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停车场。
半夜被肖柏凝一个电话吵醒的柏耀拎着鸡汤从车上下来，将车门关上，“知道了姐，你放心吧，你弟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啊？”
肖柏凝笑了一声：“你什么样子我还不清楚，要不是公司那边还有事，我才不会拜托你去照顾她呢。”
“不过姐你也真是的，才回国多久就把人家撞了，要是被爸知道了，又得唠叨你了。”柏耀找到住院部，“幸好没出大事。”
“我还不是为了你，要不然我大半夜不回家，在路上瞎晃悠什么。话说你哟，非要跑去选秀，把咱爸气成什么样了。”
柏耀瘪瘪嘴，“姐，你就别说这个了。我这还不是为了追求真爱吗？”
“行行行，不讲这个，我这么久都没回国，京城的人啊，个个都脸生的不行。我刚撞到那女生还蛮有气质的，也不像普通人，虽然车比较一般，但也得谨慎对待知道吗？万一是哪个大佬的女儿我没认出来就糟糕了。”肖柏凝的脑海中浮现出席惊岁的模样，“还有点面熟，就是想不起来究竟是谁了，看她不舒服，就没好意思多问。”
半夜的医院分外安静，柏耀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声音也轻了许多，“好好好，我待会一定嘘寒问暖，保证把那女生伺候的服服帖帖的。”
肖柏凝被弟弟逗笑，“就知道嘴贫。好了好了，你赶紧去吧，等我处理完这事还要去公司呢。”
“路上小心啊，可别再撞到别人了。”
“就不能盼着你姐好啊？”肖柏凝做生气状挂了电话。
柏耀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眉眼稍扬，笑了笑，就将手机塞进了衣兜里。
楼层到了，电梯门自动打开，柏耀走出电梯，找到姐姐刚说的病房号，敲了敲门。
席惊岁闻声睁眼，“请进。”语气淡淡的。
柏耀的手微顿。
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不论是今早的，还是在他与席惊岁分别的几年间，他日夜抱着的旧手机中那一条条的语音。
柏耀推开病房的门，病床上穿着病号服，脸色略微泛白的席惊岁直视着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到来。
与席惊岁的镇定不同，在看到席惊岁的那一刹那，柏耀原本还带着一丝笑意的神情迅速被慌张取代，他稍稍愣了一下就立即奔到病床边，问道：“你没事吧？就只是脑震荡吗？全身检查做了吗？医生怎么说的？”
柏耀机关枪似的问话让席惊岁有一瞬间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我没事。”
柏耀不信任地看着席惊岁，当年他和席惊岁交往的时候。
一次运动会，席惊岁跑步的时候摔倒了，那会他刚好不在，去老师办公室帮忙了。等他回来才知道这事，席惊岁也一直说没事，还嫌他聒噪，让他闭嘴。要不是柏耀强行把她拖去了医务室，都不知道她的腿已经肿起来了，只是没伤到骨头，走路也不会特别疼罢了。
柏耀：“真的？”
席惊岁无奈叹气：“真的。”
最后柏耀还是反复确认，看了好几遍检查报告单。还好席惊岁拦得快，否则他都要把主治医师抓过来细细盘问一遍了。
席惊岁扶额，叹气道：“这么多年了，还这么一惊一乍吗？”
柏耀搬了张小凳子在席惊岁病床旁坐下，把鸡汤放在床头柜上，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就开始削，“还不是你自己以前，有什么事也不说，就自己忍着，把人都搞怕了。”
“我一女子，整天抹眼泪可不行。”席惊岁看了眼用来盛鸡汤的保温壶，“这里面装了什么？”
“鸡汤，你不是不爱喝吗？”柏耀削下一整条完整的苹果皮，将苹果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在碟子里，还细心地插了根牙签，“喏，苹果。”他把碟子递给席惊岁。
还好是在vip病房，要不然连个碟子都没有。
席惊岁不爱吃水果，一定要切好了，将果肉摆在她面前，她才肯吃一点。
席惊岁将果肉送进嘴里，清甜的味道蔓延开来，她没吃几口就放下了，说道：“鸡汤给我吧，我喝点。”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爱吃水果依旧不爱吃。
柏耀微怔，却还是将保温壶打开，把鸡汤倒在了小碗里，看着席惊岁慢悠悠地喝完，苦涩地开口：“你以前是一点都不碰的。”
“会吗。”席惊岁将空碗搁置在床头柜上，抽了张餐巾纸优雅地擦了擦嘴，“不记得了。”
柏耀注视着她的眼，似是在判断她是否在撒谎。
席惊岁眉梢微挑，毫不心虚地回视他。
最后还是柏耀败下阵来，苦笑道：“不爱吃酸，爱喝鸡汤，都是为了李不言吗？”
昨天在丰羽娱乐的时候，桌上被剥开，果肉却没有少多少的橘子，柏耀不是没有看见。
席惊岁大大方方地承认：“是。”
“原来，曾经高高在上的席家大小姐也会为了爱人改变啊。”柏耀又拿了根牙签，开始吃席惊岁没吃完的苹果。
担心加上挫败感，让柏耀的情绪低落了许多，不再跟昨日般信心十足，甚至是张扬舞爪的。
席惊岁不动声色地说道：“当年我们太小了，你不必记这么久。”
她与柏耀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屁孩，才初中，哪懂什么情情爱爱，不过是看着别人谈恋爱，自己羡慕罢了，这才跟柏耀谈了场不伦不类的恋爱。
虽然席惊岁承认，在和柏耀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她是动心了的，可也没坚持太久。
“我想知道你到底喜欢李不言什么？”柏耀深吸了口气。
“重要吗？”席惊岁反问道，她抬眸看他，“事实已经摆在你面前了不是吗？”
李不言的身上，说实话没有什么太多的优点，这点席惊岁也承认。
他只是个芸芸众生中再普通不过的人，除了脸蛋稍微好看些也没有任何吸引他人的地方。
软弱的性子，倔强的脾气，传统的想法，保守的行为。
在上流社会，李不言就是最好的情人模版，乖巧听话，不闹腾。
能够把李不言这样的人公之于众，告诉所有人这是她男朋友而并非情人的，怕是只有席惊岁一人了。
柏耀却不依不饶地追问：“重要，我就是想知道，像李不言这种没有主见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喜欢？他无法为你创造任何价值，甚至都没有自己的思想。岁岁，你看看我们这，有哪个家族的当家主父是这般软弱无能的？”
“我就爱他的软弱无能。”
柏耀被这话堵得一时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这并非席惊岁的真实心理想法，只是用来敷衍他的。
“那如果我也是李不言这样的，你会爱我吗？”
席惊岁冷笑道：“不会。”
果断又决绝。
席惊岁将头发掖到耳后，素净的脸蛋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到可怕，她毫不留情地下了驱客令：“你可以走了，谢谢你的鸡汤和苹果。”音质偏冷。
“我想在这陪你。”
“不需要。”
柏耀压抑住心底的难过，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岁岁，你要是不让我待在这，我今晚就只能睡你病房外的长板凳了。”
席惊岁抬抬下巴，红唇轻启：“去呗。”
她已经不爱柏耀了，也不想再跟他扯上什么关系。
况且她车祸这件事情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等她早上醒来的时候，阿言肯定也知道了，到时候来看她的时候还看到了不该出现的柏耀……
那她的计划好像会更顺利点。
想到这里，席惊岁开口都想留下柏耀了。
罢了，柏耀不知道自己的计划，要是被他误以为自己仍对他心存旧情，那可就不是小事情了。
况且他这样的人，给他点颜色，他就能给你开染房。
席惊岁打开手机，给尹特助发了些信息，交待完事，就熄灯睡觉了。
而柏耀则去问护士要了毛毯，坐在席惊岁病房外的长椅上将就了一夜。
他还是放心不下，没办法就这样离开。
第二天清晨。
柏耀是被推醒的，他朦胧地睁开双眼，只见自己的姐姐肖柏凝无语地看着他，一见他醒来，就揪着他的耳朵把他从长椅上拉起来，“还学会夜不归宿了是不是？让你来照顾一下人家姑娘就在外头躺一夜是不是？”
“哎哎哎，疼疼疼姐，我错了我错了。”柏耀委屈的不行，“我都25了姐，哪有25岁还有门禁的啊。”
“大小伙子一个人在这睡了一宿危不危险啊？要是有意外你哭都没地方哭去。还有你给我记住了，别说你先在25，你就是35，45了，我都是你姐。”肖柏凝松了手，暂时放过了柏耀。
柏耀揉揉耳朵，“这里是医院的vip病房，又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哪里会有危险……”
“哎，我讲你还不听了是吧？”肖柏凝狠狠地戳了戳柏耀的脑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赶紧交代，不回家躺在这干什么？”
柏耀老实地坦白道：“看上病房里的人了。”
肖柏凝扯了扯嘴角，“你觉得我会信吗？你喜欢那个席……席什么？”
她一时间想不起来席惊岁的名字。
“席惊岁。”柏耀提醒道。
“对，喜欢席惊岁那么多年，从人家还是个大小姐的时候喜欢到人家继承了家业，这么多年就没放弃过。现在我让人照顾个病人就一见钟情了？”肖柏凝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那病人就是席惊岁啊。”柏耀皱皱鼻子，“你以前跟她还见过的，出国一趟该忘的不该忘的全忘了。”
“那就是席惊岁？”肖柏凝恍然大悟，“我就说眼熟。你俩也还真有缘分，这都能碰面。幸好我今凌晨车开的不算快，她没怎么受伤，要不然我的亲弟弟一定会把我皮剥下来的。”她打趣道。
“我哪里敢。”柏耀看了眼病房紧闭的门，“而且有缘又有什么用，她已经不是单身了。”
肖柏凝奇怪地说：“怎么今天这么丧，你昨天还元气满满说要撬人墙角来着。”
“还不是之前听你在那瞎说，说什么岁岁已经对李不言腻味了。我来给她送鸡汤的时候跟她聊天，她明明就还喜欢李不言。”柏耀想起昨天他在席惊岁面前信心满满的模样，多么可笑。
“不会啊，席惊岁将李不言喜欢的那个厨师辞退的事情不假。我跟那个厨师的父母在国外认识的，他们亲口讲的，而且席惊岁对这事也没有特别隐瞒。”肖柏凝转了转眼珠子，思索一番，“她亲口跟你说，她还喜欢李不言？”
柏耀仔细回忆，“那倒没有，就是说什么不会再喜欢上我，让我趁早死心。”
肖柏凝闻言拍了下柏耀的脑袋，乐道：“你是不是傻，那她不就是承认自己腻味了的意思？”
柏耀捂着脑袋，将信将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肖柏凝向来都不反对柏耀追求席惊岁，一是希望弟弟幸福，二也是因为席家跟肖家若能联姻，对肖家未来的帮助是很大的，何乐而不为呢。
在肖柏凝眼里，那个毫无优点，什么都比不过自己弟弟的李不言都能牢牢抓住席惊岁的心，那柏耀自然是可以的。
名门贵族嘛，山珍海味吃惯了，偶尔喝点白粥配点小菜也没什么。
像席惊岁这样站在金字塔顶尖的女人，总不可能喝一辈子的粥吧？
白粥，能有什么营养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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