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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三)(22)

    阿尔萨斯的夜晚有着凉凉的雪花味道,江晚橘缓步从台阶上走下来,一步一步到了陈昼仁的面前。

    陈昼仁伸手,将她的围巾整理了一下,拍掉她发梢上的雪花。

    江晚橘问:“陈先生是想今晚喝茶,还是想日日都来喝茶?”

    陈昼仁说:“这个需要看江小姐的想法。”

    “我房间中只有一份喝一次的茶,”江晚橘笑,“如果是想日日喝,那抱歉,陈先生请回吧,我这里没那么多。”

    她转身要走,被陈昼仁抓住手腕。

    江晚橘微微皱眉,陈昼仁靠近她,他右脸颊的那个酒窝只露出浅浅痕迹:“那就先留着,等江小姐有时间了再慢慢喝。”

    他没有留下,江晚橘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推开有着铃铛响声的门,有着褐色卷发的店员笑着向她问好。江晚橘脑袋乱糟糟的,微笑着说了声你好。

    踩上会发出细微木质声响的楼梯,江晚橘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她摘掉围巾,用力搓洗手腕,好像这样就能够将陈昼仁抓后留下的痕迹狠狠洗干净。

    第二日,江晚橘在楼下吃早餐时候,又遇到陈昼仁和他的表兄温崇月。

    陈昼仁正在点单,专注地和店员交谈。

    她原想当作视而不见,遗憾的是温崇月主动打招呼。

    陈昼仁随之抬头,他微笑着快速和店员说了什么,随后向江晚橘走来。

    “一起吃早饭吗?”陈昼仁镇定地邀请她,“早餐想要什么?茶还是咖啡。”

    江晚橘说:“茶,谢谢。”

    播放着爵士乐和布鲁斯音乐的房间中,江晚橘坐在木质餐桌前,侍应生很快将菜肴送上来,奶酪和马铃薯薄片、奶油慢烤到有着淡淡香味,鹿肉片被放在枣叶上,牛油酥千层饼旁侧是搭配好的洋葱酱,还有有机蔬菜汤、油炸茄派等等素菜。

    江晚橘极少参与两人的话题,她在音乐声中安静而快速地吃着早餐,唯独一道信息进入她的耳朵,令江晚橘敏锐地抬起头。

    陈昼仁和父母的关系并不好,他并不打算归国过年,而是留在法国度过春节。

    江晚橘慢慢地喝茶:“我倒是想回家,也回不去。”

    机票,往来的支出花销,其中耗费的时间和精力。

    这些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陈昼仁笑:“那是因为你回家不用担心会面对催婚。”

    他说得轻描淡写,江晚橘终于看清楚陈昼仁的脸。

    她忽然意识到,对方的确已经到了长辈眼中可以结婚安家的年纪了。

    然而陈昼仁并无这个打算。

    江晚橘的下一站旅程是塔楼林立、铺设着鹅卵石街道的里博维莱,然后去往汉拿威看网可爱的鹳和水獭,那边有一个可爱的水獭繁殖中心。云壑纵横的科尔马尔,自由女神像设计者的出生地……

    温崇月在这里和两人辞行,他准备回国,这次来法国也是出差,不过是工作之余才来度过圣诞节。而陈昼仁却留了下来,偶尔和商业伙伴打打电话,开个视频会议,更多的时间,他则是和江晚橘在她所构思的旅程上悠哉踱步。

    江晚橘不得不承认,有了一个成年男性的陪伴,会让她这次旅程的风险大大降低。

    藏在安静山谷中的古老城堡,在有着文艺复兴风格喷泉的广场上,陈昼仁和江晚橘分享着产自当地的特技葡萄酒——江晚橘完全不需要担心酒有问题,陈昼仁虽然坏,但并不是那种烂到无可救药的渣子。

    他甚至还会和江晚橘聊一聊屠夫钟楼的来历,讲装在其上的那个大钟。现在是冬天,在古朴舒适的餐厅中,江晚橘听着陈昼仁的故事,慢慢地吃着搭配洋蓟芯的刺槐蜂蜜乳猪。

    遗憾的是,江晚橘的计划出现了小小的失误。

    在这里,冬天看不到鹳,要等春天,这里将会有200多只自由飞翔的鹳以及它们孵出的幼鹳,也无法看到水獭,包括蝴蝶花园,这些一直到复活节才会重新开放。

    但这点小意外并没有损伤江晚橘的心情,她仍旧在有着中世纪城墙、迷宫般小路、巧克力盒子般庭院的里克威尔中重新获得快乐。

    她始终没有和陈昼仁再发生过什么关系,两人之间最亲密的一次举动,是在江晚橘差点儿滑倒的时候,陈昼仁伸手,及时搂了她一把,江晚橘一头撞入他的大衣怀抱中。

    江晚橘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香水味,嘴唇尝到他纽扣的味道,她想那天一定很冷,冷到陈昼仁扯开她的手被风吹到发抖。

    “怎么这么不小心,”使用着旧友的语调,陈昼仁扶她站稳,“毛毛躁躁。”

    这样说着,陈昼仁拢了拢大衣,风仍旧吹来,将衣内热的香味冲走。

    这是唯一一次超出朋友范畴外的亲密接触。

    或许因为生/理期刚结束没多久,受到激素影响,现在的江晚橘对需求并不怎么旺盛。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只是需要一个陪伴的朋友兼保证她安全的保镖,而目前的陈昼仁很好地担任了这个职责。

    这段友好而亲切的关系一直持续到江晚橘回到巴黎,她和陈昼仁在一家美丽的新艺术风格啤酒屋吃了最后一顿晚餐,友好地互相留了联络方式、交换名片,约定好,等到春节的时候,一起去看街头舞狮表演。

    但陈昼仁在春节前四天的清晨给江晚橘打了电话。

    今天是周六,江晚橘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没有从宿醉中醒来,她昨夜参加了同事的生日派对,喝得有点多,脑袋痛。她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接通电话,用法语问好:“你好?”

    没办法,在法国,似乎不说法语会犯罪,和大部分法国客户或者同事打交道时,江晚橘都必须使用法语。

    陈昼仁说:“是我,陈昼仁。”

    江晚橘切换成中文:“嗯……有什么事情吗?”

    “你刚醒?”陈昼仁说,“再有十五分钟,我会到达你住的公寓楼下。”

    江晚橘打哈欠:“啊,那请你帮我买一份牛角面——”

    “我带了一杯热咖啡,无糖无奶,还有玉米脆麦片吐司和蔬果沙拉,”陈昼仁简单地说,“别着急。”

    顿了顿,他又说:“私人飞机的航线申请通过了,下午四点送你回去过年,时间很充裕,我们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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