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随便许愿,万一实现了呢!
狗爷就吃了这个大亏。
狗爷姓苟名晔。
名字不差,姓有点尴尬,所以上学那会儿,就被人起了这么个外号。
狗爷家庭条件差,摊上一对没本事、天天吵架、还喜欢拿他当出气筒的父母。
打小就不受待见,成年了依然如此,几年不回家,父母都不带问的,感觉把他养大了总算可以撒手不管了一样。
小时候,他觉得日子过得不如狗。
等长大了,就发现,确实是不如狗。
事业不理想,爱情不理想,其实根本就没事业,没爱情。谁会喜欢一个老是换工作、没钱没车没房的家伙呢。
况且又不帅,也没有天赋异柄。
人一旦过得不如意,难免就会有‘从头来、换一种身份、换一种活法’之类的不切实际的想法。
狗爷也是如此,不止一次在人面前嘟囔,下辈子做条狗得了,无忧无虑,省得这么累。
可能嘟囔次数多了,老天爷听进去了。
于是,轰隆!
……
“收狗,收鸡鸭鹅,收兔子……”
这是狗爷遭雷劈醒来的时候,听到的第一句话。
在电喇叭里重复播放。
喇叭放在铁笼子上,他在笼子里,笼子在摩托车上。
摩托车被一个男人骑着,走街串巷。
身体好虚弱,看看爪子,挠挠头,笼子上的铁丝割得腿生疼。
草特么,真成狗了!
挨雷劈之前,这小半辈子,他觉得开启的是困难模式的人生,现在被雷劈一下,发现难度变了,换成地狱模式的了!
不用脑子想也能知道,狗贩子收了狗不是拿回去养的,现在深秋,天冷了是吃狗肉火锅的时候了。
狗爷赌咒老天爷,把他跟王母还有一班天仙骂了个狗尿淋头。
没用,铁笼子磨着伤口的疼痛感告诉他,这事儿好像就这么定了?
于是他改口,骂不管用,那就祈求吧,乞求也行。
总之,别这么坑我,就算让我投胎做狗,你先给我碗汤喝啊,让我忘了自己是谁啊。
求也没球用。
可能顺序不对,把人家骂成那样,回过头来再求,换了谁也不会答应。
“收狗,收鸡鸭鹅,收兔子……”
录音喊话器还在不知疲倦地喊着。
街巷砖墙、树木、柴堆、垃圾桶,物体影像从笼子空隙里一闪而过,这是在乡下。
阳光一点都不温暖,空气里有猪粪、鸡粪的味道,有兔子的味道,男人身上有臭味,摩托车飘散着汽油味、尾气味儿。
一路往前,这是通往刑场的路。
要不,给我来上一针,让我睡死过去,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权当没有走这一遭。
可脑海里莫名就闪过狗贩子拿大棒子抽打狗头的画面,又闪过钢刀切割在身上,划开狗皮,剥下来,光溜溜肉嘟嘟的狗子没死透,在铁钩子上扒挠的画面。
麻蛋,不行!
我不想死!
再卑微的生命,也会拼命挣扎着活下去。
狗爷还要说服自己卑微地活着:万一这是上天的安排,有什么深意呢,毕竟还没试一下有没有系统或者神通。
自己许的愿,含着泪也要接受这样的结果。
腿上的伤口蹭了一下又疼起来,狗爷下意识探头舔了舔。
身体乏力,腿上有伤,狗爷挣扎着动了一下,力量恢复了一点。
调转狗头,四周环视,铁笼子有三层,自己在最上层,下面一层有两只死兔子。
笼子外面有一个锁扣,u形的铁条倒扣着别在锁扣上。
得想办法逃出去。
试了一下,没有系统,没有金狗腿,除了这噩梦般的开局,什么都没有。
悲催的狗爷调整了一下身子,伸出舌头去舔锁扣上的铁条。
笼子上的铁锈有一种血腥的味道。
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铁条很长,角度刁钻,需要很长的舌头才能够着。
好消息是狗爷的舌头够长。
摩托车轰鸣着前行,路过村头一户人家门口猛一刹车,停了下来。
随着惯性,duang!狗爷的狗鼻子撞在笼子上,一股子酸辣味儿,直冲脑门儿,真特酿的疼!
缓了半分钟,这才被狗叫声唤回神。
狗爷悄悄抬头睁眼看,这户人家出门了,大门锁着。
门口左侧用水泥砖和石棉瓦搭了一个简易的狗棚,狗棚门口站着一条土狗,呲牙咧嘴叫。
“汪汪,汪汪汪,汪……”
很奇怪,狗爷听懂了!
它在喊:“干什么的!走开!咬你!”
狗爷想笑。
穿黑色皮夹克的狗贩子跨坐在摩托车上,对着狂吠的土狗吐了一口口水,“今晚上就来收拾了你!”
摩托车继续跑,狗爷拼命伸舌头拨拉铁条。
舌头都被戳破了,终于将铁条拨掉。
然后又费劲拨拉锁扣。
舌头上的血味儿混合着锁扣铁锈上的味道,还有笼子里曾经装过的其他狗子的味道,刺激着狗爷,真要命啊!
摩托车驶进了城,空气中的气味儿在不断变化着,各种汽车尾气的气味,各种尘土的气味,每个路过的人的气味,每个路边店里散逸出来的气味,纠缠着混杂着,复杂又有迹可循,有点像可视的画面。
没想到狗鼻子这么敏锐?
两边的街景也随着行进不断变化,
到了街头一个院子门口,又来了个急刹车。狗爷一个趔趄,砰!又特么是狗鼻子,眼泪都快下来了,就不能换个地方碰么!
扑鼻而来的血腥气息,新鲜的血,过夜的血,很久以前的血,各种血腥味,刺鼻!
狗尿、狗粪的气味,油盐酱醋的气味儿,沸沸扬扬。
狗爷一眼就看到了院子旁边那个小店的招牌,上面几个字:正宗狗肉火锅!
店里有人出来,手里拿着刀,蓝色围裙上满是血迹和碎肉渣。
吾命休矣!
狗爷舌头在锁扣上疯狂拨拉,这份功力要是用在某些场景,肯定大受欢迎。
黑夹克男人下了摩托车,走过去递烟,隐约听到他们聊着狗子多重的话题。
咔哒,锁扣跳开,狗爷猛一起身,撞开笼子盖,纵身一跃。
“哎!卧槽!不是死了么!快!”
蓝围裙楞了一下,顺手捞起店门口一根木棍,扑过来。
黑夹克丢了烟,展开手过来拦截。
狗爷在地上打了个滚,身体仍旧不太听使唤,腿上还有伤。
大木棒子兜头砸下,狗爷身子一斜躲过去,又一个翻滚,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黑夹克拦在面前,狗爷呲着牙瞪着眼猛一扑。
“噫呀!”黑夹克大惊,往后一躲,脚底泥地一滑,一股屁跌坐在地。
狗爷掉头就跑,使出了平生所有的力气。
蓝围裙将棍子一甩,没砸着,拔腿就追,这可是钱啊,怎能让钱跑了!
悲催的开始,早知道不许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