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依没什么大问题,医生只说是气急攻心。身体一下子承受不住,就造成了这种情况。
阮依一两个小时都没醒,陆离很着急,跑去问医生:“她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是不是还要什么问题没有检查出来?”
医生看了他一眼,“我也奇怪,什么事能把一个人气成那样子。但身体是没有问题,可能她自己也需要休息,过不了多久会醒的。”
虽是如此,陆离还是隔一会儿来问一次医生,后来医生直接受不了,跟着他过去。正好阮依醒了,医生就数落陆离,“都说会醒,一直来问,怎么讲都不相信。”
然后又温和地问阮依,“姑娘,好点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醒来就听到他说一长串听不懂的话,阮依愣着点头,想着不对,又摇头说:“没有不舒服了,谢谢医生。”
“不用谢,你醒了他就不会再来骚扰我了。那你好好休息,有事按那个铃。”走到时候还颇有怨气地看两眼陆离。
刚才脑子一片空白,没多久就被塞得满满的。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全部涌来。阮依想到自己欢天喜地买菜的场景,就觉得好笑。
陆离递水给她,“喝点水吧,你睡了好久。”
她没有看他,侧到另一边睡,“陆离,我们到此为止吧。”
他抬水的手僵在半空,然后无力垂下。他捏紧手里装水的被子,水洒了一地,塑料杯被他抓在手里。
但他声音没有波澜,“理由?”
阮依没有回头,背对着他说:“你能解释不清楚我问你的问题。”
“你问。”
她坐起来,直视陆离,“第一,你明明早知道杜俞和慕伯伯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第二,你说她的钥匙是偷偷配的,她怎么有机会得到你的钥匙去配;第三,她什么时候去配的,你为什么都不和我提;第四,如果那件事确定,那她就有很大可能是害死我妈的元凶,你为什么还和她往来;第四,她说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阮依挑衅地看着他,“你能事无巨细地回答我吗?”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薄唇轻启,“能!”然后又突然话锋一转,“但我突然又不想解释了,这样拖着我们都累,那就分手吧,对你来说,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还以为他会说什么,辩解一下,阮依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里有泪水在积蓄。
在眼泪掉下之前,她笑着把脸转到另一边,“是对你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吧?”而后点头,“也是,那就这样吧。”
陆离喉结滚动,“好。”
她故作轻松,“那我能不能提个小问题,就当是分手礼物?”看他点头,阮依继续说:“我就想问你,杜俞说的孩子,是你的吗?”
他想了一下,再次点头。
“呵……寒假的事?”
答案还是让她失望的,陆离还是承认了。
她盯着陆离看了许久,“我以为你真的对我有感情,现在想来只觉得自己蠢。还说怎么一个寒假不联系我,原来是早就预想着怎么和我分手了,你就等我提对吧?”
他表情有些痛苦,“依依,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想过伤害你。”
“那现在你是在做什么?”
“……”
“所以你真的不解释吗?”
“解释这次,还有下次。况且,我和她的事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她哭出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人怎么说变就变呢。”把眼泪擦干净,“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他僵硬地转身,步子沉重。
阮依突然发问,“如果。”他停下,没回头,“如果我今天没发现,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说?”
“这种问题根本没必要,徒增彼此伤感而已。”
她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哈哈~你伤什么感?”
陆离没有回答,阮依从床上起来,走到他背后,“你一直心里都有她?”
“不算是。”
“我会把她送进监狱的!”
“我不会帮你,也不会阻止你。”
“谢谢。”说着就往床的方向走,陆离突然转身,把阮依抱住。
她没有挣扎,平淡地说:“你是在求原谅还是道别?”
“等我。”
这句话在以前他就说过,过去和现在重叠,阮依很生气,用力把他推开,“凭什么?凭什么你叫我等就等?上一次叫我等,是因为你忘不了她;这一次呢?因为你重新爱上她,所以叫我等?我不会等,你走吧。”
“好好照顾自己。”
她蹲在地上,手插在头发里,“滚!”
陆离走出去,把门关上,听到里面传来的啜泣声,手搭在门把上,最后还是没有打开。
他这才把手里的塑料杯丢掉,手里被勒出的血印,恍若未觉。
……
李衫衫慌慌张张跑进医院,找到她的时候,看到她正坐在医院后院的椅子上,和一个小孩子在说话。
“依依,怎么突然就进医院了?”她坐在阮依旁边,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你怎么来了?”转身对那小孩子说:“姐姐朋友来了,你想回去,我有时间再来找你玩。”
小孩子很听话,蹦蹦跳跳地走了。
阮依又问她,“陆离打电话给你说的吧?”
“对啊,当时我在外面吃饭,一听你进医院,吓得我赶紧跑来。”想想觉得不对劲,“诶~他知道你在医院,为什么不陪着你?”
阮依耸肩,“因为我们和平分手了。”
李衫衫不相信,笑着推她,“不可能,你们两个骗着我好玩是吧?”
“你也问过他为什么他自己不来,他是不是说我们分手了。”李衫衫点头,阮依继续说:“那不就结了,陆离什么时候骗人了。”
这么一说还真是,她低下头,扒开阮依的头发,看她脸色确实不对,眼睛还红红的,“你哭过了?”
她爽快地承认,“嗯嗯,那小孩就是来安慰我,说是把他糖给我,叫我不要哭了。而且啊,还……”
李衫衫打断她的话,“在我面前你不用这样,难过就是难过,不用找话题。”
她沉默,然后靠在衫衫肩上,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颗颗打在衫衫手上,“17岁到现在,我心里眼里都是他。他就不一样了,他心口有朱砂痣,头顶有白月光。我呢,不管怎么样,都只能是饭粘子和蚊子血。”
“他和杜俞在一起了?”她吃惊,又生气。
“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刚看到那小孩,就在想,他们两个人生的孩子应该很漂亮。”阮依像是在说梦话,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
李衫衫把她头推开,“我去找他。”却被阮依死死拉住。“你放开,这么懦弱给谁看,本来就是他们不对,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难过伤心。”
她抬起头,“我不是懦弱。衫衫,如果他心在我这里,我就可以闹。他要是不在意我,我做什么都是给自己难堪。”
互相喜欢,闹脾气是增加感情,生活的小情调;如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就只能是一个人的狂欢。
她觉得好累,突然有点想洛洛,“衫衫,我想回家一趟,学校有什么事你帮我处理一下,可以吗?”
“现在回吗?大晚上的,明天再说吧。”
也是,她现在这种状态,什么事都干不了,“那明天回。”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坐车回去了。
正好洛洛回家吃中午饭,看到阮依,简直高兴得起飞,“依依姐,你怎么回来了?你是不是知道我要上台发言,特意回来的?”
她一头雾水,看向她爸,只见他眨了几下眼睛。阮依干笑,“对啊,就是知道才回来的。”
“那我去看看穿哪件衣服比较帅,你等我啊。”说着就跑上楼去。
阮依问她爸:“这小家伙发什么言?”
“哈哈……他们学校办了个校庆,他去代表学生发言,还有节目要表演。”他说的时候眼里全是慈爱,“怎么突然回来,都没说一声。”
她犹豫半天,“我有件事想和你说,你千万沉住气,不要激动。”
阮依考虑再三,觉得这件事她爸有必要知道,但又怕他过于激动。
阮文杰语气平和,“不管什么事,都是你事先知道的,既然你能接受,那我作为父亲,怎么能说接受不了?说吧,有什么事我们爷俩一起承担。”
很简单的话,也很温暖。
阮依尽量用平稳的语气,把事情从头到尾的叙述了一遍。一开始从洛洛那里发现端倪,然后一步步往下走,连中间碰到的钉子她也一并说了。
最后,她把那个结论说出来,“所以,妈妈的死确实有意外的成分,但一开始的真凶就是杜俞。而且,慕辰生日那次我听到她和慕伯伯谈话,感觉他也知道杜俞所作所为,只是不知道是事后知道的,还是事前知道的。”
阮文杰面色凝重,阮依还以为他会暴怒,平静得超出她的预算。洛洛看出他们在说正事,就没打扰,自己安安静静地去厨房吃饭。
良久,阮文杰才说:“依依,辛苦了。”就这几个字,让她觉得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但他接下来的话让阮依震惊,“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最后那段时间,你妈妈在会那么沉闷。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是觉得自己害了一个小姑娘一生,心怀愧疚,以至于到最后都没有说真相。”
他看着院子里零星的花,“依依,我不想计较了,只想替她好好照顾这些花。然后看你成家立业,看洛洛长大,我就去找她。”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阮依问。
“不,交给我来。你这么久以来肯定很辛苦,我还有很多朋友、资源可以用。她跟了我一辈子,我总要做点什么,你好好工作,剩下的我来。”
阮依总觉得他过于平静,而且说话颠来倒去。但中心思想她还是明白了,为了她和安宛好。
幸好她还有家人,她看着庭院里光秃秃的桂花树。
看吧陆离,我还不至于放不下你,我一定会放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