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开始有圣诞节的气氛,阮依她们还在准备动漫设计大赛的最后一步,明天就要去比赛了。
参加这次比赛的主要是周围几个省份的大学,先是把作品寄给主办方,前20名的将在明天去C市市中心现场比,讲述做这个视频的意义和回答相关的专业知识。
陆离他们到会场的时候,主持人已经开始讲话了,他们这边是叫苏和悦上去。
终于到苏和悦出场,阮依有点担心:“她应该没问题吧?”
陆离平静地说;“没问题,苏和悦在传媒系很出名,如果只是外表,传媒系从来不缺美女。她个人能力突出,才大二假期就去地方电视台做主持了。”
虽然是事实,但听他这么夸另外一个女生,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果然不负众望,苏和悦完成得很好。在视频最后,有一条字幕,苏和悦按了暂停键,上面写着;珍惜身边的人,所有的缘分,都是我们求来的。
画面停顿在那里,她就鞠躬谢幕。
场下掌声雷动,简单的一句话把看似爱情的主题,升华到了人类共同的东西:爱与缘分。
陆离看到字幕就说:“你们更改添加内容,都不需要向我知会一声?”
这确实是原来没有的,昨晚阮依突然想到就直接打电话给苏和悦说了,没来得及通知大家。
现场反响不错,听到陆离发问的时候还是有点心虚:“是我的主意,昨天太晚了就没和大家说,不好意思啊,是我越矩了。”
“知道是你的主意,下不为例,出什么纰漏,大家辛苦那么久的成果就功亏一篑了,你怎么负责?”陆离也是看效果不错,并没有责怪。
阮依在心里偷乐,他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冬天衣服厚,阮依头发是全扎起来的,没有头发这道天然屏障,阮依偷笑的样子被陆离一览无余。
有那么值得高兴?陆离不明白。
在主办方宣布他们拿了第一的时候,使劲鼓掌,又摇着陆离:“第一名诶!阿离。”
陆离也不是不高兴,只是和她比起来淡定许多,她兴奋得不知所以,周围的人都转过来看他们。
情绪是相互感染的,陆离笑着握住她的手:“好啦,小声点,那么多人盯着你看呢。”
他完全是一种宠溺的口气,握着阮依的手没松开,阮依立马规规矩矩地坐着,怕自己一动他就松手。
刚刚还一直闹腾的人,立马就安静得不像话。陆离有点好奇,只见她低着头,本来很冰的手逐渐回温。
伸手摸摸她的丸子头,嗯,感觉还不错。
笑意在嘴边蔓延开来。
那些有课没跟着来的人,一看到群里说拿了一等奖,所有人都叫嚣着庆功宴一事。
陆离就回一句话:行,地点随便你们挑。
入冬后的白天越来越短,才7点多人就到期了,说一起去吃火锅。
刚开始点菜的时候,有人还顾忌说:“点菜别过分啊,血汗钱呐,留点换设备。”
“不用,我请,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公款留着,随便点。”陆离把外套挂在架子上,才走过来。
苏和悦笑着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接私活儿又赚钱了?真大方。”
陆离也不反驳,径直走到阮依旁边坐下。
一开始大家都饿坏了,胡吃海喝的,直到肚子填差不多了才开始敬酒。
无非就是说这个辛苦,多亏某某的话。
就苏和悦不随大流,一站起来就朝着陆离他们这边喊:“我觉得要好好谢谢他们俩,配合太默契了!我们那主题因为配音缩小了些,总感觉是男女之情。但你们不知道,阮依在后面加了一句话,整个儿都不一样了!这杯我得敬你们。”
说完一口干了,旁边又有人问加的是什么?
苏和悦晕晕乎乎的:“不知道,肯定是他们之间的情话,我在上面都看到他们卿卿我我了。”
所有人开始起哄,说把这个送给他们当定情信物。
阮依和苏和悦隔得远,不能奈她何,只能干着急。
眼看大家兴致没有下降的趋势,阮依借口说去卫生间就出去了。
后面苏和悦还口齿不清地说:“还,害,害羞了。”
阮依把门带上,他们吃饭本来就在最高一层,她就走到楼顶透风。
不曾想,前几天断断续续的下的雪,在今天下得纷纷扬扬。天台已经堆积了薄薄的一层,一眼望去,不少人家的屋顶都变白了。
整座城都在下雪。
阮依伸手去接,还没看清雪花的棱角它就化了,她喃喃自语:“好漂亮。”
“你喜欢下雪?”后面传来陆离的声音。
她使劲点头:“喜欢!”鼻头被冻得红红的,满头白雪。
陆离站在门边看着她,阮依又去接落下的雪花:“你是不是也是被他们调侃怕了才出来的?”
“不是,我是想见你才来的。”
阮依世界的时间在刹那间静止,手臂缓缓放下,呆呆地看着陆离。
听到他踩到雪发出“咔呲咔呲”的声音,他走向阮依,弯腰抱着她:“阮依,我们在一起吧。”
阮依用了很久的时间,想证明自己不是做梦,攥着衣角的手僵硬得无法移动,想掐自己都做不到。
“你说什么?”她声音颤抖,还带着哭腔。
陆离放开她,把手覆在她手上,目光如炬地盯着她:“我说,阮依,我们在一起吧。”
阮依依旧呆滞:“我不是在做梦吧?好不真实。”
为了确认不是做梦,她绕过陆离,边走边说:“我去找苏和悦,看看是不是做梦。”
陆离抓住她手臂:“我告诉你就可以了。”
路很滑,陆离稍一用力阮依就往后退,还没反应过来,唇上的温热提醒她不是在做梦。
她眼睛瞪得老大,手僵直地垂在身侧,她不想推开陆离,但条件反射地挣扎。
陆离把一只手移到她头上,呢喃道:“别动,把眼睛闭上。”
像是被蛊惑一般,阮依把眼睛闭上,也不敢动。心跳那么厉害,又能感觉到冷,应该不是做梦吧?
哪怕各种事实都在告诉她这是事实,她还是怕,怕这一切是梦里南轲。
她这样子,比赴死还壮烈,毫无美感可言。
陆离笑着放开她:“不愿意也不要折磨自己啊,还憋气。”
“没,没有。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呼吸,再来一次。”说着就闭上眼睛。
但是陆离没吻她,用手触摸她的额头,阮依睁开眼睛看着他。陆离又把手移到她眼睛、鼻子、嘴巴、最后停留在她梨涡那里。
“笑一下。”他声音低沉轻缓,眼神柔情似水。
阮依把脸转向他手指的方向,轻咬了一口,陆离吃痛地缩回去。
“你会痛,看来是真的!”阮依觉得这样的陆离比毒药还可怕,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阮依手插在腰间:“你既然都说了在一起,那我们就名副其实了,你不准对我始乱终弃。”
“名副其实,始乱终弃。有那么严重?”
“有。”
陆离轻笑着把她拉进怀里:“好。”
他用外套把阮依裹着,满天飞雪没让阮依感到凉意,反而觉得好像全世界的花都在“噼里啪啦”地开放。
苏和悦的声音特别煞风景地响起来:“你们快来看,下雪了这小两口还在这儿搂搂抱抱。”
后面响起,一堆人的脚步声。阮依局促地推开陆离,那些人看到他们之后都在开玩笑。还有人说他们是为了那个动漫的所有权才在一起的。
陆离也懒得解释,拉着阮依就走,丢下一句:“我去买单,等下还有活动账记我头上。”
身后一阵喧哗,阮依面红耳赤地跟在他后面,还险些踩到他脚。
学校里早就白茫茫一片,在夜灯下的雪像是棕色琉璃,晶莹剔透。
“你以前说我给你时间,什么时间啊?”阮依蹦蹦跳跳地,倒着走问陆离。
“随口一说,没什么。”陆离一看到她倒着走:“好好走路,路滑,等下摔着了。”
阮依顺从地走在他旁边,吊着他手臂:“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挂在你身上,你会不会明天起床又后悔了?”
她认真的小表情逗乐了陆离:“傻。”说完摸着她的头:“你不要后悔就可以了!”
阮依绕到他前面站着,好多年后陆离都记得她那无所畏惧的样子,她说:“我不会后悔的,食得咸鱼抵得渴。”
不明白她喜欢的源头在哪里,能让她像穿了铠甲一样不惧刀枪。
“谁是咸鱼?”陆离口气不善。
“比喻嘛!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
……
嬉笑着回到宿舍,陆离在她楼下站了一会儿才走。
陆离打电话给慕辰说,叫他出来一下,有话想和他说,在宿舍不方便。
没多久他就下来了,看到陆离坐在椅子上,他走过去踢陆离脚:“赶紧的,有事儿说事儿,冷死了这外面。”
陆离递了杆烟给他:“坐下说。”
抽着烟,慕辰靠在椅子上:“那么晚回来,是去搞庆功宴了吧?又是一等奖?”
陆离点头,慕辰笑着说:“改天把产品给我看看,阮依这小丫头配音怎么样。她以前就喜欢干这些,还说要成为明星什么的。”
他絮絮叨叨地说起从前,陆离深吸一口烟,把烟头扔在旁边垃圾桶:“我和阮依在一起了。”
慕辰愣了一下,把烟灭了丢在垃圾桶,站着说:“我以为什么事,我早就知道她喜欢你,在一起是好事儿啊。”
说完把脚边的雪全踩平:“上去吧,太冷了。”
他低着头就往宿舍楼走,陆离在身后喊了一声:“慕辰,你心里实在不爽就和我去跆拳道馆练练。”
慕辰没回头:“没必要。你也没必要这样,我们是一回事,我和阮依是一回事,你们又是一回事,我分得清。但你要是对她不好,就别怪我不顾兄弟情分了。”
那时候陆离觉得和慕辰应该会是一辈子的好兄弟,他笃定自己不会伤害阮依。只是事实无常,所有的事与愿违都变成恶果自己吞下。
在那些不眠夜里,总是想起阮依说的:食得咸鱼抵得渴。
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