压切长谷部收回目光,跟上了同伴,走了几步,他又回头看了眼糖果摊贩。

    纲吉数着天上飘过的云等待着大家的归来。

    如往常一样,黑夜降临的时候,大家才缓缓而归。

    似乎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大家身上的衣服都破损了不少,血迹也要比以往多,但似乎没有受伤。

    纲吉一一扫过压切长谷部四人,目光微微一凝,落在了加州清光脸上。

    “清光,你怎么受伤了?疼不疼?”

    纲吉凑到了加州清光面前,视线黏在加州清光脸颊的划伤上。

    “清光,怎么又受伤了?”

    “受伤了,就不可爱了。”

    “下次可千万不要再受伤咯。”

    加州清光耳边嗡嗡声不断,纲吉的声音与那个人的声音相互交织在他耳边如春雷乍响,又逐渐如潮水退去。

    加州清光一下站了起来,纲吉猝不及防的往后一跌,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地上,茫然不解。

    加州清光眼底风云并起,暗色渐浓,他握紧了腰间的刀,指尖颤抖,身体也微不可查的颤动。

    就像是在压抑着身体里某种噬人的怪兽,加州清光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时,眼底的风起云涌已然消失归于死寂。

    “失礼了,我先回房了。”

    加州清光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纲吉,愧疚一闪而逝,他紧握着本体,三两步离开了大厅。

    空气冷冽了不少,下意识搭着自己本体准备拔刀的压切长谷部三人松开了手,沉默在三人之间晕染开。

    失去光芒的眸子追随着加州清光而去,直到看不到对方了,纲吉才茫然收回视线,低垂着头,盯着暗色的地板。

    地板上有序的条纹似乎活了过来,扭曲、旋转、放大缩小,旋儿成了一个放肆的恶鬼!

    纲吉吓了一跳,赶紧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压切长谷部三人就在面前,但莫名又很远。

    恐惧散去,再低头一看时,地板依旧是原来的模样,不曾变身恶鬼。

    纲吉悄悄松了口气,想到加州清光,整个人又黯淡了不少。

    清光会那样,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纲吉手指捏紧了衣角,脚趾不安的蠕动。

    沉默的氛围让他眼里漫起了水雾。

    “哒。”

    一个精心包扎过的袋子放在了纲吉面前。

    淡淡甜腻的味道从袋子里飘了出来。

    纲吉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抬眸看向将袋子放在他面前的压切长谷部。

    “是糖果。”

    “可以吃吗?”纲吉歪了下脑袋。

    “嗯。”

    纲吉展颜一笑,如获重宝般拿起糖果袋子,闪亮亮的看着压切长谷部:“谢谢你,哈西!”

    压切长谷部嘴角弯了一点弧度,又迅速拉平。

    从袋子里拿了一颗拇指大小的粉色糖果,纲吉塞进嘴里,草莓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心里暖呼呼的,也甜蜜蜜的。

    这时,烛台切光忠来到了他身后。

    纲吉抬头,疑惑:“咪酱?”

    烛台切光忠摸了摸纲吉的脑袋,柔软的触感让他下意识的又多摸了几下,说道:

    “清光只是太累了,与你无关。”

    纲吉咀嚼的动作一顿,期待的星辉在眼里点亮,而手指却紧张不安地捏紧了糖果袋子,袋子凹了进去,里面的糖果也被挤到了手指没有触及的区域,鼓起了一团。

    纲吉声音不由拔高了些许:“真的吗?”

    “嗯。”

    “那我送他糖果吃,他会不会不累了?”纲吉问。

    “我吃过糖果后,暖暖的,很舒服呢。清光吃过后会不会也一样呢?”

    烛台切光忠像机器突然故障了一下,明显的停顿了几秒钟,才像程序重新运行了般不确定:

    “.......也许。”

    纲吉弯了眉眼,笑意在眼中染开,他高兴地蹦了起来,拿出三颗糖果一一放在了烛台切光忠、压切长谷部、药研三人手中。

    “这样,你们是不是也不会累了?会感到暖呼呼的呢?”

    红眸明显地呆滞了,像是突然宕机了,压切长谷部三人愣愣地看着手心里的糖果,糖果是温凉的,甜腻腻的气味却是温暖的。

    “嗯。”三人不轻不重地点头。

    “太好啦~”

    纲吉灿烂一笑,像个小太阳照亮了有些昏暗的屋子。

    “我去找清光啦~”

    纲吉蹦蹦跳跳地跑到了楼上,来到了加州清光的房前,敲响了门。

    加州清光没有回应。

    纲吉眉毛耷拉下来,眼里浮现出点点失落。

    不行!

    纲吉要加油!

    在心里鼓了鼓劲,纲吉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他又敲了下门,喊道:

    “我进来了咯。”

    纲吉拉开了一条缝,昏暗的房间空荡荡的,除了摆放在榻榻米上折叠整齐的被褥,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屋里的窗户敞开着,外面风呼呼地吹,窗户被吹得咯吱摇晃,在昏暗的房里倒是显得有些恐怖。

    尤其窗外是一片树林,风吹过,树枝便摇晃,树叶更是欢乐的抖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夜深人静之际,再细听,仿若是在窃窃私语。

    纲吉无端打了个冷颤,赶紧移开视线,寻找着加州清光的身影。

    “什么事?”

    加州清光的声音突然在门后响起。

    纲吉心脏一抖,背部绷得笔直,待反应过来是加州清光,才慢慢放松,说道:“糖果。”

    他踏入屋里,看向门背后的加州清光。

    加州清光抱膝坐在地上,眼神无神的盯着某一点。

    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他身上满溢着化不开的悲伤。

    纲吉不由红了眼眶,手指细细地磨着糖果袋,嘻嘻嗦嗦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与窗外的呼呼的风声相呼应。

    “那个,吃了糖果就不会累了。”

    纲吉拿出一颗粉色的草莓味糖果递了过去。

    加州清光保持着抱膝的动作不变。

    纲吉嘴唇蠕动,觉得自己好笨,都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话。

    他吸了吸鼻子,挪到了加州清光面前,将糖果塞进了加州清光嘴里,又抱住了加州清光的脑袋,蹭了蹭加州清光的头顶。

    “清光要好好休息哦,不能太累了。”

    “唔,清光好香呀。”

    几秒钟后,纲吉松开了手,退后几步,微微一笑:“那我走咯。”

    纲吉关好门,离开了。

    加州清光毫无波动的红眸中水光泛滥。

    “骗子,我明明臭死了,全是血的味道.....”

    打发纲吉在一旁玩耍,压切长谷部三人围坐在矮桌前,莫名凝重的气氛自三人之间展开。

    过了半响,烛台切光忠瞥了眼没有关注他们的纲吉开口道:

    “今日斩杀的那人,是‘鬼’这种生物。我们今后可以收集有关鬼的信息。”

    “纲吉大人是鬼吗?”药研问。

    压切长谷部摇头:“不清楚。纲吉大人以及那个家伙是不是鬼也需要足够的情报才能够判断。”

    提到那个家伙,烛台切光忠和药研身上气势锐利了起来。

    即便并没有针对对方,但两人的气势却相互冲击着产生了锋利的气浪。

    气浪散开,竹制的帘子剧烈摇动,麻绳破裂,像是被锋利的刀刃割断了。

    “噫——”

    纲吉吓了一跳,头发如兔耳一抖,他快速的跑到了压切长谷部身边抱紧了压切长谷部的手臂,瞪着眼不安地盯着帘子。

    似乎是在观测帘子外是不是有捣乱的怪物。

    烛台切光忠和药研见此,气势尽数收敛,除了帘子歪歪扭扭的挂在窗口,一切都平静了。

    压切长谷部顺着纲吉的背脊摸了下去,安抚着纲吉的情绪。

    纲吉果然放松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压切长谷部。

    “哈西,刚才是什么?有怪物来了吗?它会不会吃掉我们?”

    想到了那样一幕,纲吉眼里漫起了水雾,哇得一声,大声哭了起来。

    “怪物好可怕!被吃掉也好疼!呜呜...不想被吃掉,呜呜....”

    纲吉扑进压切长谷部怀里,呜呜咽咽,说话也断断续续,可怜极了。

    压切长谷部眉头一皱,轻轻地拍着纲吉的后背。

    “没有怪物,不会被吃掉。”

    “真得吗?”纲吉在压切长谷部怀里抬头。

    “嗯。”

    “就算有怪物,我也会将它斩杀。”药研握着自己的本体,红眸中快速闪过一丝杀意。

    “嗝~”

    纲吉打了个嗝,懵懵懂懂的点着头。

    “谢谢你,药药。”

    药研放下本体,垂头不语。

    纲吉没在意,依旧趴在压切长谷部怀里,小手紧紧地捏着压切长谷部的衣服不松手,哪怕大家已经这样说了,他还是很害怕。

    压切长谷部没有推开纲吉,继续道:“收集情报作为第一目标。”

    烛台切光忠和药研点头。

    没了话题,三人又沉默了下来。

    纲吉打了个哈欠,哭过就是容易犯困。

    “我去做饭了。”烛台切光忠离开了大厅。

    剩下的压切长谷部和药研不言不语。

    纲吉迷迷糊糊的看着两人,脑袋一点一点的,不一会儿头就靠在了压切长谷部胸口上。

    两人见此,似乎是怕吵到纲吉,放缓了呼吸。

    “哆哆。”

    药研敲响了门。

    “清光吃饭了。”

    昏暗的房间里,加州清光抱着自己的本体蜷缩在地上。

    眼睛无神的盯着不知名的地方没有聚焦。

    听到药研的声音,他眼里才有了焦点。

    加州清光声音有些干涩:“没胃口。”

    门外传来离去的脚步声,加州清光一动不动,连眼珠子都没有转动一下。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又再次响起,药研推开门,将盛着饭菜的托盘放到了门内地面上。

    “饿了就吃。”

    药研拉门欲关。

    “呐,药研。”

    药研看向黑暗中的加州清光,黑暗于他而言并非是视物的阻碍,因此他看清了加州清光眼里的迷茫与挣扎,还有那一丝痛苦。

    “该如何分辨人类的善意和恶意呢?”

    药研垂眸,手指紧扣门框,缓了许久才像找回自己的声音,有着酸涩喑哑:

    “不知道。”

    “啪!”

    药研关上门,盯门片刻,转身离开。

    人类是个复杂的生物。

    要分辨人类的善意和恶意太难了。

    每个人都善于伪装。

    伪装是许多人都有的面具,这张面具之下是好是坏,只有本人亦或者接触到了面具之下的人才知晓。

    别人想要知道,说简单也很简单,说难也很难。

    难,就在于你可能穷极一生别说触碰到面具之下了,可能连面具的一角都触碰不到。

    易,就在于你受伤了,你就知道了。

    药研停在楼梯口,望向楼梯窗户外的竹林,竹林随风而动,相互摩擦的竹子发出痛苦的铮铮之音。

    今夜无月,乌云满天,下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