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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无间道二

    听说黄信归顺,宋江也是一喜。他在梁山上见了晁盖等人整顿山寨法度,一众喽啰兵进退有法,浑然不似草莽乌合之众,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忌惮,晓得要夺晁盖之权,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待到在白虎山见到武松,见到他所率领的二龙山喽啰兵也是用正规兵法部勒,严整异常,当时宋江就认定了,要想培植出足够强硬的班底,通晓兵法、拥有正规军队经验的人才绝对是必不可少的,这也是他如此重视花荣,又想尽办法逼迫秦明也落草的缘故。

    如今虽然针对秦明的绝后计被高强破了,不过得到黄信投降,这人官居本州兵马都监,一应军中事务也都通晓,若不论其本身武力的话,比那草包秦明恐怕还要有用几分,怎叫宋江不欣喜?

    当下宋江来到花荣队中,小李广将黄信引荐了,果然是正统军官派头,手中兵器乃是一把宝剑,不似江湖好汉多用朴刀花枪等属,只不过这剑大而且厚,有些与众不同。

    宋江把黄信好言抚慰,他是结交惯了江湖好汉的,收买人心是拿手好戏,再经过高强的包装培训,装出义气干云的气概毫不为难。那黄信本是一介武夫,不免沾染些江湖气,也早听闻了及时雨的大名,现在见宋江名不虚传,深觉自己的人生价值获得提升,当下心也安了不少。

    二人闲话之时,宋江随口问起了这丧门剑的来历,此乃黄信手中的吃饭家伙,他却也找人问过。原来这所谓的丧门星,也就是指的蚩尤,按照古人传说。葛天庐之山发而出金,蚩尤受而制之以为剑,这便是剑之起始。铸造这柄剑的匠人取古法造剑,样式与今不同,这取名上头也标榜了一下,意思这丧门剑才是剑正宗。

    众人说笑一会,又说起黄信那镇三山的绰号,这绰号原本是他吹牛,若真有这么大的能耐,怎么不见他去踏平一座山头,却反被人困在清风寨中,最后还兵败投降?因此现在这外号是不敢叫了,只顾与原清风山的两个头领陪笑脸。

    说到三山,宋江却又想起一件事来,随即唤过两个机灵的喽啰道:“我等既然在青州闹得大了,朝廷必定要调兵围剿,今我等见机的快,已然拔寨去投梁山泊了。朝廷大军多半要拿其余几座山头开刀。今当命人去通知本州其余几座山头,若有愿意者,可同去投托梁山泊入伙,便有不愿者,也通个声信,显得你我兄弟的义气。”

    众人齐声赞叹,及时雨宋公明果然名不虚传,义字当头,事事想着江湖上的兄弟。其实宋江这一招棋,效用是没有多少的,这么差一个小喽啰去报信,人家山寨未必就会有多少重视。再加上二龙山、桃花山等与宋江素无交情,更加不会因为这一件报讯的事就跟着他上梁山去。不过这消息报与不报就有所不同,二龙山与桃花山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日后朝廷大军进剿时,也会念到宋江的好处。若是要跑路时,多半也会选择上梁山,那时还不是来投托宋江门下?这便是宋江的谋略处,预先埋下了线索。

    遣了几个喽啰兵分别去二龙山与桃花山报信后。宋江又拉过一个小喽啰来,亲笔书写一封书信。命他赶去送交白虎山的孔家兄弟,将此间战事约略说了,叫他们俩也举寨一同前往梁山去。这两个兄弟是宋江的徒弟,正宗的心腹嫡系人儿,现在宋江要搭建自己的班底,可缺不得这样的体己人。

    宋江大队押解着几十辆大车的辎重,还有女眷若干,自然是走不快的,夜间还得觅地休息。那几个喽啰兵骑了快马,分头连夜赶去报信。

    单说这前往白虎山一路的喽啰,此人唤作张小闲,白净面皮嘴头伶俐,山寨贼兵结伙逛窑子时多半以他为首,乃是个盗伙中的小小风流人物。他为宋江送信,心知是得了一件美差,宋江手头阔绰,凡为他做事的都能得到不少好处,山寨喽啰人人尽知,这一封书信送去,回来少说也拿个一两贯文的打赏,下次又可去瓦舍窑子中充一回豪客了。

    这家伙道路熟悉,胯下坐骑也快,来去白虎山六十多里地,再加上送信和要回书,居然天明时分就被搞定。

    眼看还有七八里路就能与宋江大队汇合,丰厚赏钱就在前方向自己招手,张小闲在马上一路急奔,心里想得美滋滋,口中不由得哼起小调来:“小妹妹你作床头,哥哥我……”一句调子还没唱完,突然间马失前蹄,那马一声悲嘶摔倒在地,张小闲冷不防,登时从马上直飞出去,吧嗒摔在地上,浑身骨头架子像散了驾一样,一时挣扎不起。

    “夭寿!赶了一夜黑路,这驽马不见有夜盲眼,天亮了道路也不看清楚,害得老子摔跟头!只望不要摔断了腿,耽误老子送信发财才好。”张小闲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心里只顾乱想。

    哪知他脑子里才刚转动,道旁蹭蹭窜出两条黑影来,其中一个拉住了那匹马,另一个窜到张小闲近前,手腕翻处,一柄雪亮钢刀已经压在他的喉头,低喝一声“别动!”

    “好汉饶命,小的决计不动!”张小闲心中叫苦,不想终年打眼,今日叫雁牵了眼去,堂堂清风山的好汉,也叫人截了道了!

    那两个劫道的好汉却不多话,抽出一条绳索来将张小闲捆了结实,又用一块布堵住嘴巴,往马背上一架,复从林子里牵出两匹马来,一左一右夹着张小闲向道旁深林中行去。

    张小闲见了这架势,早已吓得面如土色:这劫道的好汉讲究的是留下买路财,要钱不要命,要命不要钱的,怎么这两位一不报山头二不说切口,连搜寻钱财都不搜一下,直接带到林子里,这是要动手砍人的架势啊!苦也,我命休矣!

    他一肚子话,却苦于嘴巴被堵上了,呜呜噎噎的说不出一个字来,刚想挣扎一下,旁边立时便是一记马鞭子抽过来,伴随一声低喝:“要命的就别动,我家主人有话问你!”

    张小闲听了这话,虽说仍旧摸不着头脑,却见了一线生机,既然要问话,那就是不忙杀头了,且看看究竟不妨。

    三骑行出一里多去,到了一处野营所在,那两个人将张小闲从马背上抬下来,丢到地上,向一个人禀报道:“许总管,小的们眼见那草寇大队在道旁歇息,派了几骑快马四散而去,好似送信的模样。小的们守住道路,这一个回来的最快,便用绊马索绊倒了马,带来给总管问话。”

    那人正是许贯忠,闻说是清风山贼派出去送信的,当即叫人在张小闲身上略一搜检,便找出孔明孔亮兄弟俩写给宋江的那封亲笔信来,余外别无长物,只有解手尖刀一把,铜钱若干。

    许贯忠晃亮火折子,就着火光将这封书看了一遍,又问了问张小闲,翻身疾步来到高强面前,将这件事约略说了一遍,又道:“衙内,若要与那宋江通个消息,这正是大好的机会!”

    高强略一思忖便即明白:“贯忠之意,是在这回信中添加几语,告诉那宋江本衙内要与他见面?”

    “正是,信中无需多写,只叫那宋江于某地脱身先行,设法与衙内会面便可,至紧要处,要这厮设法甩开大队,独身前来。”

    如今大军难行,只能用计,高强皱眉想了一会,也没什么好法子,便颔首应允了。

    许贯忠就马上取出笔墨,在那信笺上添了几笔,二次用蜡封好,回身去还给张小闲,笑道:“这位兄弟受委屈了,小弟原不知是及时雨宋公明的属下,否则天胆也不敢劫这位兄弟地道了,恕罪恕罪!”一面叫人解了张小闲的绑缚。

    张小闲伸伸手,踢踢脚,见许贯忠前倨后恭,一时恍若梦中。不过对方语声中对宋江颇为恭敬,这是不会错的。凡在山东道上的草莽好汉,哪个不晓得宋江大名?这里说明一下,在绿林道中,个人的名声大小是一项关键性的指标,要知众好汉啸聚山林,都是仗着手下小喽啰撑场面的,而小喽啰们决定要跟随哪个老大的时候,又看不出哪个老大比较有前途,哪个老大比较能打,总不能叫几个老大先打上一架,再决定自己跟随哪个吧?那时节恐怕是自己先要被砍了。

    因此一众小喽啰只好以老大们的名声大小来决定自己跟随的对象,名声大的老大自然实力也强,而众老大们也都把打响自己的名头当作一件大事。这也是为何高强把宋江的名声捧起来以后,他在山东绿林道上会如此好混的原因所在。

    现在许贯忠言语中对宋江推崇备至,张小闲只道这也是个小蟊贼,听见宋江名头响亮,便敬畏宋江的实力,不敢对自己下手,说不定还有投奔宋江麾下的念头,顿时腰杆也硬了几分。好在这人还是较为机灵的,晓得自己老大的名头虽响,自己却还只是个无名小卒,就算他们要投奔宋江。眼看对方人强马壮,到了宋江手下也必定比自己受重用,便也不敢就此和对方胡吹大气,嘴上只顾谦逊了几句。

    许贯忠腰间取出两贯铜钱来递给张小闲,说道一时不知,得罪了宋公明大哥的手下,些许钱财请这位兄弟买酒压惊,一面又将那封书信并尖刀等递还给他。

    张小闲身边有马,腰间有钱,怀中有信,胆气顿时又壮了起来。见对方并没说起要去投奔宋江入伙,他也不多事,几句漂亮的门面话放过,双方就此别过。

    张小闲一路打马狂奔而回,心神却犹如在五里云雾中一般,直到见到宋江,交还书信,才算回了人间。他回了宋江的问话,一时举棋不定,要不要把被抓又被放的事情说出来?

    “怎么,还有甚事?”宋江见他神思不属,多问了一句。

    张小闲一惊抬头,手肘忽然碰到了怀中地那两贯钱,立时便想到:“倘若说了出去,这两贯铜钱便大家都知道了,纵然宋江大哥不在意,弟兄们必定是要分一杯羹的,还是不说为妙!”他摸着腰间的铜钱,头摇的象拨浪鼓一样,只说一路平安,来去自如,对于半路被捉之事绝口不提。

    宋江只道他赶夜路辛苦,温言抚慰几句,又给了赏钱,便叫他下去歇息了。一面展开那封书信来看,前面都是孔明兄弟的言语,说道既然师父召唤,徒弟们雷厉风行,立时收拾山寨细软,检点人马,便在梁山之前汇合云云。

    这原在宋江意料之中,他也不在意,只是看到后面却暗吃一惊:“宋江,明日可脱身独行,前路相见!”落款一个高字。

    “高衙内!”宋江一看便知,心中颇为忐忑。想了一想,手指用力将信尾那一条撕下,趁人不备吞入腹中,又将信笺放回囊中。

    复回头找了花荣、黄信、燕顺等头领回来道:“众家兄弟,咱们此去梁山投托入伙,这么大队千余人浩浩荡荡的前去,又有许多官兵的号衣战马,倘若没人去通风报信,恐他山寨中不知我等来意,要以为官军大举前来攻打于他,闹出一些误会来,反为不美。愚兄以为,要当先行去通个消息,一面安他的心,也好叫山寨来人接应我等。”

    众人听了都叫好,只说宋江心思缜密,想得周到。当下大家争着要去,却都被宋江拦着:“众家兄弟都与梁山素无来往,只愚兄乃是梁山下来的,这前路通风之责是责无旁贷。”

    众人听了也无二话,只燕顺一意要与宋江同去,说是道路不靖,宋江哥哥独身而行,好叫人放心不下。宋江本来是想要一个人前去与高强会面的,只是这燕顺其意甚切,花荣等也都赞同,他又不好推辞,只得应承了下来。

    当下宋江与燕顺结伴先行往梁山去,花荣等整顿大队,随后行来。

    到了次日,宋江等已经比大队领先了数十里地,再有两日兼程便可抵达梁山。二人行的也有些乏了,这天中午时分,忽见道旁有一个茶棚,便下马进去饮茶打尖。

    两人连日赶路,都是口渴得很了,茶水上来之后也不细看,咕嘟咕嘟三大碗,俄顷便天旋地转,人事不知,趴倒在桌子上。

    宋江昏昏沉沉,悠悠醒转只见燕顺趴在桌子上昏迷不醒,茶铺中坐满了茶客,却个个五大三粗精壮得很,沉着脸坐在那里有滋味没滋味地喝茶。宋江正在惶惑之间,那茶棚后缓步踱出一人来,宋江一见便即恍然大悟,忙抢上两步,推金山倒玉柱跪倒在地:“衙内在上,小人宋江见过衙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