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在双家主间的我不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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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诅咒阴谋

    阿音提出的学校设想,很好很美满,领先咒术界一百年。

    现实却很骨感。

    不论禅院惠和五条悟会面就“在咒术界实施公立学校计划的可行性”这一论题谈论到了多晚,亢奋一整夜依然思如泉涌,甚至在心里打起了方案草稿,恨不得直接快进到开学大典——他们依旧要把这个长远的大计划先搁置着。

    手边有更要紧的事做,关系到阿音,他们不能马虎。

    风拨阴云,灼日烈烈,池塘泛起星星点点金箔般的光,莲花舒展腰肢,果实饱满的莲蓬被人折下,搁在了托盘里。

    “夏天到了。”

    风中添了沉闷的热,夏日蝉鸣不绝,蟋蟀在丛林间蹦跃,一道人影从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穿过,惊起了蝴蝶。

    手中一把紫伞,炎热覆于阴影之中,阿音迈过木桥,沿着熟烂于心的路线往回走。

    她略一瞥去,只见小园林中的那方凉亭下,两道苍老的身影对饮而坐,认出了那俩人是谁后,阿音的脸色微妙,脚下却转了个方向,刻意避开了他们。

    禅院惠不擅长应付他久未谋面的父亲,阿音就更不擅长了。

    也许是宗家不大?阿音最近总能偶遇这位禅院家的前代家主,每次她的尴尬都要比前一次更甚。

    并不是说禅院惠的父亲待她不佳,恰恰相反,他对阿音十分热情友好,丝毫不拿她当外人。阿音想,这也许是她拿回了圣物,完成了他多年来夙愿的缘故。

    由于禅院惠无意再让他的父亲插手族务,所以在禅院宗家,处处可见无所事事的禅院千鸣的踪影。

    那凉亭下的,可不就是他嘛。

    与他同行的那个人,阿音也认识,不过是在幻境中的五条家有过一面之缘。

    传闻是前代家主禅院千鸣的好友,禅院言。

    曾帮助过五条音压制诅咒的人,也是全心全意扶持禅院惠上位,为他排忧解难的忠实家主一派。

    感情就是这么奇妙。

    比起血缘上与惠更亲近的禅院

    千鸣,她对禅院言更加有好感。

    至少,时间证明了他的忠诚。

    那俩人会同时出现在这里,她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约莫是久违的老友要好好叙旧吧……还是不要打扰他们好了。

    阿音放轻了脚步,把探头的丑宝摁了下去,不愿让凉亭赏景的那俩人注意到她,换了一条僻静的小路走。

    隔着一定的距离,他们并没有察觉到某个蹑手蹑脚的身影。

    凉亭中,侍女为二人斟满了两杯酒。

    他们聊得尽兴,酒一杯接着一杯下肚,像是要把这二十来年的话一口气说完,他们在这凉亭里待了不少时辰,从追忆往昔到展望未来,能说的话题都说了个遍。

    “千鸣你这家伙,一声不吭,抛下我们这帮老友,和你家的小儿子,只带着你夫人就去寻找圣物,我该说你什么好?”

    不可避免的,陈年旧事要被拎出来反复鞭尸。

    禅院千鸣苦笑:“行了,我已经尝尽苦果了……当初年轻气盛,自以为天下无双,便贸然踏上了那条不归路,如今想起来还颇为讽刺,为这圣物付出二十余年的人生,到头来,属于我的、不属于我的,统统都离我而去……”

    他举杯,一饮而尽,动作豪迈爽快,又何尝没有借酒消愁之意。

    禅院言都看在眼里,内心轻叹一声,挥手让侍女再添酒水,今日是必不醉不归了。

    见老友这种模样,禅院言也于心不忍,劝慰道:“你别太悲观了,你不过是回来得太突然,惠暂时不适应,惠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性格我清楚,那孩子不是薄情寡义之人,他也一定是把你这唯一的亲人放在心上的。”

    “惠,惠……我愧对他啊。”男子面容愁苦,摇了摇头,“我自己做了什么我清楚,你也不用挖空心思来安慰我了。”

    “我只是想说,你这二十年也并没有付诸东流,不是吗?”禅院言放下小酒杯,缓声说道,“至少结果是好的,圣物流落千年,最终还是回到了御三家的手中。”

    “你虽并未寻

    到圣物,但提供线索的功劳不可磨灭,若非有你的线索,如今的后起之秀也未必能成功带回圣物。”他灌了一口酒,闷声道,“别太钻牛角尖了。”

    “我就搞不清楚,包括你在内,族里的那些老家伙怎么一个比一个舍不得放下手里的权柄,撂不开身上的担子。”

    禅院言嘿嘿一笑:“我就不一样了,把时代交给年轻人就好。让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趁早娶一个媳妇,是不是术师无所谓,我只想老了能儿孙绕膝,颐享天年。”

    禅院千鸣满眼复杂地看着他:“你还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曾经的禅院言,比绝大多数长老都要墨守成规,死板苛刻,这一点,在禅院千鸣的“记忆”中能看到。

    是友人的失踪吗?是抚养友人遗子的责任,旧友音讯全无的打击,改变了这个老人的性情吗?

    禅院言哈哈大笑:“我现在就是禅院家……不,咒术界的异类!你不用提醒我也知道!”

    “不说那么多了,来,喝,喝!”

    难怪。

    禅院千鸣抬起酒杯,借饮酒的动作,遮掩眸底的那一丝不自然的暗色。

    倘若禅院惠是被这样的言长老抚养成人,他会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棘手。

    黄昏降至,夕日欲颓时,天光乍满池塘。

    不知多少杯酒下肚,即使是他们也有点支撑不住了。

    头脑晕热,禅院言哑着嗓子说道:“你知道吗,你家的那个儿子……其实并非全然不幸的。”

    “童年时,他也有过朋友。”

    那贴在书屋暗间里的,满满一墙壁的小纸人,是童年时最纯真情谊的见证。

    “禅院家以封印术闻名,祖传术式以操纵式神为手段,术师一生都要与影相伴。”

    “禅院家的十影术师,就像是天光放明的大白天,也无法被太阳照射到的阴暗面。”

    影子是他们的眷属,黑暗是他们的活水源泉。

    “惠那孩子,我亲眼看着他登位的时候,仿佛看见一个只能活在阴暗的夜晚、在昼日无法自如生

    存的幽灵。”

    他踏着曾暗算他、觊觎他、多方打压他的长老们的鲜血,登上了家主的位置。

    他胸膛在起伏,脉搏在跳动,却比任何时候都像个死魂。

    禅院惠的童年受尽了恶意,言长老本以为,让他亲手报仇,就能让这孩子迎来新生。

    事实是他错了。

    报仇不能让一个死寂的心活过来,血液无法成为浇灌生命的活水。

    童年时期唯一的亮光却残如烛火,在那缕火光熄灭后,他的童年也彻底沉入影子般的黑暗。

    酒精发酵,面前的人影渐渐模糊,禅院言呢喃着,“我从没想过熄灭的烛火会重燃,而且……变成了亘古不灭、炽热难当的太阳。”

    那太阳实在太明亮了,一下子,就把那人扎根的黑暗驱散殆尽,她把一个影子带到了阳光下,多么不可思议,堪称奇迹的壮举。

    吃力地伸出手,禅院言想要轻拍老友的肩膀。

    “所以你也别忧虑了,你家那孩子,早就找到了自己的道标……”

    夕阳隐没在了地平线下,最后一丝余光被夜幕吞噬。

    酣醉的长老倒在石桌上,被侍女扶起,缓慢地往宅屋走去。

    石桌的另一头,早已空无一人。

    酒液微凉。

    ………

    禅院千鸣不能再回到主屋,禅院惠给他重新划了一个住宅。

    就物质条件来说,绝对没亏待他。

    禅院千鸣两三步回了屋,嗅到衣服上挥之不散的酒气,他皱起眉头,嫌恶地扭过头。

    “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去应付禅院言的时候。”

    煤油灯忽然大亮,另一人的面容也随之显露。

    光就外表而言,那是一个容姿清秀的少年,白色短发,额后的一圈挑染为红,手腕缠着佛珠,衣物宽大而显得松垮。

    此时,少年嘴角的那一点嘲弄和恶意,破坏了这张脸整体的美感。

    “怎么,陪老头子聊了那么久,套取到有用的信息了吗?”

    “你也别只顾着说风凉话,里梅。”

    禅院千鸣,或者说应该叫他

    千年前的诅咒师,羂索,轻哼了一声,挥开木桌上的杂物,在另一边坐了下来。

    “没用的情报一大堆,不过姑且还算有所收获吧。”

    羂索盯着同样恶贯满盈的诅咒师,嘴角咧开一个笑容:“里梅,你不是想要两面宿傩复活吗?”

    “你找到合适的容器了?”

    事关两面宿傩,里梅收起了漫不经心的姿态,他严肃了表情,皱着眉看向羂索。

    “算是吧。”

    羂索慢悠悠地吐出一系列描述:“完美克服阳光弱点,可以自如行动的鬼之身躯,不死的特性,足以承载宿傩的毒,还有极大的咒力潜质……再怎么挑,目前也挑不出比那个女人更适合的了。”

    “唯一麻烦的是和禅院惠的式神契约,不过没关系。式神契约是双向的,只要宿傩大人在那个女人的躯体上复活,随时都可以通过契约反向杀死禅院惠。”

    里梅听闻,稍稍舒展了眉头:“勉强合格的容器吧,不过鬼之身躯,是无惨那个废物的眷属?”

    “她可比无惨有用多了。”羂索嗤笑,“她可是达到了鬼舞辻无惨都梦寐以求的境界。”

    “可以。宿傩大人的手指,你准备好了?”

    “当然。放心吧,我存放的地方,是绝对的盲区,没有人找得到。”羂索说道,“只待夏末,时机成熟,宿傩的手指才会真正现世。”

    “夏末。”

    不到两个月。

    比起他们近千年的等待,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

    里梅舔了舔干涩的唇,难以抑制的激动在心脏鼓动、沸腾。

    布局筹划,潜伏等待……

    快一千年了。

    两面宿傩大人,诅咒的盛世……终于要重临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反派登场了,大家不要着急,往好的方面想,这证明阿音快死遁了,现世篇章也要来了。

    看了这章,联想力强的读者应该能猜到阿音是咋死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