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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什么叫做人脉广

    张叔夜吃了一惊,慌即升堂问案,石秀不便上堂,就留在后堂候着。其实他又何必随堂听审,根本人也是他杀的,尸体也是他看着丢的,连董超薛霸两个死的时候头朝哪个方向,脸向天向地都一清二楚。

    功夫不大,张叔夜下了堂回来,清癯的脸上颇有些愤愤之气。石秀赶紧动问,张叔夜也不隐瞒,随口将董超薛霸两个被贼人杀死,所押解的犯人不知去向的事情说了。

    石秀等的就是这一刻,故作从容道:“晚辈有些江湖上的朋友,往来也曾听过山东宋江的大名,听说他最近吃了人命官司,也不晓得生死如何。倘若这两位官差押解的正是宋江不差,则或许是江湖好汉劫囚杀官,裹了宋江上山也未可知。”

    张叔夜原本没想到这一层,历来山东地面民风强悍,近年来朝廷赋税渐渐沉重,本地多有百姓弃家而走,深山大泽中往往啸聚些人马,打家劫舍为生。似这等孤身上路的配军,因为去的远了,又往往带着不少盘缠,最是各路蟊贼劫夺的好对象,因此他刚接到这消息时,也并未想得太多。

    经石秀这么一提醒,张知府沉吟道:“有这等事?然则莫非是那宋江与江湖好汉有所勾结,有人半路劫走了他?”

    石秀刚要顺着这话头往下说,却见张叔夜随即摇头:“未必!这中间有一桩费解,若果来劫的江洋大盗是宋江同伙,杀官差便是应有之义,但当时便该开枷崩刑,将宋江身上束缚解开,否则怎见同伙之义?据案发当地报来。当地并未见到木枷官封的残迹,救人而不劈枷,这便不是同伙搭救,倒像是劫人了。此中情由,煞是费解。”

    石秀闷了一下。后面的话就编不出来,心说不愧是张随云的父亲,儿子年纪轻轻就作了一路的提刑官,当老子的在刑名上头也这等精细,不是好耍弄的!晓得张叔夜精明,石秀也就不多话,他本是私人拜访,与这件案子没什么相干的,正所谓多说多错。

    好在张叔夜既然认定了其中有些蹊跷,也不大会去找宋江的家人为难,只是这件案子要破,好歹须得找到了宋江本人才能分晓,因此安排得力衙役去盯着宋江的家人,也是说不得地了。

    又说了些话,石秀起身告辞,张叔夜挽留几句,款待吃了午饭才去。席间石秀见张叔夜饮食轻俭,府中下人也不多。起居甚为简易,乃是正宗的清官架子,为人却又随和,对小辈的没点架子,心中好生景仰,心想朝中倘若都是这样的大臣,我大宋许多事情也没那么难了吧?

    既然生了敬意,又知道张叔夜不是好糊弄的角色,石秀越发小心。他这时已经有些后悔起自己的杀人绝后之计了。不过离了张府之后仔细一想,这条计也未必就算失败,毕竟死了两个官差。梁山又是扯起大旗的盗匪,只需日后查明了宋江当天确实是上了山,之后又在山上留下了,那么这两个官差地性命可就铁板钉钉算在梁山宋江头上,没地跑!

    按下石秀这里自回东京去不表,单说宋江在那梁山上,待了没几天,山下就传来消息,说道当日押解宋江的两个官差已经发现被人杀死的大路上,官府饬令严拿凶手,只是案子无头,没什么线索,目下都说是梁山好汉救了宋江上山,杀官造反。

    这件案子有张叔夜主持,其中疑点尚未查明,自然不会如此断狱,但是若要破案,必须要宋江出面,因此这么个传言也是张叔夜有意为之,料得宋江若是冤屈的,必定忧心家中老小的安危,听得这么凶险,要设法来会家人,趁机拿了,一问便知端倪。

    宋江不知是计,正堕在彀中,在山寨中急得跳脚,恨恨道:“叵耐这几个狗头,诓我说什么官差自己逃走了,原是杀却了帐!”

    他火冒三丈,怒气冲冲来到聚义分赃厅,正逢着晁盖几个人在这里议事,当下上去一把抓住刘唐,喝道:“兄弟,我宋江须不曾待薄了你,你瞒的我好苦!害得我也好苦!”

    刘唐是个实心肠,脑筋转的没那么快,又是心中有鬼的,登时就慌了神,张口结舌答不出来。

    吴用此时也已接了这消息,大伙正在商议着,见宋江直撞进来发火,这读书人脑子转得快,立刻拦阻了宋江,赔笑道:“宋江哥哥,恁地着急,我等兄弟义气深重,哪里有瞒哄哥哥的道理,当日那两个官差确实不曾伤他一根毫毛,连夜被他走脱了,只是下山之后恐怕遇了别路的好汉,作了这件案子,也未可知。”

    宋江这些日子本来心里煎熬,原本自信满满的人生,被迫担当了这个卧底任务,失手杀人充军发配不说,还连累老父白发人送黑发人(好在是生离不是死别)。他又是知道山寨的内里的,晓得这两个官差若不是有意放纵,决计走不脱,今见吴用这么推的一干二净,更加的着恼,正要争辩,晁盖在上位咳嗽一声,摆下脸来道:“宋江兄弟,这江湖上信义为先,军师既然说了不曾伤他,自然便是不曾,世事难测,生死难料,难道那两个官差下山之后,还得我梁山一生护他平安?也忒煞没这么道理!”

    晁盖身为山寨之主,他既然这么说了,一旁的杜千宋万等都随声附和,聚义厅里吵吵闹闹,多是解劝的声音,却无人相帮宋江。

    公孙胜见晁盖拉下脸来了,恐怕宋江吃亏,他当日被高强在心里打了钉子的,暗暗记得晁盖弃友逃命的仇,对宋江颇有感激之意,这时便出来打圆场,好容易将宋江拉住了。

    吴用见宋江冷静了些,忙又来劝,说道山寨纵然留客,不争去杀了官差来逼人入伙,既然要绝后路,怎么不差人去搬取宋江家眷上山?这明明是那两个官差自己出了事,须不是梁山下手。

    他不说还好,一说宋江更加着急:“如此说来,官府倘若认定我宋江杀官造反,岂不是害了我老父性命?”说着就大哭起来,一面哭一面喊:“爹爹啊!孩儿不孝!”

    哭了一会,宋江便要下山去看老父,公孙胜和刘唐死活劝住了,吴用更用话点他:“宋江哥哥,如今正是风头火势上,官府找你不到,必定要盯牢你家大小,等你送上门去,焉知这条消息不是官府的诡计?只今哥哥只可在山寨安坐,待小弟差山下的兄弟四下打探,得了虚实再来禀报哥哥,那时方好定夺。”

    宋江原不是没脑子的人,开头的一阵急火过去之后,也就冷静下来,听吴用说的在理,他又是孤身一人在此,万事只得由人,只好点头答允,向上一礼道:“晁盖哥哥在上,宋江今日既然与众兄弟山寨相聚,便是定数,一切都仰仗众兄弟罢了!”说着团团一揖,吴用等拱手还礼,晁盖自然也满口答应了。

    过的几日,山下开酒店探消息的朱贵传上讯息来,说道宋江家中一切安堵,官府也并未出什么海捕文书捉拿宋江。宋公明得了消息,稍微安心些,只是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他基本上是两眼一抹黑,都凭人家告诉他而已。

    想想现在是寄人篱下,自己并无什么贴心的人,宋江不由得有些闷闷不乐,再想想高强交代自己的任务,更加懊恼起来:眼下山寨一切都在晁盖的掌握之中,自己投闲置散,除了各处闲逛,每天与山寨众人饮酒作乐沟通感情之外,根本什么大事也作不了。什么时候能完成高强交付的任务?

    这么过了些时日,宋江按捺不住,见外面风声平静了些,便说要下山去探望家眷,好歹知个平安。

    晁盖吴用等苦劝不从,只得相送些盘缠,宋江一个人也不带,穿一身布衣短打扮,带个范阳毡笠,背个走路包袱,提一根哨棒防身,用药遮了脸上的金印,抄小路迤逦望郓城县而来。

    不一日,到了郓城县外,他也知道这次死了官差,官府中定不肯轻易放过。从前的亲朋好友是不敢去找了,将范阳斗笠压得低低,绕城而过,直奔宋家庄而去。

    哪知人不找事,事来找人,宋江刚过了郓城县五里,路边一个茶铺中跳出一个人来,劈胸一把抓住宋江前襟,喝道:“好大胆子,你还敢来!”

    这一下唬得宋江手脚发软。不知高低,待定睛看时,原是认识的,乃是郓城县土兵都头朱仝。当日两人原是交情莫逆,也可以说是沆瀣一气,宋江坐地分赃的收益,每月要分他一笔例数,因此虽然着意隐藏形迹,朱仝还是一眼将他认了出来。

    看到是熟人,宋江便不那么慌,眼见朱仝孤身一人,又不叫自己的名姓,想来未必是多大的祸事,便由着朱仝拉着自己走,来到野外一处僻静的所在。

    朱仝站定了,向宋江打量了下,点头道:“看你这模样,在外面显然是有吃有住,日脚逍遥得很,莫不是果真入了盗伙?”

    宋江不答,反问道:“兄弟,我家中老父可好?”

    朱仝又看看他,忽地叹了口气:“兄弟,你家中一切都好,州府相公明示,说道杀人案子已经判了,这两个公差未必是你所杀,待寻着你下落,问明了再说,因此只是要你归案,命人看住你家进出人口,不曾动刑,这一节大可放心。”

    宋江见说,朱仝的为人他还是信得过地,心中便安了,于是将自己别来情由说了,其实也没多少好说,只是在梁山上躲着而已。

    “只是这么一来,小弟暂且是归不得家了,好歹江湖上厮混些时,等到大赦时,免了身上罪责,才好回家。”说到这里,宋江又想起高强的吩咐来,心中不由烦躁,索性不去想它。

    朱仝沉吟片刻,点头道:“如此也好,你原背了案子在身,现在又是两条人命,且是官差,若寻不着真凶时,不免拿你顶罪,岂不冤杀了。你既在江湖上有落脚处,便暂且安身,等到有大赦,或拿了真凶,脱了案子时,再作打算。只是如今你却去何处安身?”

    这一节宋江也想好了,他这一趟下山,不单是要探望自己父亲,更是想要找些帮手,梁山上好做事,头一个便是自己交情莫逆的小李广花荣。

    “青州清风寨的知寨花荣,与我生死之交,我欲去他那里盘桓些时日,此外白虎山孔家庄的孔家兄弟,是我的徒弟,若有空时,也可去住住。”

    朱仝点头,慨然道:“兄弟,你自保重,家中自然有我照应,不叫你太公与兄弟受一些委屈,我朱仝一力担当便是。”

    宋江感动非常,这些日子来在牢里也没什么人待见,在梁山上又低人一头,直到今天才听到一句真情实意的话,当时鼻子一酸,眼泪也掉了下来,谢过了朱仝,二人洒泪而别。

    过家门而不入,宋江抬腿迈步赶奔青州。当时大宋军制,禁军厢军之外,各处多有弓箭手的编制,负责当地的治安巡检等事,武器却未必全部是弓箭。花荣便是青州弓箭手的一个统领,他本身箭术了得,从一众弓箭手中脱颖而出,得众人拥戴。当时青州境内多山,山多盗贼,民皆受其扰,花荣率众结寨而守,这清风寨正当三山紧要,占了形势。哪三山?便是清风山,二龙山,桃花山。

    他又不是正牌官军,也不去没事找事进剿山贼,两下里相安无事,倒弄了个太平无事,地方宁靖。知府慕容彦达听说花荣能安集乡里,便抬举他作清风寨的知寨,拨五百弓箭手的名额与他,日常有一份饷额,后因遵照大宋以文监武的祖制,派了个刘高来作正知寨。

    宋江行了几日,这日将到白虎山,肚里寻思:“我要找人帮手,这里的孔家兄弟是我徒弟,虽然本事不大,倒是贴己的人,不妨去走一遭。”他倒有自知之明,会向他宋江学拳棒的角色,强极也是有限,不过很多时候,用人看的是能不能信,却不是有多大能耐了。

    当下宋江拐了个弯,先来到孔家庄上,这里兄弟二人却都在,大的是毛头星孔明,小的是独火星孔亮,只可惜枉费了名字与诸葛武侯相同,兄弟俩合是草包一对。只是草包也有好处,对人却实诚,见宋江师父来时,兄弟俩欢天喜地,当是菩萨一样的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