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有了力气,聂小凌的心情也比之前轻松愉快了不少,连带着看陆傲天也没那么讨厌了。
不管怎么说,她已经给陆傲天一个小小的教训了,也算出了一口气。
陆傲天看样子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不仅没有记仇,还慷慨地拿出酱牛肉给她吃。
他虽然嘴巴讨厌了一些,但总归不是个坏人。大概是从小娇生惯养,不懂得体会别人的感受吧。
简而言之,陆傲天就是个纨绔子弟。
陆傲天笑嘻嘻地看着聂小凌,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贴上了有色标签。
“谢谢你的酱牛肉。看在美味酱牛肉的情面上,我就不计较你之前的鲁莽无礼了。你我之间就算扯平了。”聂小凌摆摆手,“再见!”
“聂小凌!”陆傲天两步赶上来,跟她并肩朝前走,笑嘻嘻地说,“如果你不敢骑马,那我陪你一起走好了。一个人赶路多无聊啊,两个人还能说说话,解解闷。三十里地呢,走到天黑也不一定能赶到城里,万一有豺狼虎豹跑出来,起码我能保护你呀!”
哼!不知道是谁害我要走这么远的路!
聂小凌谴责地瞥了陆傲天一眼。
“不要用那么感激的眼神看我,我这个人一向助人为乐!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陆傲天谦虚且自豪地说道。
聂小凌啼笑皆非,“你是不是眼神有问题啊?哪只眼睛看出我在感激你啊?”
“我主动提出陪你走这么远的路,你难道不应该感激我吗?”陆傲天理所当然地说道,“而且你还吃了我二斤酱牛肉,那可是我两天的干粮!”
算了,吃人嘴短。
聂小凌闭上嘴巴,埋头往前赶。
陆傲天在旁边喋喋不休,东拉西扯,倒也确实化解了一些旅途的劳累。
说着说着,陆傲天便把话题扯到了杨铁母子身上。
“聂小凌,你怎么会认识杨铁母子呢?”
聂小凌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那你是怎么认识他们母子的?”
“我不认识他们啊。”陆傲天摇摇头,“我和他们非亲非故的,我怎么会认识他们呢?是别人拜托我来找他们的。”
聂小凌想起来了。陆傲天的确是这样说的,而且还说是受了杨大嫂和杨铁的家人所托,来接他们母子回家。
“托你做这件事的人叫什么名字?”
“杨小虎。你认识吗?”陆傲天随口问道。
他身高腿长,和聂小凌保持一样的速度简直不要太轻松了,所以他不断做些小动作。一会儿揪两根草,喂喂乖乖跟在身后的坐骑,一会儿摘一朵花,自作主张地别在聂小凌耳朵上。
“陆傲天!”
耳朵上第三次被别上无名小野花,聂小凌忍无可忍地停下脚步,怒视着他。
“你不喜欢这个颜色吗?”陆傲天又换了另外一朵,“这朵怎么样?”
“男女授受不亲!难道你没听过吗?”聂小凌指指自己,“我是女生!”又指指陆傲天,“你是男生!”然后在两人之间比划出长长的距离,“你离我远一点!”
“我们江湖儿女才不在乎这些陈规陋习呢!”陆傲天满不在乎地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我们生长在天地之间,就是要顺从本心,保持本性,做个潇潇洒洒,快快乐乐的性情中人!怎么能被这些莫名其妙的礼教规矩约束限制呢?”
聂小凌张了张嘴巴,忽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她居然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陆傲天凑到聂小凌近前,看看她的表情,笑嘻嘻道:“再说了,你刚才给我解毒,吃我牛肉的时候,可没有提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啊!难道你这个规矩只是用来约束我,而你自己就不用遵守了?”
聂小凌哑口无言。没想到陆傲天这么咄咄逼人,真是小看他了。
这个人果然还是很讨厌的!
聂小凌摆摆手:“好了,算你有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我问你,杨小虎是什么人?他为什么拜托你找杨大嫂和杨铁?”
“他是山庄的花匠。前几天我碰到他在路边烧纸,一时好奇就问了几句。原来他有个兄长叫杨小龙,多年前参军打战,战死疆场,连尸首都没找回来。杨小虎一直不相信他哥哥死了,但是他腿有残疾,走不了远路,只能拜托别人帮忙打听。后来,有个贩卖兽皮的游商告诉他,他哥哥的确已经去世了,不过留下了寡居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我这么助人为乐的人,听到这种事当然要出手相助了!”陆傲天说完,得意地看着聂小凌,“怎么样,是不是很佩服我?”
聂小凌听明白了。
哪里是杨小虎拜托陆傲天出来找寡嫂和侄儿,分明是陆傲天自己主动要求帮这个忙的!八成是这个顽劣少爷闲的无聊,借此机会出来游山玩水!
不过就算是这样,陆傲天做的总归是件好事。
“你之前说的打赌是怎么回事?”
陆傲天顿时露出受伤的表情,撇撇嘴说:“我大哥他居然不相信我能找到杨铁母子,非说我是借机出来游玩,真是太小看人了!我一生气,就跟他打了个赌!我要在半个月之内把杨铁母子接回去!我已经出来十天了,离打赌的期限只剩下五天!我必须在五天之内带着杨铁母子赶回去!否则就输了。”
陆傲天的哥哥真是太了解自己的弟弟了!果然知弟莫若兄啊!
不过在这个交通不发达,信息流通缓慢的时代,陆傲天能在十天内找到焦阳城来,倒也确实不简单。
这样说来,杨小虎是杨铁的亲叔叔,那么让杨铁认祖归宗,倒也是理所应该的事。而且杨大嫂以后也不用那么辛苦的独自抚养杨铁,也不用担心杨铁因为没有父亲而受人欺负了。
不过这件事还是得杨大嫂和杨铁来决定。也许杨大嫂不愿意离开焦阳城,毕竟这里是她和丈夫共同生活过的地方啊。
聂小凌左思右想,一会儿微笑点头,一会儿又皱皱眉头,叹一口气。
“聂小凌,你的表情好丰富啊!”陆傲天看得叹为观止,“大哥说女人的脸就像六月的天,瞬息万变,果然是真的!”
“陆傲天,虽然你说话不太靠谱,不过我相信你是个好人。”聂小凌认真地说,“我想了想,我愿意带你去见杨大嫂和杨铁,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要尊重杨大嫂和杨铁的意愿。如果他们不愿意跟你回去,你可不能勉强他们!”
陆傲天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一听就笑了:“他们一定会高高兴兴跟我回去的!”
陆傲天的自信心比黄河水还要源源不断,滔滔不绝。这也是一件让人佩服的事。
聂小凌耐心解释道:“对于杨大嫂和杨铁来说,焦阳城是他们的家,是他们一直生活的地方。你突然提出让他们离开,他们很可能一时接受不了。所以你千万不要着急,不能强迫他们。你能做到吗?”
陆傲天转着眼珠想了想,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那好吧,我会努力说服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跟我回去。”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要说到做到!”
“那当然!我陆傲天说话绝对一言九鼎!”
两个人说着走着,眼看太阳西沉,一群一群归巢的乌鸦嘎嘎叫着飞过头顶。
聂小凌踮着脚尖眺望,视线中全是一望无际的荒草地,城门还在遥不可及的远方。
太阳下山后,城门就要关上了。
这样走下去,陆傲天天黑前肯定进不了城,她也得夜不归宿。
聂小凌回头看看一直安安静静跟在他们后面的高头大马,下定决心地说:“我们还是骑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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