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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陵山王阵(一)

    天光渐明,尚不炙热的晨光透过云层漫洒而下。

    鸟雀啁啾声越来越清晰,晏府中的小麻雀比别处的滚圆,一只两只像一颗颗胖大的黄豆糍粑,爪在屋檐上,挺着毛茸茸的小胸脯,不时用短小的喙互啄。

    晨光点亮整间屋子,桌上的蜡烧烧光后淌着一条曲折的烛泪。

    宋延醒了,微微侧头,发现床边趴着个长发覆面,睡相一言难尽的女人。

    额上有什么东西跟着滑落下来,翻到瓷枕边,他扫了一眼,是条打湿过的长巾。细看江芹,眼底两道浅浅的乌青,像是撑不住才睡着了。

    她……这是守了一夜吗?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心间竟有一丝暖意。

    身上盖着薄丝褥子,被角还被人细心地掖在胳膊底下,似乎当他是夜里睡不稳,胡乱踢被的小孩。

    宋延无奈地深吸了口气。

    正想抽手,这才发觉她胡乱趴着的,几缕发丝嵌到了他的指缝之间,抽离的那几下,柔软的发丝随之轻轻擦过指间,宛如上好的锦绸滑过,带来了一种奇妙的体验。

    指节不受控制地并拢了,微微施力卡住那几缕发,像是舍不得那种感觉流失殆尽。

    下一刻,他顿住了,不敢再动,眼中掠过一种迷茫的神色。

    “啊哈——”

    听见江芹打了哈欠,他一警,飞快地闭上了眼睛,长睫一覆,连同一丝慌乱一起抹去。

    江芹头昏脑涨地直起身,哈欠连连。

    “我怎么睡着了?嘶——”

    头上突然一痛,才发觉自己的头发卡在宋延指缝里了,见他还没醒,又只好歪着脑袋,动作轻缓地把指缝逐个撑开,一点点抽出头发来,结结实实地伸了个大懒腰。

    瞅了眼窗外,天都亮了。

    言灵他们整夜没回来吗?

    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她睡眼惺忪,拎起掉落的长巾,走到桌边换过,回身时发现宋延已经悄无声息地从床上撑起来,背靠着床头,一手撩开床帐,冷冰冰地审视着她。

    “你醒啦,感觉怎样?饿不饿,想吃点什么吗?”

    说着又是一个哈欠,眼里涌上水光,“灵儿他们护阵去了,好像还没回来,只有我一个,宋道长哪怕瞧着不顺眼,也将就着使唤吧。”

    “……”宋延无言,默默垂下手。

    隔着浅色帐子见她折回去,捏起桌上的绿豆糕就往嘴里送,饿坏了一般,一口一个。

    江芹是真的饿了,昨晚一顿,早晨一顿,两顿都没着落。

    后悔不该拒绝晏府侍女的好意,那时宋延病蔫蔫的,她也无心吃喝,谁知道一过饭点,肚皮一直抗议到三更半夜,只能生生扛过来。

    惨!

    惨绝人寰!

    “江姑娘若因符纸气恼于我,何必留在这里,白白不快。”

    江芹饿得满脑子只剩下吃的,迟钝得不能思考,一时没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抹嘴想了又想,顿时恍然。

    她还没问呢,他怎么就不打自招。

    反而先发制人杀她一个措手不及。

    “没想到光明磊落的宋道长也会使诈骗人。”她坐了下来,揉着没填饱的肚子,眼睛发光似的盯着最后两块绿豆糕,不禁吞了吞口水。

    托着腮,仰头看房梁叹气。

    “吃吧,我不饿。”

    帐子后面传来冷冰冰的话。

    她扭头看了一眼,扬扬嘴角,迅速伸手去够糕点,“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宋延眼看那蔫蔫的表情转瞬变得鲜活起来,既像枯木发荣,又像春风化物,只因为两块普普通通的糕点?

    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便真有那般美味?

    那当下,听见她语速飞快地说道:“我只记得观里的结界被我砸坏了,在那之后的记忆一点也想不起来,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要追究,我也回答不上来。”

    江芹语气有些迟疑。

    说完之后竖起耳朵聆听,倒不是怕宋延手起刀落,而是担心可恨的系统又来阴她。

    确定这么解释没有触犯到系统的限制,她松了一口气,索性再说开一些。

    “气也气过了,不气了。算你有点良心,起码还是张护身符,原谅你了!”她发出自嘲的一笑,耸耸肩,“反正你猜得没错,我的确……是妖啊。”

    系统一定谎报了数据。

    40%的好感,按说好歹临近一半。是她这个爱情绝缘体五感迟钝,还是她的攻略对象天生感情淡泊?所以,好感到底体现在什么地方?

    她冥思苦想,像个好学的学生,浑然不觉宋延表情的变化。

    听到后半句,他神色忽然凝重。

    静坐的床榻上,唇上依旧不见血色,在一丝病态的衬托下,清朗的五官愈发显得温润平静,仿佛谁家患了病的贵公子。

    此前他的生活如同清水一瓢。

    师弟和师妹从不会跟他怄气,又极少接触外人,生人勿近的冷漠外表将自身包覆得足够好。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旁人恼了他,被忽视的感觉,会令他如此无奈烦闷。

    “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不然跟你打一架吗?我可打不过你。”

    江芹倒了两盏茶,自喝了一盏,顺顺喉咙。另端了一盏过去,赶在被拒绝之前,不由分说地将茶盏凑到他唇边,“愣着干嘛,喝点水啊。”

    宋延只好接过,抿了几口。

    茶水入喉,心间意外感到一阵清凉的服帖。

    她勾好帐子,挪开圆凳坐下,等他喝完,才道:“那张蔷薇水方子我看过了,也是他写的对不对?”

    宋延颔首,立即表示认同。

    之所以会这么默契,是因为王鄂尤爱模仿印刷字,几乎可以做到让人无法分辨的程度。

    但他写到某几个字的时候,便有十分明显的漏拙痕迹。像一个高手刻意卖弄出破绽,让人知晓,引人去揣摩他的心意。

    “春”字便是其中之一。

    《西海志》里是这样,小兰堂蔷薇水方子上也是这样。

    其中奥妙,别的江芹猜不出来,但“春”字不难猜想。

    一定和晏富春有关。

    她抱着双臂,陷入沉思,嘴里喃喃:“这个王鄂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止写得一手好书,还擅长制香。

    珍珠说过,书局的人想要刊印《西海志》,却被王鄂拒绝,只因那是为晏小姐一人写的故事。就此看来,王鄂还有一个特点——用情至深。

    这样的人,会因爱而不得,心生怨恨?

    缠着晏富春的邪物跟他之间又有怎样的联系?小兰堂用女子脸皮制香难道和他也有关联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