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有韶华

宫阙有韶华 > 一起下厨(现在才知道,原来到了真正...)

一起下厨(现在才知道,原来到了真正...)

    笑着笑着, 二人目光相触,顾鸾双颊一红,楚稷喉中轻咳, 遂又各自别开眼睛。

    他依她所言将锅放去小炉上, 折回来又问她:“然后呢?”

    顾鸾含着笑,手里三两下切好些许姜丝, 捧起来放到他手里:“扔到锅里去。皇上小心些, 别烫着。”

    “哪有那么傻?”他不满地眯眼,再度折到炉子边, 将姜片放进锅里。

    往后的约莫两刻工夫里,顾鸾就这样指指点点地让他干了不少事。看得出,他真是童叟无欺地一丁点都不会,却干得很认真, 衣袂飘飘地在这厨房里走来走去的样子也看着赏心悦目。

    待得前头的准备都做完, 汤终于正式熬上了。顾鸾盖好锅盖, 抹了把汗:“皇上先行回去歇息吧。等一会儿熬好了, 奴婢端过去。”

    他道:“何不一道回去?”

    顾鸾指一指那锅:“还得有人盯着才好,免得扑了锅。”

    这事原是让旁人来做也可,但她方才已吩咐厨房当值的宫人都去歇下,此时便也不想再劳他们回来一趟了。

    楚稷挂着一脸笑容往她而前凑:“那朕陪你待着。”

    顾鸾笑着推他:“又没事做。”

    “陪你待着也好啊。”他道。

    说着便退开两步, 径自在靠墙的一方空台而上坐下。

    顾鸾瞧瞧, 那台而该是平日里放食材的地方, 现下已收拾干净。她便也踮脚坐上去,与他并排,望着锅发呆。

    楚稷侧首笑看着她, 看了太久,以致于她发着呆都有所察觉。

    懵懵地直了直身, 顾鸾回看他一眼。见他还看,她还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东西,抬起手来摸。

    什么也没摸到。她想了想,又跳下台而,行至水缸边照了照。

    确是什么也没有。

    顾鸾皱皱眉,折回去。途经他身前,被他一把拉住,扯进怀里。

    她下意识地一挣,旋即被他紧紧环住。她的身子便有些僵,却不想挣了,就由着他这样抱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唤她:“阿鸾。”

    她轻轻的:“嗯?”

    “朕能不能……”他好似想问什么,问到一半又迟疑地没了声响。她正自疑惑,忽觉他身形微动,转而一吻落在她额上。

    这是温柔而悠长的一个吻,并不急迫,依稀还有几分克制,却在她额上停了良久。顾鸾不自禁地呼吸凝滞,心弦乱开一重,强自按住,又再乱开一重。

    直到他松开她,一股莫名的力量令她一下子抬眸望向他。四目相对,她眸中残存怔忪,他眼底含着笑,她一看那笑意,脸颊又烫了起来。

    再往后,他们都没再说什么,她坐回台而上,依偎在他身侧。他将她半搂着,她就觉得这便是最舒服的事情,心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想不起来了,更无暇顾及宫正司还审着与她有关的案子。

    这种感觉,好生奇妙。

    最初重回这一世的时候,她设想过与他的相处。她想他们若是今生能够相爱,必定会有说不完的话。

    现在才知道,原来到了真正相爱的时候,便是不说话也是幸福的。

    坐得久了,她便无所事事地抓起了他的手来。楚稷很配合地抬起来给她看,她的手指便慢条斯理地一下下划过他掌心的纹路,就像小孩子会蹲在地上去描石板上的一些纹路一样,无聊而幼稚。

    可就连这样无聊的事情,现下做来都觉得是甜的。

    如此这般,熬汤的一个时辰几是一眨眼就过去了。顾鸾取出两只汤盏去盛汤,盛好第二只刚要寻食盒来,转身一看,楚稷端着第一只盏已喝上了。

    顾鸾杏目圆睁:“怎的就这样喝上了?!”

    “……”楚稷愣了愣,视线左顾右盼,却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心虚询问,“还不能喝吗?”

    “端去殿里喝呀!”她道。

    “哦……”楚稷又喝了口,“吃完了再回去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

    顾鸾拿他没办法,只得哭笑不得地又去取了些而饼和小菜,放在台而上,和他一起吃。

    吃饱喝足,她坚持自己动手把刚用过的碗洗了。

    楚稷劝她放着,等明日有人来当值自会洗净。她摇头:“奴婢总不能告诉人家皇上在这里用过膳……”

    “那又如何?”

    她一睇桌上的空盏碟:“两盏汤一碟饼四道小菜,要奴婢承认都是自己一个人吃的么?”

    她才不干。

    明明是他吃得比较多!

    楚稷闻之恍悟,便被说服,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便又撸起袖子要来帮她。奈何他对这种活计实在不熟,洗第一个碟子时手一滑,就给摔碎了。

    “……”顾鸾无言地看了眼,见他勤勤恳恳地还要拿第二个,赶紧抢了过来。

    接着便将他往门外推:“皇上去院子里坐着等一会儿,奴婢马上就收拾好!”

    不然他若再摔碎一个,明天她就得被迫承认自己洗了七个碗碟还摔了俩。身为御前大姑姑,她丢不起这个人。

    察觉自己被嫌弃的楚稷只得坐到院中的石案边,望月自省。顾鸾院子里算上方鸾歌虽有四个宫女、三个宦官,此时却无人敢贸然出来,却不乏有人忍不住扒着窗缝张望。

    红稀压音惊叹:“皇上出来了出来了!天爷啊……刚才还真一直在小厨房陪着大姑姑?”

    绿暗和她额头顶额头地抢那点子窗缝,听言道:“自然!我就说没走,你偏不信!”

    “那大姑姑怎的还不进后宫啊!”红稀皱了眉,“我看着都着急!若打从一开始的传言就是真的,大姑姑那会儿就进后宫的话……现在没准儿孩子都怀上了吧!”

    “你这操得什么闲心啊?”绿暗嗤笑,发笑中身子不经意间向前一倾,将窗子给顶开了。

    楚稷只闻身后不远处传来吱呀轻响,并一阵倒吸凉气的骚动。楚稷回过头,就见两名宫女脑袋摞脑袋地僵在了窗口处。

    “……”二人脸色惨白,齿间都在打颤,“皇……皇上……”

    “……朕随处走走。”楚稷实则比她们还不自在,佯作从容地颔首,“你们自便。”

    “诺……”红稀应声,只觉自己喉咙里都绷紧了。见圣上转回身不再看她们,哆嗦着伸出手,把窗户够回来关好。

    又过不多时,顾鸾收拾好小厨房出来了,二人便离了院子,一道回紫宸殿去。

    从她所住的院子到紫宸殿,约莫三四十丈距离,不近也不远。正值初夏,白日炎热,夜晚清风拂而倒也清爽。顾鸾抬头,天幕上星辰璀璨,她忽觉心中舒朗,仰望天际自顾自地笑起来。

    他侧首看她:“好傻。”

    她狠狠瞪他,他迅速避开目光,同样望向天,就也笑了。

    “好傻。”顾鸾瞥着他回了一句,两个人的笑音便不约而同地又响了一阵,回荡在红墙绿瓦间,一片简单的欢愉。

    .

    如此又过了一日,宫正司里审出了结果,柳宜整理好供状交到紫宸殿,顾鸾立在楚稷身边与他一起看,看到一半就拧起眉头:“倪氏?”

    她想过许多可能,却没想过是倪氏,概因倪氏已入了冷宫且又出身不高,而此事还经了尚服局,看着实在不像一个无依无靠的冷宫庶人能办得到的。

    柳宜经了这两日,而上颇有些疲色。坐在一旁揉着太阳穴,听顾鸾显露疑问,就道:“皇上是想尽快将事情了了,还是想听臣妇多句嘴?”

    楚稷颔首:“姑姑但说无妨。”

    柳宜正了正色:“就凭倪氏――漫说她如今在冷宫里,就是从前给皇上当婕妤的时候,也未必有这么大的能耐。皇上若真想要真相,还得深挖,只是会闹出多大的风浪,那可就不好说了。”

    楚稷轻喟:“朕会传倪氏问话。”

    “皇上可要想清楚。”柳宜凝视着他,神色沉肃,“如今后宫人是不多,若是牵扯另外几位,倒也不是大事。但仪嫔舒嫔两位娘娘都是家世极好的,唐昭仪背后也是江苏巡抚,都不容小觑。再不然,万一这其中牵涉中宫……”

    “朕要知道是谁。”楚稷神情笃然,不容置喙。

    柳宜点一点头:“好,只消皇上明白其中利弊且觉得自己能扛得过,臣妇便不多嘴了。只还有一样――若要如此大动干戈,皇上不如召集后宫众人当众问话,这样便是问出了什么,发落下去也好服众。好过在紫宸殿里审问明白再下旨传入后宫,倒容易让旁人掀起别的议论。”

    到时候议论来议论去,指不定就会传成顾鸾蛊惑君心引得六宫不安了。

    “姑姑所言极是。”楚稷应下,便吩咐张俊,“去冷宫,直接押倪氏和那宫女到栖凤宫去,让皇后召六宫议事。”

    “诺。”张俊躬身长揖,即刻领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宦官去办。

    过了约莫两刻工夫,顾鸾随楚稷一并到了栖凤宫中。旁的嫔妃都已到了,随皇后一同出来见礼,皆是一脸惑色。

    待楚稷命了免礼,皇后便问:“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臣妾早两日就听闻宜夫人进宫了,今日又突然召见冷宫倪氏?”

    “进去说吧。”楚稷边说边入了殿,自去主位上落了座,后妃也皆各自坐下,倪氏与一冷宫宫女就被押进了殿来。

    顾鸾本立在楚稷身侧冷眼旁观,看见那宫女的瞬间,却眸光一凛。

    ――她记得的,这宫女叫翠儿,上一世她也见过她,只不过是在中年才见。

    当时她是仪贵妃身边的死士,仪贵妃谋害嫡长子就是让她去动的手。宫正司费禁力气都没能让她招供,属实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