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凤奖红毯仪式, 在傍晚七点准时开始, 这时候上场的多是知名度一般的团队或个人。
褚博带着陈爽在红毯外面一个角落里蹲着，看着不远处人头攒动的红毯入场口聊天。
“接下来有请SXC集团的副董李明先生，SXC集团在电影行业……”
“老大, 咱们不混进去？”
陈爽把手使劲儿往怀里揣，没办法，太阳已经落山了, 风一来冰城就冷得很。
想想一会儿那些明星还要穿着西装三件套甚至各种露的礼裙走红毯, 陈爽忍不住抱紧自己打了个哆嗦, 感觉只是想一想脑花儿都要给他冻上了。
褚博嘴上叼了支棒棒糖, 糖球已经化了一大半。
舌尖顶着让糖球转到腮帮子那里，褚博回头看了看不远处，“混啥混？没邀请函门都进不去。”
也就只能在外面挤着拍点照片了, 卖都卖不出去。
之前想得好，可等到真吹着冷风站在了这里，褚博脑子一下就清醒了, 有点儿后悔瞎折腾。
可让他现在就这么回去了吧，他又挪不动脚。
一场颁奖典礼从红毯仪式到颁奖仪式, 前后至少得花五个多小时。
《生活》剧组虽然里面的男女主角都是启用的新人，可配角却都是老戏骨, 这次更是一口气获得银凤十个入围提名，就一部文艺片来说, 也着实让人瞩目。
再加上汤导本人的名气，走红毯的时候《生活》剧组被安排在了后半段。
于是等到后半段主持人念到汤导的时候, 陈爽就发现，之前还十分丧的老大立马就生龙活虎地蹿进了入场口粉丝记者堆里，举着单反闪光灯连连闪烁，跟其他追新闻的记者没啥两样。
凌清如挽着汤导的胳膊，跟剧组里另外六个人一起走上红毯。
原本还没什么感觉，可踏上红毯，面对着不停按快门的声音以及闪烁的闪光灯，凌清如不自觉地把背脊挺得更直了。
汤导扭头朝她说了句别紧张，也不好拍她手或者凑得太近。不过能得汤导这样性子的人一句安慰，已经够让人侧目了。
红毯边不断有记者高喊某某某的名字，以此引起对方的注意，让对方侧头看过来甚至转身驻足让他们拍照。
“汤导看这边！”
“刘鑫德老师！”
凌清如跟男主角都是新人，哪怕都得了银凤最佳男女主入围提名，可到底没什么人气，在这里他们都只是剧组的陪衬。
凌清如心里想的却是汤导跟她说的那个事，一个新剧本，汤导给他朋友推荐的她。
说起对演戏的喜欢，凌清如也说不明白，汤导他们都说她有演戏的天分，可凌清如自己并没有多大的感受，只是喜欢那个剧本，喜欢那个故事，也喜欢故事里的那个人。
当初接演《生活》中小可一角，就是因为这样一个单纯到这个圈子里绝大多数人都不会相信的理由。
“凌清如！”
突然一片闪光灯里响起一声大喊，微微走神的凌清如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只对上刺眼的灯光，也不知道是哪个记者居然叫了她的名字。
这种感觉很奇妙，自己居然也被媒体关注了？观众也会关注到她吗？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会跟她一样去喜欢一个明明是虚构却又无比真实的角色吗？
凌清如茫然的心有些许微光浸染。
“…老大，你等汤导的新闻啊？”
等褚博拍完照挤出来，陈爽好奇地问，心想难道老大这样的人居然还有一颗文艺的心？
褚博埋头翻看着照片，最后指头在几张照片上来回翻动，“啥新闻啊，纯粹个人的纪念，你这种小朋友，不会懂的。”
说完，褚博还抬眸瞥了一眼陈爽，心情很好地吹起哨子，“走吧，回去咯。”
回去好好休息一晚，然后明天回帝都，争取早点把最后一笔钱赚了，各回各家过个肥年。
昨天晚上褚博他们才结束对廖海辰的跟拍回到纪中市，睡了一天，今天下午才半死不活地从床上爬起来。
所以说是回去，其实不是休息，而是一群人叫了小吃街外卖，然后聚在一个房间里吃吃喝喝。
褚博他们三个人没在的这几天，都是星姐在带着褚爷爷他们玩，几天时间也已经够他们把半个纪中市冬日里不可错过的地方都给逛遍了。
谈话中褚博没透露他们这次跟拍的结果，一个个大男人那是吹牛打屁逍遥得很，活似中东石油涨价都是他们说了算。
一直到大家陆陆续续回房休息了，褚博让陈爽去敲星姐的门，把她叫出来，四个人在二楼走廊尽头围城一个小圈，蹲那儿低声说起这次拍摄到的东西如何安排处理。
“拍到的要打马赛克的那些，肯定是不能直接发网上的，要不然咱要被抄水表。现在有三个处理方式，一是给廖海辰那边递个风声，廖海辰那孙子知道了，肯定倾家荡产也想买回去。”
褚博说完，手指头夹着烟，抬头一个个看了另外三人一圈。
要是像上次，陈爽早就跳出来高声反对了，可经过楚好的事以后陈爽痛定思痛，下定决心一定不能意气用事，脑子发懵的时候那就跟着老大走。
其实陈爽能这么顺利的跑来跟褚博斯混，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陈爽把上次的事情经过跟他大哥详细说了。
那时候陈爽还在闭关反省中，觉得愁闷了就跑回帝都找他哥。
他大哥跟他不一样，绝对纯金的高材生，早早地就开始处理公司的事，性格也沉稳内敛。
因为家庭原因，陈爽小时候是很难跟父母碰面的，所以在家里，跟陈爽感情最好他也最依赖的不是长辈，而是他哥。
又因为陈爽这从小熊到大的性子，两兄弟说是兄弟，有时候却又像父子。
听完陈爽说的事儿以后，陈大哥沉吟不语，半天之后就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是不是想跟着那一窝狗仔混。
这里得声明一下，对于自家大哥的此番描述言论，陈爽致以严厉的谴责。
旁的也不多说，反正最后陈爽就是这么跑来褚博手下跟着混日子了。
前有经验教训后有大哥叮嘱，所以现在陈爽感觉自己心里那股劲儿要蹦出来的时候，都会脑子放空三秒钟，让自己“说话过脑子”。
另一边，褚博压低了声音继续说：“要是这样，咱们赚得可就大发了。”
故意压低的嗓音，说这句台词的时候老牛突然晃了个神，怀疑他们是不是干了什么抢/劫/绑架这种事儿。
星姐却没那么多顾虑，皱着眉提意见，“可是这样一来，姓廖的娃子岂不是就能早有准备？”
知道廖海辰干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以后，星姐可是摩拳擦掌准备在网上掀起一场大海啸，弄死这狗杂碎呢。
褚博看了星姐一眼，把烟重新叼嘴上抽了一口，同时用手肘去捅了捅老牛又冲陈爽抬了抬下巴。
这是询问他们两人的意见。
一看居然不是自己一个人这么想，而且老大还主动征询他的意见，陈爽当然是站了星姐一票。
老牛虽然心动那什么赚大发了，可想了想，还是表示站星姐。
褚博短促地笑了一声，心想可他妈行了，现在他们四人组是真要变成行侠仗义的狗仔小分队了？
不巧，他心里其实对廖海辰那龟孙子也很不爽，钱都懒得挣他的。
不说全世界，就国内，从大城市到山区旮旯地儿，多少男同胞们还在遭受着单身狗的空虚寂寞冷，啊？
这孙子倒好，家里有朵红玫瑰，在外面还养着朵白玫瑰，一个人占了俩资源，太他妈不是东西了！
他一把年纪了都还单着呢！
没动心之前还好，现在冷不丁动那么一下，褚博怎么就觉得纪中市的冬天凉飕飕地往心口里灌冷风呢？
他也到了感受空虚寂寞冷的时候了，所以也不能怪褚博仇“富”。
“行！那这就是我们一起决定的啊，回头甭心疼此时此刻从手指缝里溜走的金子知道吗？”
之所以把这事儿摊开了说，褚博就是这么个意思。
要不然若是褚博打定主意想赚这笔钱，根本就不会在三选一的情况下第一条就把这条路说出来。
人都是有种一种奇怪的心理的，就像苏格拉底老兄让他徒弟去摘麦穗的故事一样，因为总觉得自己还有更多的选择，于是放弃第一个选择并不会太困难。
星姐三人见老大居然接受了他们的意见，还挺高兴的，更加积极地竖起耳朵继续听老大说另外两个处理方式。
褚博也如了他们的愿，一口气把两个处理方式都说了。
“剩下的两个选择，要么卖给媒体，独家肯定是能卖出去的，还绝对是高价，多卖几家照样能赚大的。”
“另外一个就是接触杜婉如母女，不过这一条有点冒风险，谁知道他们最后会不会压下甚至反过来追究我们？咱们工作室刚开不久，最需要的还是名气。”
杜家并不是什么豪门大族，也就是个在国内有家上市公司，算是小富豪。
可如果卖给她们了反而得到的是这种反应，这件事本身就够膈应人了。
褚博故意误导其他三人，不是在造谣污蔑，而是跟三人阐述一种可能性。
他不可能一辈子都靠重生而来的记忆凭空断定一个人的秉性以及对方对某件事的反应，这世上最大的错觉就是“我觉得”。
他可以允许这个团队保留一条底线，但同时也要让他们明白自己到底是做什么的，而狗仔又意味着什么。
不能让他们继续做“为名除害”的侠义梦，狗仔，毕竟是娱乐圈各种丑闻爆料的挖掘工，是以利益为出发点的存在。
这次对于剩下的两个选择，星姐他们三人都有了不同的观点。
换着腿蹲了一个多小时，最重四人达成一致的意见，决定先找媒体卖，不过这样的爆款大料当然要分价格等级。最好不卖独家，因为他们自己也需要保留发新闻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