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在双家主间的我不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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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成何体统

    远眺山腰,缀成一串绵长的红缎,万家灯火悠悠明光,照映着过往人群的眉眼,吵嚷和喧杂的环境满载人间烟火,红尘俗事,构成了名为生活的点点滴滴。

    加茂早已拂袖而去,剩下对峙的两人,空气中弥漫的硝烟也被阿音的三言两语巧妙化解。

    “正逢新春佳节,不要伤了和气。”

    是耳朵听出老茧的一贯用词,但从阿音的嘴里说出,效力却十分显著。

    两个人大概是都心里顾忌着她,并没有打算真的在大殿里引爆矛盾,既然阿音给了台阶,他们便顺势而下。

    阿音趁热打铁,发挥出鬼应有的敏捷性,飞速往这俩人手中分别塞了一个木盒子,趁他们的注意力被木盒吸引时,便推搡着他们往门外走。

    “走啦,走啦。再耽搁下去,祭典的下半场也要错过了哦。那可就太遗憾了。”

    “阿音……”

    禅院惠的眉梢微动,在看到了木盒子里装的绵软织物时,眼瞳都因讶异而睁大。

    “有心了。”

    因为毛线织物都被整整齐齐地叠好,禅院惠并没有看见它的全貌。

    而另一边大大咧咧的五条悟就不一样了,早早把木盒子里的东西取出,摊开在眼前,然后没憋住一声笑音,心情肉眼可见地明快了起来。

    “真是没想到,在阿音眼里我是这种的……”五条悟左看右看,尝试着把猫耳帽子戴在头上,“可爱吗?”

    他居然真就戴上了!

    阿音震惊,一时忘了做出反应。

    她本以为,对外好歹是家主身份,再不喜礼节也要秉持仪态。

    这种猫耳帽子可爱是可爱,但在自己家里戴戴也就罢了,在人多眼杂的外面,多有损家主威严啊?

    ……等等,五条悟有威严吗?

    是这样的。阿音单知道普遍常理的做法,却往往忽略了五条悟这个人——永远是最喜爱打破常规的“异类”。

    只见容姿端丽的白发青年像得到了玩具、好奇心都被勾起来的小孩子,伸手扒拉了一下头顶小巧的猫耳朵,还凑到阿音跟前,对她一歪头:

    “喵?”

    阿音捂着心口连退三步!

    犯规!

    恶意卖萌,太犯规了!

    阿音的耳廓都浮上了火烧云,她蒙着脸,逃避似的拽住了禅院惠的袖子,看向了在她的印象中一直沉敛优雅的贵族青年……

    正拨开一只棉绒狗耳朵的禅院惠:“?”

    阿音:“……”

    她忘记了,这俩人间一直有股奇妙的胜负欲。

    幼稚园小朋友一样地争锋较劲,抱着“我怎么能落后于他”的想法,禅院惠生涩又僵硬地调整了一下棉绒狗耳朵的位置,还带着些许忐忑地问阿音,这个样子好看吗?

    阿音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夜间沁凉的风冷静自己的脑子,以免大脑cpu过载烧坏。

    好像只有在她的身边,他们从来不介意袒露真实。

    卸下名为家主的担子,难得放纵,陪她胡闹,那坚硬的外壳破裂了一条缝,流露出的点滴真情,比月光还要温柔。

    也只有在她面前时,他们才会表现出符合自己年龄的性情,瞧他们俩,竟然都开始互相攀比谁的“耳朵”更可爱了。

    五条悟也就罢了,他的行为举止实在难以预料。

    而禅院惠竟也参与其中……这就给阿音整破防了。

    她甚至没有开口说自己想看,他们就自然而然地取过了她那些夹带私货的“小礼物”,煞有其事地戴在身上,颇为认真地寻求她的点评。

    “要不要捏捏看?”

    ——还说这种明显超过的话。

    这种,明摆着被宠爱的感觉……

    阿音沉默半晌,终于平复了自己失速的心脏。

    这样不好啊。她朦胧着想道,自己会上瘾的。

    在两个青年家主的可爱攻势下,阿音的心防岌岌可危,离全面溃败只差一线之遥。

    好在最后,她坚守住最后一丝理智,让这俩人把棉帽子摘了再去山下,否则若是被御三家的人看到,第二日咒术界报刊头条就是“震惊!两大家主竟然在神社大殿做出这种事……”

    阿音都发话了,那也只好摘掉了。

    只是五条悟,为什么会在摘猫耳帽子的时候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当真是玩嗨了吗?

    ………

    顺沿山路径直往下走,阿音忽而止住脚步,惊讶出声:“咦?”

    “那里是什么情况?”

    红灯笼指明道路,人流组成了长龙,游荡在他们的不远处,从阿音的位置,稍一眺望便能看到人潮的大半截。

    她能察觉到人潮的流动,和之前祭典刚开场时散乱无章的状态不同,此时的人们,都目的明确地朝一个方向走,不止是游客,包括商贩,宗家的子弟,皆三两结伴,有说有笑地随人潮行去,好似抛却了阶级成见,决定要与民同乐一般。

    “他们要去哪里?”

    阿音拨开树枝,想从高处看清人潮的前头,奈何林间枝繁叶茂,斜侧方的一棵大树占据了视野的大半,阿音并不能看到全貌。

    禅院惠和五条悟随后而来,见此景,他们却是目露恍然。

    “原来已经到这个时候了。”

    阿音把头撇向五条悟,等待他的解释。

    “祭祀的神乐舞。”五条悟言简意赅,“每年的新年祭典,都会在神社中举办,而祭祀的习俗,大多时是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这也在咒术界御三家的管辖范围内?”阿音的眼睛瞪得滚圆,嗓音里充斥着讶异。

    无怪她会感到惊诧,在她的认知里,咒术界是一个对外封闭的“里世界”,和“表世界”井水不犯河水,只负责处理邪祟妖魔,其他事务都与他们无关。

    原来他们的手伸得这么长,连祭祀之礼都可以一手操办?

    “阿音这就不知道了吧。”回应她的,是五条悟宽容无比的声音,“对外封闭,那只是对于中低阶层的人而言,封闭说到底是为了控制,这个禁令对高层真正掌控权力的人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说到底,咒术界从未真正脱离过表世界的政治和权势。”

    “在千年前的平安京时期,五条家的祖先菅原道真便是日本权倾一时的右大臣,从那时起,就注定了咒术界和日本政界纠葛脱不开扯不净,不过是一明一暗,为这上层建筑添砖加瓦罢了。”

    “至于这神乐舞,交予咒术界的人来操办,也是古来有之的事了。”

    五条悟耸了耸肩,神情中满是漫不经心。

    “世人皆说敬鬼神而远之,殊不知邪祟孽障无处不在,稍不小心就会沦为恶灵腹中吃食,凡人不可触,只有术师有应对之法。我们咒术界和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打交道了这么多年,渐渐的,但凡是涉及到神鬼领域的事,都交予了我们处理。”

    “包括这神乐舞。”

    五条悟的话音刚落,禅院惠便无缝衔接其上。

    比之五条悟,他的声调略微低沉,像是深夜里悄然拂柳的和风,吹过清冽明澈的湖潭:“历来负责跳神乐舞的巫女,都是从御三家宗家选□□,还未及笄的少女。”

    “今年的巫女……我想想。”禅院惠眉头微蹙,从记录了浩瀚知识的脑海里掘出那一点信息,“对了,是叫禅院樱。”

    那孩子也是宗家十分出色的人才之一,她今年想必也是第一回跳神乐舞,他之前有所耳闻,禅院樱对此重之又重,反复练习,吹毛求疵,力求绝不会出一点差错。

    “这样啊……”

    阿音叹息般吐出一句,清亮的红瞳里似是坠入了星辰,闪闪发亮。

    看出了她眼底蕴藏的向往,五条悟微微挑起唇角,诱惑般说道:“阿音,想去看吗?”

    “可以吗?”阿音猛然扭头看向五条悟,她的尾音上扬,掩藏不住的雀跃,“我还从来没见过。”

    “哈哈,当然可以。”五条悟使劲揉搓小姑娘绵软的发顶,“其实不用这么着急,想看神乐舞,有的是机会呢。”

    “毕竟咱们咒术界别的事不多,这种繁琐礼节最多了。”

    每逢大事,在行事之前必要有一番焚香沐浴、祷告净手……各种各样繁复冗杂的仪式礼节,美其名曰“祈求神的祝福”,五条悟很是嗤之以鼻。

    神?那种东西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最看不惯的那些人啊,傲慢又卑微,可憎又可怜,固执于早已腐烂在泥土下的根须不放,把快刀斩乱麻的道理忘得一干二净。

    就个人而言,五条悟对神乐舞的兴致缺缺,如若不是阿音那热情洋溢的笑容实在让人难以推却,他早就提前离场了。

    无奈地反握住小姑娘的手腕,五条悟对她点头:“阿音想去看,那跟我来吧。”

    对这个尘世间独一无二的小姑娘,五条悟再次退让了一步,而他毫不自知。

    阿音小小地欢呼一声,立刻缀在五条悟的身后,变成了他的小尾巴。

    目睹这一切的禅院惠:“……”

    不知为何,有点不爽。

    其实本无需五条悟指路,阿音跟着人潮的方向走,也能寻到举行祭祀神乐舞的地点。

    然而带上家主,和不带的境遇,可谓是天差地别。

    五条悟带她穿过了林间小路,当周遭密匝的枝叶渐渐稀疏,视野豁然开朗,淋了满头的月光时,他们赶上了大部队,而他们的身影也显现在了众多人群的眼中。

    之后发生的一切,如魔似幻,看得阿音目瞪口呆。

    白发青年的气质绝然出尘,特征过于显著,他甫一露面,便有不少人认出了他的面孔。

    在他之后,禅院惠的黑发飘散,随即垂落在脊背下,他静静地驻足在五条悟的身旁,平淡无声地俯瞰那鸟兽般聚集的人们,如高天之上神灵投来的一瞥。

    只有阿音,表情微妙了几分。

    某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主大人,表面上摆出一副淡然出世的仙人之姿,背地里却偷偷牵起了小姑娘的手。

    “家主……”

    人群一阵骚动,尤其是禅院家和五条家的人,短暂的吵嚷过后,人们如摩西分海般朝两侧让开,给最尊贵的那两人开辟出一条大道。

    十足的排场。

    阿音离得近,似乎听见风中携来了若有若无的两声哼哼,她甚至能想象到白发青年嘟囔着嘴低声抱怨的模样:“所以我不喜欢来人多的地方……端着架子好累的。”

    不是谁都能像禅院惠一样把戴面具视作生活的常态,收放自如。

    只是不到片刻的功夫,他们就成为了众人的焦点,两位家主被“请”到了队伍前方,在他们走过人潮开辟的大道时,旁侧的人们不由得纷纷垂下头颅,不敢投以目光,唯恐得罪了尊贵的大人。

    观赏神乐舞的人不限制阶级,但起码都是咒术界的人。

    如今的咒术界,又被御三家垄断。

    换言之,有资格前来新年祭典的,没有一个不认识家主的面貌。

    五条悟和禅院惠被如此尊待,紧跟在他们身边的阿音,也自然而然接受了优越的待遇。

    待遇归待遇,倘若有人认为阿音是沾了两位家主的光,她就要呵呵笑,然后举起两只被禅院惠和五条悟一人一个扣住的手,用事实说话了。

    明明是这两个人不肯松开她!还抓得一个比一个紧!

    不是没有人好奇她的身份,在场有约莫三分之二的人不认识她的面孔。但是消息是会传递的,谣言是会扩散的,熟悉阿音的禅院家的人对身旁的好友多解释了那么两句,后者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也不知他们悟了个什么。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不过几炷香的时间,阿音就在所有人面前混了个眼熟。

    气氛拘谨之余添增了一分诡异,人潮重新向目的地涌进,有不少人耐不住心痒痒,用自认为隐晦的目光偷偷打量两位家主中间的少女。

    虽然禅院家的人给出了阿音的身份解释,但这个解释流传到五条家那边,早已被扭曲得看不出原貌了。

    现在的状况是禅院和五条两家各持一种剧本,加茂事不关己围观吃瓜。

    禅院家:阿音小姐是我们家主第一个带回来的年轻女性,一上来就住在宗家主宅的隔壁,板上钉钉的未来主母,没跑了。惠音天下第一!

    五条家:我们家主牵着她诶!那个全天开无下限隔绝外界的家主大人竟然主动触碰别人了!说不定阿音小姐在去禅院家之前和我们家主有过那什么前尘往事?不管,悟音永远滴神!

    惠音党和悟音党暗潮汹涌,两派相争,气氛隐隐不妙,如风雨欲来。

    暴风雨的核心·阿音:“……”

    女性敏锐的直觉让她察觉到了什么,然而被一左一右的两个男人拽着手腕,宛如夹心饼干般走在中间的她丝毫不敢动,只能挺直腰杆,强颜欢笑。

    她明明只是想看一场神乐舞,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后半夜的月色很亮,剥夺了一夜睡眠的人们却精神十足。

    半山腰处,一处平坦开阔的场地,早早地搭建好了高台。

    支架上绸缎微摆,围成一圈,钟鼓鸣响,台上的少女鬓云横钗,香腮红雪,妆容昳丽,千早的巫女服上白下红,颈脖挂着小小的蝴蝶绳结,少女纤细的手掌紧紧捏着神楽铃的柄,灯笼为她抛出了全部的光亮,好似也明晰谁才是舞台的主角。

    只是一抬眼,那股传统庄重的祭祀文化扑面而来,伴随着古典的美,实打实的惊艳。

    “她就是禅院樱?”

    是个生面孔啊。阿音感慨,大概是她平日里不怎么待在宗家的缘故,所以没遇上这个女孩子吧?

    “嗯。”

    禅院惠等三人无疑处在最适合观赏的位置,不仅他们一抬头就能欣赏到神乐舞的全貌,跳舞的少女一低头就能也能看见最显眼的他们。

    就是这么一低头,禅院樱差点没拿稳神楽铃。

    为什么家主大人你这么早就过来了?!还有你牵着的……那是阿音姑娘吗?

    你们俩,公然场合卿卿我我,这不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