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今天又在做梦。

    狱寺隼人拧紧了水龙头，眼神终于清明几分。

    他将自己从感应到十代目的幻觉中抽离，从兜中掏出一根烟，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场梦境。

    梦里他站在一间昏暗的书房，面前的书柜高至天花板，写满了扭扭曲曲的外国文字。

    在急剧压迫性的书柜前坐着的是他一生最为重要的存在，眉宇轻皱，温和而不容拒绝地看着自己。

    “但是！”他听见梦中的自己焦急地呼喊着对方，“就算是十代目，独身赴那个白兰·杰索的邀约也太过危险了！请至少带上我……”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所打断。

    “冷静一点。”他的十代目说道，“看着我，隼人。”

    “如果担心的话，就一直看着我吧。”

    看着……

    他捂住半面脸，咬牙吐出半口烟雾，颤抖的声线掩藏在不知何时拧开的流水声中。

    “那就……让我再看看你啊。”

    十代目。

    *

    沢田纲吉大汗淋漓地从睡梦中醒来。

    他僵直着身躯，过了好一会，才恢复了感知。

    窗外日光明媚，鸟语花香，新的一日在本丸开启。

    他拖着脚步下楼，在差点又一次左脚拌右脚滚下去之前被路过的刀剑男士捞了一把。

    “啊，感谢，”他站定，认出对方，“……大俱利君？”

    肤色黝黑的打刀冷淡地嗯了一声，见审神者站好就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看起来就不好相处。

    但沢田纲吉直觉对方应该是个好性格，再说总觉得更加难处理的性格自己应该也应付。

    “大俱利君？”他有些迟疑。

    大俱利伽罗也不说话，看着看起来活蹦乱跳但就是瘦弱了些的审神者上下观察了下，然后伸出手，贴在了对方的额头上。

    “……”

    青年歪头：“？”

    思索了下，大俱利伽罗终于冷淡地开了口。

    “饭，多吃一点。”

    好、好的？

    虽然不是坏人，但是总觉得沟通会很困难的样子。

    沢田纲吉目送对方离去，缓步向用饭的大广间走去。

    一路上遇见许多付丧神，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今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刀剑男士比起往日要多不少。挨个挨个和自己贴了贴，就算是不善交谈的类型，也像是大俱利伽罗一样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仿佛是真的被当做小孩子一样看待，记忆中对待年龄更小的孩子的时候，自己似乎也是惯用这种方法去判断对方是否痊愈。

    “因为大家都很担心主人嘛。”加州清光如此说道，事实倒确实如此。

    毕竟连那个明□□行都探出了脑袋，像是蚕蛹一样遥远地看着萤丸和爱染国俊和审神者贴贴了一下。

    虽然沢田纲吉自认为只是个普通人，但是在对于伙伴的情绪方面倒是出乎意料的敏锐。

    他注意到加州清光的称呼已经从“审神者”变为了“主人”。虽然不知道这之间的转变到底代表了什么，但也明显能够体会到其中包括的内涵。

    ——他被承认了。

    从被饲养的人类到审神者，再到“主人”，尤其是当最后的称呼出来的时刻，他就觉得自己的肩上仿佛肩负了什么担子，不自觉想要变得可靠起来。

    “比起保护我们，”在他走神的时候，加州清光絮絮叨叨地说道，抬眼看了看他，将沢田纲吉飘远的神思拉了回来。

    “什么？”他问。

    加州清光瞪大了好看的红瞳。

    “当然是主人对一期殿说的要保护我们的那句！”他神情激愤，甚至挥舞着添饭的木勺在木盆边缘敲了几下。

    沢田纲吉不觉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能疑惑地看他。

    加州清光放下勺子，见审神者确实浑然不觉，苦恼地双手挠头。

    “真是，先说好，就算是主人，这些话我也只说一次哦。”他亲亲蜜蜜地坐到审神者的身边，小声耳语，“不应该是[我保护你们]，而应该是[我们保护你]才对。”

    他如此说道，眉宇之间逐渐展现出锋利来。

    “炼钢，丸锻，水减、素延、烧入、锻冶押、茎、铭切[1]，我们是被使用上好的钢材、经过无数道工具打磨而成的锋利之器，诞生的意义可不是为了让主人保护的。”

    尽管只是少年人的外表，但在此时此刻，沢田纲吉也感受到了从对方身上传来的锋利与锐气。

    “是吗？”他弯眼笑了起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头亮丽的黑发。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加州清光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主人只要被我们保护就好了。”

    加州清光忍不住想到见到因为灵力枯竭而昏睡过去的审神者的时候，那时候他的身体里已经流淌着属于审神者的温暖灵力，但是这样久违的、全身都被暖和的灵力占据的姿态，是以审神者失去意识换来的。

    只要想到这点，不仅仅是加州清光，就算是这个本丸的其他刃，也会深感愧疚。

    但还不止，就是这样的审神者，还说出了要保护他们这样的话语。

    那样磅礴的灵力足以让他们认知到审神者确实有这样的能力这一事实。

    但是这又怎样呢？

    “所以，主人只要乖乖的、好好地待在我们身后就好了。”他近乎执拗地说道，“我们保护你，这原本就是刀剑存在的意义。”

    大概是被那双奕奕发光的红瞳给震慑到，沢田纲吉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抿了抿唇，神情有些淡漠地垂下了眼。

    审神者垂泪，加州清光动容。看着失落如可怜动物的审神者，饶是“钢铁心肠”如加州清光，也无法不迟疑起来。

    “但是。”他听见垂着眼眸的审神者发出了声音。

    “但是，我还是想保护大家。”浅棕色的发丝随着主人的动作晃动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轻微的弧线。琥珀一样的棕瞳温柔而不失坚定地看着面前的刀剑，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语，“可以吗？”

    什、什么可以不可以啊。

    审神者……主人真是……

    *

    “真是一个狡猾的孩子呢。”

    饭后，与喝茶的老爷爷组（？）捧着茶杯看本丸樱花满庭之时，沢田纲吉突然听见身边的三日月宗近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他正在小口小口地啜着茶，虽然随意，但行为举止之间还是能够看出被精心培养过的利益。

    他像是一只小动物一样抬起眼，朝着三日月宗近看去。

    “三日月殿是指什么呢？”他问。

    那振被誉为天下最美之刃的刀就笑了起来，晃得纲吉有些眼晕。

    他有些心虚地放下茶杯，轻咳一声。

    “不过，狡猾一些的孩子才能得到糖吃，”三日月宗近继续说道，甚至在袖口中掏了掏。

    沢田纲吉注视着对方，也轻轻笑了起来。

    三日月宗近掏着掏着竟然真的掏了个什么出来。他唔了声，递给含笑看着自己的青年。

    “主公请看。”他温声说道，“先前去时之政府的时候我特意去问了问，说为了应对像是主公这样新上任的审神者，政府与现世神道联合，开通了特殊的培训渠道。如果感兴趣的话，主公也不妨一试。”

    “培训？”沢田纲吉拿起放在二人当中的宣传册，翻开一页，就能看见花里胡哨的图片与宣传语。

    目光飞速扫过，落在下方的地点。

    他抬起眼，眼中含着新月的付丧神正带着浅浅的微笑，老神在在地看着自己。

    “现世，二十一世纪……日本？”

    “没错。”三日月宗近温和地笑了起来，“那是一个将能够使用灵力之人称为‘咒术师’的世界，已经形成了相当的组织和规模。主公要去玩玩吗？”

    作者有话要说：　　[1]是日本刀的锻刀法，来源贴吧科普贴（点头）不要嫌弃啊！

    *

    另，之后大概就固定中午十二点的更新时间……吧，总之我尽量每次更新都在十二点！大家中午吃饭没事就可以来看了，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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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章忘记感谢了……咳咳，这次补上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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