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在双家主间的我不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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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教教我吧

    禅院家的人如约而至时,阿音的诅咒已经从侵蚀咒力转向了身体器官,如同体内种了一只贪婪无度的吸血虫,无时无刻不在汲取她赖以维系的生命力。

    五条家开出了足够丰厚的报酬,请求最擅长封印术的禅院家帮忙压制阿音的诅咒,待得两方接洽,禅院家的长老推开阿音屋门时,阿音已经很难看清东西了。

    她的视力正在被剥夺。

    听到开门的声响,阿音茫然地扭过头去,尽管她努力眯起眼睛,她的视野里也只能捕捉到一团黑乎乎的影子,朝她移动而来。

    “请问你是……?”

    面容肃穆的长老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语:“诅咒是吧?等我观察一番。”

    他姑且算是禅院家最有权威的长老。

    在家主失踪,嫡子尚未长成的当下,他的出面就代表了禅院家的态度。

    听闻五条家不惜出血本也要请动他们出手封印诅咒时,禅院言是讶异的。

    他此前从未听说过五条家还有个如此受宠的女儿。

    五条家主的个性他是了解的,即便是子女,亏本的买卖他也绝对不做。

    那么,为了“五条音”这个回归家族没多久、天赋平庸、身份不显的庶女,他竟然舍得被宰一次肥羊?

    这其中定有蹊跷。

    不过,那不是禅院言会关心的。

    “很难办。”他直言不讳地把结果告知了阿音。

    “这个诅咒很毒辣,我不能将它完全封印住,最多只能延缓它侵蚀的速度,给你多争取一些存活的时间。”

    “这样啊。”阿音的脸上是淡淡的笑容,“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麻烦您了。”

    不为希望破灭而悲伤,也不为诅咒缠身而悔怨。

    浮现在这不过双十的少女面庞上的,是看破生死般的平淡,躯壳刻满了累累病痛的伤痕,她的灵魂却像已飞往高天之外,挣脱了红尘凡俗,另一种意义上的凌驾于众生之上。

    这般心态,即便是最死板的禅院言也不由得动容。

    在将死之人面前,具有诸多劣根性的人类也不会吝啬释放那一点点善意。

    “我还会在禅院家停留一周,助你稳固封印。”

    说罢,这关乎生命的沉重话题忽而一转,禅院言想起来什么似的,对阿音说道:“听说你还有个很宠爱的弟弟,是那个六眼之子对吗?”

    忽然扯起了家常。

    阿音的脑回路没跟上他的,愣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嗯,是悟。”

    “哈,被称作神子的六眼啊……”禅院言的语气似笑非笑。

    若不是阿音的视力极度衰退,她定然会发现这位中年男人的神情复杂极了,介于赞叹和不屑之间,带着一点微妙的嗤之以鼻。

    “我们家也有一位完美继承了祖传术式的孩子,和五条悟正好年纪相仿。”

    只是和五条家的神子相比,禅院惠实在名声不显。

    “也不知这两人,究竟是谁更胜一筹呢……?”

    这绝不仅仅是两个孩子间的较量,而是禅院家和五条家的底蕴比拼,祖传术式的强弱对比,这种无形的针锋相对,早在两个孩子同年降生时便已暗搓搓地开始了。

    哪一家都不愿意承认自家的祖传术式略逊一筹,于是拼了命的往孩子身上施加压力,造就的直接结果便是,五条悟愈发叛逆,禅院惠愈发沉默。

    “您的意思是……?”阿音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啊,不必放在心上,就当是我年岁大了,越来越爱自言自语吧。”

    一个将死的少女,没有必要再让她挂心俗世,让留在人间的最后时光保存纯白的画卷便可,不必染上政治倾轧的肮脏泥泞。

    禅院言此时格外的宽容,同他平日里苛刻的形象大相径庭。

    一些不必要说的“闲话”,也被他压在了心里。

    他把自己放在了长辈的定位上,面色和蔼地同阿音聊了一会儿,直至少女感到疲累不堪,阖上眼眸称自己需要休息,他才退出门外,和某个白发男孩撞了个正着。

    被五条悟冷淡的目光扫射,禅院言丝毫不慌,还讶异地挑起了眉:“哦?五条小少爷竟然还有空探望自己的姐姐,看来是令尊的课业还不够充实您的生活?”

    好一番阴阳怪气的刺探,五条悟皆无视之。

    禅院家的人普遍看他不顺眼,他早就习惯了。

    “我只是怕禅院长老不守约定,管不住嘴。为了避免我那个傻乎乎的姐姐遭受蒙骗,不放心才跟来看看。”

    一言以蔽之,我看望我姐姐,关你屁事?

    五条悟的语调陡然冷了两度:“你跟她说了什么?”

    “我不就是拉拉家常,和你的姐姐寒暄了两句吗,竟然不由分说地恶意揣测他人行为,五条少爷好教养。”禅院言不冷不热地刺了回去。

    他无意和五条悟纠缠,说得过了还有欺负小孩的嫌疑,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孩子气的掌控欲”便洒然拂袖,和五条悟擦肩而过。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男子离去的背影,冷哼了一声。

    禅院家的怀心思可多着呢。

    他实在想不通,请动禅院言长老来施加封印,为什么对方还要多带一个孩子?即使是潜力巨大的十影术式所有者,在这种场合也派不上用场吧?

    用意不明,五条悟难免对他们多留了一些警惕心。

    可惜禅院言实在是个人精,做事滴水不漏,他观察了这么久,也没找到这家伙的破绽。

    五条悟推门的动作忽而止住,他看到了屋内少女沉沉休憩的身影,随即收回迈出的脚步,放轻力道把门重新关上。

    算了……

    只要他们别在五条家搞事,不危害到这个家族,随他们怎么作。

    这些烦心事没必要告知阿音。

    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立场不同的两拨人,难得一次达成了共识——在对待阿音的体贴上。

    ………

    一觉睡醒,阿音久违地感觉到神清气爽。

    大概是在这具柔弱的身体里待久了,阿音现在能自如地走两步路都感动不已。睡眠像是将体内的沉疴洗涤一空,压迫在心肺的沉重感减轻了许多,呼吸也无需费力,除了手脚仍然发软,眼前仍模糊不清外,身体状况的改良几乎让她以为诅咒已祓。

    ——当然,她的理性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啦。

    一觉醒来天色已暗,阿音不愿打扰休憩的侍女,她独自爬起床,披了一件单薄的羽织,便走到前院的走廊上,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她不敢走太远,这双相当于高度近视的眼睛让她只能小心翼翼摸索着前进,感知的敏锐度也直线下降,她仰头看着银月高悬,竭力在朦胧的视野中勾勒出月亮的图案。

    “呼……”

    沁入心脾的凉意,似是缓解了多日来累积的疲倦,虚软的身子也稍稍恢复了活力,阿音在袖子里摸了一会儿,抽出几张扁平的纸片来。

    这些纸片都是阿音曾经制作的人偶,在她仅剩的最后一点咒力也被侵蚀干净后,人偶也被打成了原型,三维立体人变成二维纸片人。

    虽然没有了用处,阿音并不打算将它们丢弃,好歹也见证了她曾经辉煌的逃课史呢,权当纪念吧。

    在这个四下无人的僻静夜晚,她也只能和自己的纸片人自娱自乐了。

    阿音在心里默数着纸片的数目,一张,两张,三张,四……

    嗯?

    阿音的手一顿,又重新数了一遍。

    只有三张。

    这数量对不上啊。

    她一共做了四个人偶,技术也愈发精湛,可以说第四张纸片是她制作得最好的成品了,而且时间距离也近,或许上面还残留着她的咒力呢。

    居然就给弄丢了。

    阿音垂头丧气地心想,果然拿和服的宽袖来装东西还是太勉强了吗……

    “你在找这个吗?”

    毫无预兆的,忽然冒出的声音。

    吓得阿音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想要往旁边跳窜,却忘记了现在自己弱柳扶风林妹妹的人设,小腿陡然无力,支撑不住力道,眼看着就要脚崴。

    “小心一点。”

    倾倒的身躯被什么人扶住了,阿音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只能借着一点微弱的月光,描摹出小小的黑影,声音也是符合身高的稚嫩。

    然而,声音幼嫩,语气却是出乎意料的沉稳。

    “抱歉,冒犯了。”

    那人将她扶稳,之后才给了她解释。

    “无意打探你的**,我是被这张纸片上的零星咒力引来此处,这是你的作品吗?”

    禅院惠扶好了她,便礼貌地后退两步,和少女拉开了距离。

    他掏出纸片,亮在阿音的面前,可她的眼里仍是茫然。

    “啊……抱歉。”阿音实在认不出来人,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的眼睛快瞎了,看不清很多东西。是你捡到了我的纸片吗?十分感谢。”

    禅院惠微愣:“……这样啊。对不起。”

    俩人交谈了没几句,一大半都是在互相抱歉。

    二人微妙地沉默了一会儿,阿音率先破功,“噗嗤”地喷笑出声。

    阿音从对方的音色中推断出他的年龄,对孩子很宽容的她往旁边让了让,示意他坐下。

    “你也是睡不着吗?来陪我聊聊天吧。”

    禅院惠欣然应好。

    “你对我的纸片很感兴趣吗?”

    “算是吧。”禅院惠轻声说道,“做法看似简单,但其中术式却是经过了数次简化后的精妙,而且更重要的是……”

    “这种纸片的工艺,和‘式神’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我很意外。”

    禅院惠偏头看了她一眼,“五条家的人,居然会有精通式神术法的人在。”

    这怕不是投错了胎吧。

    阿音尴尬地眼神漂移:“啊这,你误会了,这并不是我发明的术式。”

    实在没脸皮占禅院阁下的功劳,阿音面色微红:“我哪有那么厉害,这其实是一位我很敬重的术师教我的,我只会用,对于其中原理是一窍不通。”

    “嗯……”禅院惠沉吟片刻,忽而说道,“既然如此,那位教导你的术师有没有禁止你往外传?”

    咦?

    阿音回忆了一下。

    禅院阁下似乎就让她好好用纸片人,其他一概没提?

    “没有。”

    “太好了。”男孩的嗓音忽地明快了些许,“那你能教我吗?”

    禅院惠盯着轻飘飘的纸片人,眼底含笑:“我很感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