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依讲完那句话,就一直沉默,苏和悦知道她心里难受,也没多问。
她轻轻拍着阮依的背,像哄孩子睡觉似的。良久的沉默,她才问:“你和程林是怎么回事?在一起得突然,分开也猝不及防。”
阮依坐起来,用纸巾吸鼻涕,“和悦,你信吗?我其实是真的想和他好好在一起的,哪怕我还不能完全把陆离清除干净,但我真的动了想和他厮守终生的念头。”
“你怎么可能忘记陆离。”苏和悦很直接地反问。
她摇头,“那不一样,我在程林身上看到我的影子,那种千般试探的小心翼翼。自己被辜负,就不想再辜负别人。不曾想,会在一起几天之后就不欢而散。”
“原因呢?”
“他教唆杜俞假怀孕骗陆离,还叫程牧言给杜俞出证明。和悦,我介意的是,他明明知道杜俞做过的那些事,偏偏还和她有交集。”阮依把垂下的头发都撩上去,“不想说了,睡觉吧。”
晚上的时候,阮依听到她和简易南低声打电话的声音,这对欢喜冤家,好像又是在吵架。
阮依笑着入睡,心想:幸好还有你是幸福的。
辗转多日,阮依始终都没有去程林那里拿行李,她径直回家。本来当天晚上苏和悦就会有空去帮她拿行李,没想到程林先打电话给她了。
接到电话时,阮依正坐着喝茶,看到是程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喂,程林。”
“你的东西我都寄给你了,地址是宁城,你收一下。我怕你不好过来拿,就想了这么个办法。”他说话口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好,谢谢。”阮依还是很感激他这么体贴入微。
程林苦笑着,“你还会回西雅图吗?”
“会,直到你找到人来接替我的位置。后天回,我把这边事情安顿好了就走。”
“好,我明天就走,纽约那边有些麻烦我要去处理。以后西雅图就麻烦你了,我可能没时间过去,我会尽快找到人来接手你的工作。”他说得诚恳,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没时间,而是没理由。
阮依也明白他的意思,“听你的。”
挂了电话,张姨外面买菜回来,还带着洛洛,只听张姨数落他说:“你刚刚看到的那个变形金刚,和你阿离哥买的那个差不多,自己玩不见了还想重新买。”
回来这两天,阮依都快忘记这件事了。洛洛才想还嘴,阮依就把他拉过来,“你什么时候要别人东西了?”
他一本正经地说:“我也是这么和阿离说的,我不能要别人东西。可阿离说了,他以后会和你结婚,算不得是别人。”
张姨知道明天陆离就结婚,看到阮依脸色不对,就打断他,“别胡说,惹你依依姐不高兴了。”
最怕这种谁都避讳提前他,阮依笑着说:“张姨,他一小孩儿懂什么,我也没有不高兴。你先进去吧,我和他聊聊。”
张姨叹气,“你们这些小年轻呐……”说着就进去了。
洛洛神神秘秘地凑到阮依耳朵边,“阿离是不是惹张姨生气了?”
阮依装作生气的样子,扯着他耳朵,“他有没有惹张姨我不知道,你倒是惹到我了,下次再乱收他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你!”
洛洛大声叫唤,一直求饶。阮依也是佩服这个小戏精,她就没使劲,洛洛倒是叫得撕心裂肺。
晚上阮文杰还拐弯抹角地问阮依,“你明天有没有安排啊?”
阮依无语,“您就不能直接问我去不去参加他的结婚典礼?”
他干笑,“嘿嘿,那你去不去?”
阮依不想让他担心,“应该不去,我后天回西雅图,有很多事需要准备。”
“那么快又要走,那你这次回来干嘛?”
“怕过年不会回来,提前来看你们。”阮依想了一下,“爸,妈的事你有继续跟进吗?那边有人接我工作,我就会回来。要不还是换我来吧?”
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精彩,好像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半天挤出一句话,“你信不过我就直说。”
话说到这种程度,阮依自然是不好再说什么。
晚上她一个人在房间,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那次她在这个房间差点自杀的场景,觉得好笑又心疼。
那时候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天气,居然被陆离泼冷水,想着就冷得受不了。
哪怕她假装不去记,还是有人提醒她明天陆离会结婚。她想着还是给他发了条短信,毕竟他为了找她的地址,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会对别人说出“求”字。
她输入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过往种种如烟似幻,终不可追。既然决定结婚,就好好和她走下去,不管怎么样,我都祝你幸福。
陆离还在医院加班,就算他没有阮依新号码,但一看内容就知道是她。他放下鼠标,笑着回复:什么时候回西雅图?
这个弯转得有点大,阮依如实回答:后天。
陆离站在落地窗前,看路上车水马龙,想着要是阮依在肯定喜欢这里,她曾经说以后家里的落地窗一定要足够大。
看到阮依的短信,他盘算着和她见面的日子,看了眼时间,他回:一路顺风,晚安。
之后又发一条:我不会纠缠,所以号码别拉黑了。
阮依心里千回百转,看来他真的放下了。兜兜转转,她付出一整个青春的人,还是走远,眼泪开始滂沱,不眠不休。
奇怪的是,第二天没有看到任何他们结婚的消息,甚至没有一条细枝末节的新闻。
她没有去打听,可能是他们都想低调完婚吧。
第二天临上飞机,她接到慕辰电话,“依依,你一点都不好奇为什么昨天没有任何关于他们结婚的新闻吗?”
他口气是质问,还很生气。
阮依一头雾水,“为什么?”
“因为他们根本没办酒宴!陆离躺在病床上,一天晚上都叫着你的名字。听他说你今天走,我实在忍不住才给你打了这个电话。”
“病床?他怎么了?”阮依手里的东西差点提不住。
“当然又是胃出血,这个工作狂,谁都劝不住。你走之前来看他一眼吧,我刚从医院出来。这次好像挺严重的,他在市人民医院。”
挂了电话,阮依把行李寄存好,就往医院跑。
到医院,她问了陆离在的病房,一路忐忑不安地走去。
他穿着蓝色条纹的病人衣服,脸上有些胡渣,感觉比平常清瘦了许多,显得鼻梁更高。嘴唇苍白,手上还打着对滴。
阮依站着看他半天,颤巍巍地伸出手,还没摸到他的脸,他突然动了一下,嘴里喊着:“水……”
阮依忙给他倒水,但他人是昏迷的,根本喝不了。看到桌上的棉签,阮依拿了干净的,一点点蘸在他唇上。
许久,看他唇色没有那么干了,阮依才把水放下。
眼看航班时间越来越近,阮依轻手轻脚地走出去,把门关上。
没看到陆离迷迷糊糊睁开眼,对着她的背影,在空气中抓了一下。可能是想拽她的衣服,却只得到一片虚空。
阮依出门居然遇到了杜俞,很难得,她没有冷嘲热讽,只是瞟了她一眼,就走了。
杜俞的平静很反常,正常情况应该会耀武扬威一番,说不定还会把他们的结婚证翻给阮依看。可是她没有,甚至连看阮依时,都没有敌意。
她没空揣测杜俞的想法,匆匆赶往机场。
半天的机程,阮依经历了一个很长很长的白天,昏昏沉沉地回到住处,房东太太突然拦住她,递给她一本书。
是山姆的《猜猜我有多爱你》。
阮依觉得奇怪,“为什么给我这个?”
“是前几天,有一个很帅的人放在我这里,嘱咐我,等你回来把它给你。”房东太太还不忘记八卦地挤眉弄眼。
“额……他说名字了吗?”她拿不准是谁。
“问了,那个人说,你看到书就知道他是谁了。”
刚开始还纠结是谁,听她这么说,就不用想了。他们曾经配过大兔子和小兔子的故事,也就是这本书。
只是她好奇,陆离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一问日期,才知道是她回国的第二天。那第三天他怎么又出现在C市了?阮依越来越看不懂陆离。
那本书她一直放在床头,没有挪动。
休息了一天,她去上班的时候,安娜站在前台翘首以盼,一看到她,“阮总,你可算回来了!”
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怎么,是合作方出什么变故了吗?”
安娜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是私事。”
阮依问,“私事?”
“你和程总回国的第二天,有个帅哥来找你。真的很帅!虽然他很疲惫,但还是掩饰不了他英俊。”安娜眼睛都快冒星星了。
阮依无奈地摇头。
她突然正经地问:“那人是谁?你和我说,我绝对不告诉程总。”
她信誓旦旦的,阮依都走进办公室了她还跟着。
阮依把桌上的一份文件丢给她,“实在太闲了就把这份文件翻译一下,不许错字。”
安娜还想说话,阮依直接给她堵回去,“一个小时之内做不完扣工资。”
没有什么比钱更重要,她马上闭嘴,抱着文件一溜烟跑了。
阮依也开始工作,始终静不下心,走到阳台吹冷风。她想不通,陆离不远万里来找她,送了一本
书,还来公司找她。
猜猜我有多爱你?阮依自嘲一笑。
陆离苏醒,看到旁边的人是杜俞,掩饰不住的失落。
杜俞不是不知道,“她刚走,我遇到了。”
他喉结滚动,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我们的交易什么时候完成?”
杜俞倒水的动作微微一滞,“快了,一两个月左右吧。”
他望着窗外,喃喃细语,“两个月吗……”
天气接近深冬,冬天已经到了,春天一定不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