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他恍惚着醒来。

    头脑眩晕，四肢酸软无力，就算睁开眼，也看不清面前的一切。

    但身边似乎是一直有人的，陌生的气息围绕在他身边，就算连眼皮也无法睁开，也能够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他被这个人照顾了很久，陌生的气息逐渐熟悉，自己依旧无法行动，甚至连睁眼也是妄想。

    他不知沉睡了多久，某一日，终于能够费力地睁开眼。

    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有个头似乎探了过来，是黑色的。

    黑色的脑袋。

    他的记忆中好像是有这样一位友人，但却无暇细想，那颗黑色的脑袋似乎说了些什么，他也听不真切，只能感到对方真情实意的担忧。

    他努力想抬手摸摸那颗黑色的脑袋去安慰他，但还没有力气。于是只能费力地张开唇，从喉腔中发出声音。

    “对……对不起……”

    “让你……担心……”他直觉着自己在沉睡之前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顺从着直觉，说出道歉的话语。

    “对不……留下你…大家。”

    *

    “只要让这孩子成为我们的审神者就足够……原来如此，三日月殿是这样说的吗？”

    有着一头卷曲长发的付丧神咬着年轻刃们上贡的三色丸子，唯一露出在外的右眼弯了弯，露出看小孩子的笑意。

    “那就这样好了。”他——被称为一文字则宗的刀剑毫不在意地说道，“那就让那孩子成为我们的主人好了。”

    他懒懒散散地靠在走廊的柱子旁边，手里拿着一串吃了一半的三色丸子，全然看不出如他自己所说是一振“老年刀”应该有的可靠。不过在对待可爱的年轻人的时候，倒也还是有出乎意料的耐心。

    跪坐在他面前的两振打刀侧过头，面面相觑。

    “但是……”加州清光迟疑着说道，“大家……”

    “啊啊，大家都会同意的吧？”一文字则宗打了个呵欠，“毕竟本丸已经很久没有过审神者了嘛，肯定都很好奇的啊。”

    说的像是审神者是个什么玩具一样。

    但不论是加州清光还是大和守安定，都顺着对方的话语去思索了下。

    人类已经在本丸“居住”了一个多月了，像是一滴水滴一样融入了本丸的生活。小短刀们总是对这个人类很好奇，排了表每天来看他，这份表单因为短刀的振数实在太多目前尚且看不到头，但是就每天都有毛绒绒的脑袋从人类的房间里长出来的情形来看，短刀们的热情是定然没有过去的。

    而其他刀剑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挺好相处的，只要提出这个建议，仔细一想，好像也不是没有实施的可行性。

    毕竟对于这座本丸——这座离开审神者独立运行如此之久的本丸而言，所谓审神者，早已不如原本这个机制建立之时那般重要。

    因此，如果某位同僚说要养一个审神者……出于同伴情好奇心亦或是其他因素，正如一文字则宗所说，也不是没有可行之处。

    加州清光想起那个被被子裹得小小一团的人类，想起对方紧皱的眉与偶尔的呓语，形容姿态，皆与记忆中的旧主重合。

    一文字则宗解决掉年轻人们上贡的甜食便慢悠悠地离开，打着呵欠嘟囔着老年人每天都睡眠不足，在后面待机的和泉守兼定和崛川国广探出脑袋，不过一会，来自于新选组的几振刀剑就溜溜达达地凑到了一起围成了一个圈。

    系系索索叽叽喳喳，很快，新选组的几位刀剑男士作出了决定，根据各自的活动范围与人脉划分了各自负责的范畴。

    “那么，就拜托大家了。”加州清光垂眸道，获得同伴们嘻嘻哈哈的回复。

    付丧神们四散而去，加州清光停留在原地，想起那日人类醒来时候的呓语，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孩子似乎正因为留下了某些人而感到痛苦。

    尽管无法知晓对方到底做过什么，但是，在对方说出那句抱歉的时候，加州清光的心脏久违地被触动了。

    在短暂而模糊的对话中，他窥见了那孩子作为率领刀剑前行之人的微光。

    这座本丸已经许久没有过审神者。尽管能够独立运转，也拥有足够的物质与地位，但要说的话，依旧是一所被主人废弃的本丸。

    而作为刀剑，想要被使用、想要被疼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加州清光握紧拳，可爱地鼓了鼓腮。

    “等审神者大人醒来，可要请他给我涂好看的指甲才行。”他嘟囔着走向后山寻找同僚。

    但不知为何，久违地期待起了未来。

    *

    困。

    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压住，疲惫地睁不开眼。

    但似乎有人在呼喊他，是他的名字吗？总觉得听到的瞬间，冰冷的身体就慢慢温暖了起来。

    眼前的黑暗开始出现金色的光点，这些不知源头的光点带着温暖涌进他的身体，身上的重担慢慢被卸下了，连空气都仿佛焕然一新。

    他缓慢地睁开了眼。

    “醒了！”

    有人在他的耳边发出惊喜的声音。

    这个人的声音打开了喧闹的按钮，耳边迅速吵杂起来。他费力地睁开眼，感受到有毛茸茸的什么的触感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

    于是在眼睛睁开之前，下意识伸出手，安抚一般摸了摸那毛茸茸的东西。

    那毛茸茸就不动了。

    他终于虚虚睁开了眼，被灯光给晃了晃。

    一张精致的少年映入瞳中。

    紧张。

    加州清光很久没这么紧张过，连第一次面对检非违使的时候，也不曾有这样强烈的紧张情绪。

    胸腔里模拟人类那样跳动的心脏不听指挥地砰砰跳个不停，灵力在身体里乱窜，整把刀都变得晕晕乎乎起来。

    睁、睁开眼睛了！

    就像是看到自己养的幼鸟挥舞起翅膀一样，加州清光的大脑里放起了烟花。

    在目光交接的瞬间，沉溺入那孩子的眼瞳中去。

    那是如何温柔得让人沉溺的双眼呢？

    即使是多年以后，加州清光也依旧记得那如同蜜糖的漩涡一般的双瞳。他张开唇，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于是，不受控制地，由主人拿到手中第一次见面时候才说出的话语，就吐露在了唇舌之间。

    “我、我是加州清光。被称为‘河川下游的孩子、河原之子’……不易操纵但是性能一流哦，正在募集能够经常使用并且会爱惜我、还会装饰我的人。[1]”既然已经说了出来就不能把话收回去，红瞳的打刀少年目光灼灼地盯着尚不知晓发生了什么的新任审神者，难得有种期待，“怎么样，要当我的主人吗？”

    那棕发的人类眨了眨眼。

    虽说本丸中的刀剑们在说到他的时候，都是以“那孩子”来指称。但作为人类而言，他已经到了可以被称为“青年”的年纪。

    但身材看起来还是过分瘦弱的，心脏的地方曾经有一个枪孔，贯穿了这在刀剑们看来不过是个孩子的人类的身体。在那样强烈的贯穿伤下，他能够活下来只能说是生命的奇迹。

    而现在初初醒来的青年面色依旧苍白得过分，连棕色的短发也蔫巴巴地垂着，整个人有种如透明水晶的脆弱感。

    但那双棕发下的双眼，却燃烧着熊熊的火焰，被封禁在一双琥珀般的瞳孔中。

    此时此刻，透明澄澈的眼瞳之中，如实地倒映出黑发少年期待的神情。

    他并未理解加州清光的意图——事实上，青年的大脑还处于一种奇妙的混沌之中。只是在察觉到对方的期待后，身体下意识行动起来，摸了摸黑发少年的面颊以作安抚。

    不过是等待了一下，加州清光就有些急迫起来。在被对方像是小孩子一样对待之后就不自在地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小辫子，哼哼唧唧了起来。

    “还需要迟疑吗？我可是超——厉害的刀剑哦。”他嘟囔着。

    抚摸在脸侧让人情不自禁蹭蹭的手指僵硬了下。

    加州清光疑惑地看去，正巧看见对方整个人都懵掉的神情。

    他迟疑了下，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就算这样，他也没有动作。对人类的体质一无所知的打刀少年咬着唇，情不自禁地想起在这孩子沉睡之时小短刀们多次提出的、对于对方会不会烧傻的忧虑。

    不会是真的烧傻了吧？

    打刀少年忧心忡忡起来。

    伸手在对方面前晃了晃。

    棕发的青年像是终于上了发条的陈旧人偶一样跟着眨了眼。

    “刀……剑？”

    不知多久未曾说话的嗓音十分干哑，身边屏息蹲新饲养的审神者的其他刀剑很快贴心地递上了水。

    青年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边密密麻麻地围了一圈人，穿着与自己“常识”不一样的衣物，随便拎一个出去都能放偶像舞台上闪闪发光或者被一把抓住关进局子。

    他过长的反射弧消化了加州清光刚才的话，无力地抬起手，轻飘飘地指了一圈。

    “这些……大家都是刀剑吗？”

    举着水杯的烛台切光忠嗳了一声，有些迟疑是否要回答这个问题——这位大家决定要养的审神者大人，似乎不是烧糊涂……

    “是的哦，大家都是刀剑男士呢。”不知是谁愉快地回答了一句。

    “等！”

    阻止的话语并未停住兴奋的同僚，在得到回复之后，棕发的青年立刻露出了“我是谁我在哪”的空白神情。

    [果然是在做梦吧……]

    身体的乏力弥漫在四肢，原本还能努力支撑着，在听见这句话之后，青年模糊地想着，因为这想法放松了神经。

    既然在做梦的话，就不用为了不让大家担心而硬撑了。

    他如此想到。

    于是，在所有人察觉到不对之前，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烛台切光忠举着水杯，环视一圈不约而同露出呆滞神情的同僚，抽着嘴角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孩子大概一直都是普通人类吧。

    “——他看起来，像是被我们（一屋子刀子精）吓到了。”

    想了想，这样的审神者竟然有些可爱。沉稳的付丧神单手握拳，忍不住笑了起来。

    “噗。”

    作者有话要说：　　纲纲：我大概是在做梦（重新睡了回去.jpg）

    此前没这么饲养过审神者的刀们（火速上网）：新捡回来的审神者是小笨蛋该怎么办（？

    *

    [1]嗯大家应该都知道了是台词

    *

    对差点忘了，介于经验我先说句本文无cp嗷，当然为了大家一起高兴这方面没有限制啦，关于cp各位可以随便嗑但我肯定是最大赢家x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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