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徒宇打完电话，气得猛烈喘息，喘息的声音就好像是拉风箱中风吹过的声音，喑哑难听。
门外有人一下推门进来，身上都穿着白大褂，脸上罩着白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
进来的时候，好像已经习以为常，神情满是冷漠。
房间里瞬间充满了压抑。
“滚！滚出去！”
尹徒宇身后抄起旁边的台灯就朝他们砸过去，没有砸到其中任何一个人。
台灯落到地上，碎裂。
一群人连表情都没改变。
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拿起助手托盘里的针筒，按住尹徒宇就扎了下去。
暴躁的尹徒宇瞬间安静下来，精神也没有多好了。
中年男人把针筒扔回托盘，说话的语调没有一点起伏：“记录下来，入档案。”
“好的。”回答的人十分恭敬，低头等待那人离开了。
尹徒宇冷笑看着这一切。
他早就不想活着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真是让他自己都心生厌恶。吓人都不用可以装扮了。#@$&
“为什么救活我，为什么还要让我活着？”
尹徒宇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眼睛直愣愣看着天花板，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
医生听到尹徒宇说这句话，眼睛里终于多了点感情：“大少爷，活着就是一种幸福。”
尹徒宇冷笑一声，歪头去看这个一直陪伴自己的一声，眼神里充满了嘲讽。
“你看看我现在的模样，我活着就是痛苦！”%&(&
满身的疤痕，凹凸不平的印子蔓延全身。头发也只是有一部分还存在，但比起全部没有还要丑陋。脸虽然经历了多次修复手术，但始终没法变成完美的模样。
声音被烟熏坏了，每次说话都是对自己的一种折磨，更是对他人的折磨。双腿永远失去站起来的能力，一辈子都只能靠轮椅。
也或许，他的一辈子没有多长了。
尹徒宇想到这儿，觉得剩下的日子也没有多么难熬了。
医生叹了口气，觉得没法和他沟通，出了病房。
尹徒宇在安静的病房待了一会儿，病房门又响了。
没有去理会，脚步声渐渐靠近，在尹徒宇的床边停下，轻柔地叹了口气，关切问道：“又怎么了这是？”
尹徒宇没有理会，就好像没听到一样，眼珠都没转动一下。
衣衫嗦嗦的声音，女人拉过凳子坐在尹徒宇的旁边：“怎么又闹脾气？”
“不用你多管闲事。”尹徒宇虽然嘴硬，但声音却软了下来，像是在埋怨为什么她这晚才过来。
些微的委屈，被女人细腻的心思察觉到，微微一笑：“我进来就能阻拦他们了？谁让你不长记性。”
说着，女人捏了捏他的脸颊。
尹徒宇脸上的皮肤并不像普通人那样光滑，粗糙扭曲，以至于他在面对女人的时候，竟生出了些许自卑：“别动我！”
不好的语气，但没有任何实际威慑力，更没有要威慑女人的意思。
“阿染，为什么昨天没来看我？”
昨天他很想见她，让人去找，才发现阿染请假没来。
“啊？”阿染垂眸，一只手握住自己的另一只手腕，把上面的伤痕用衣服盖住，抬起脸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昨天我租的房子到期了，花时间找了新房。”
“以后有事不能来，要记得告诉我。”
尹徒宇声音里含着温柔，紧紧是对她一个人。
两人都将对方的那当成那个特别的人，互相关心，却始终没有将中间的那层窗户纸捅破。
尹徒宇知道，他们都不敢。
都是胆小鬼，向前迈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没。
他怕耽误她，知道她没说出口的原因是横亘在两人之间那巨大的门第差距。
心知肚明，贪心想将这片刻的温存保留下去。
阿染陪着尹徒宇，一直到她下班。
临走的时候，阿染说了句：“徒，不要再伤害别人，更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尹徒宇没说话。
他知道阿染的意思。
阿染大概猜到他正在报复人，曾经也劝过，不过他没听进去。
这次一样。
尹徒宇说：“阿染，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要多管闲事。”
阿染的心颤了颤，眼眸低垂：“我相信这世间是有因果的，伤害别人终归会付出代价。”
“徒，我不希望再受到伤害。”
女人想必是个温柔到极致的人，就算是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调也是柔柔地，仿佛清晨的微风，拂过山间。
尹徒宇没说话，无声拒绝。
阿染关门出去的时候，嘴张了张，明明是还想说话的模样，但到最后却什么都没说，然后关上了门。
房间里又只剩尹徒宇一个人了。
尹徒宇睁开紧闭的眼睛，身侧的拳头青筋明显，却在下一刻松开了。
他想把阿染牢牢抓在手中，永远不让她离开，但怎么忍心呢？
他这样的情况，情绪狂躁起来六亲不认，这还不算什么，很有可能活不过四十岁。
现在他已经三十三岁了，哪还有多长时间。
这一切都是因为黎韩！
凭什么他有可爱的儿子，相爱的妻子。
多么美满的家庭啊！
可是他却只能这样，明明有爱的人，却只能将她越推越远。
明明两人相爱，却不能在一切，满是遗憾。
尹徒宇的眼睛里满是嫉妒怨恨，想要报复黎韩的心又增加了一点。
阿染下班，走出医院。
回头看楼上的灯光，明知道看不到尹徒宇的病房，还是固执地盯着那个地方好久，像是在几年什么。
半晌才回头，抬手擦去眼角的眼泪。
手机铃声响起，阿染把手机放到耳边：“什么事？……我说了，钱我会还上！”
争论了好久，才把电话挂断，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手机又响了一声，阿染看了一眼，是短信。
尹徒宇发来的。
“回家要注意安全。”
简单的几个字，让阿染瞬间失控。
疯狂地想哭，却一手握成拳头，一手拿着手机放在眼前，平复心情。
不过三分钟，恢复好，抬脚向前走，陷入浓重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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